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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豌豆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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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室里练习的蔺之杳有些心神不宁的，她知道蔺轻扬在隔壁的练舞室，想到她白天说的，要跟她住一个房间……
倒不是蔺之杳不愿意，她很小的时候都不跟外婆睡一张床了。
虽然每年蔺轻扬回来都会陪她，但还是头一次想和她睡一张床。
“哎……搞什么，增进母女感情？”
蔺之杳旋即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豌豆公主会牺牲睡大床安眠时间来跟她增进感情？
想太多。
蔺之杳逼自己静下心，画画这种事和蔺轻扬的舞蹈一样，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三天不练全世界都知道。
两厢静默到月上中天，蔺之杳去洗了一下手脸，打了个瞌睡掀起被子躺进被窝里。
刚洗完澡的蔺轻扬揉着她半干的红色头发在书架旁翻看画集。
她时不时温柔一笑，蔺之杳就知道她看的是哪一本了。
“我爸爸画的，你还没看腻？”
“艺术品就是这样，时隔多少年，看多少遍还是会惊艳。”
蔺之杳无所谓地撇撇嘴。
生时不为人知的艺术品，死后要他的爱人奔波忙碌，才能渐渐为人所欣赏的艺术品，能有多厉害。
其实别人欣赏不欣赏的也不要紧了，她那素未谋面的爸爸把爱意倾注到纸张笔墨里，她妈妈看到了，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也挺浪漫的。
就是两个人的浪漫对爱情结晶蔺之杳不怎么美好。
蔺轻扬笑着扑过来，摸她的脑袋。
她显年轻，蔺之杳显得成熟，两个人更像是姐妹。
“你是不是在怪我？”
蔺之杳：“怪你什么？”
“怪我，出生后把你留给外婆，没有陪你长大，后来有机会带你走，可还是让你留在了这里……”
“你不是都找好了理由吗，干什么还要问？”
蔺之杳自言自语说：“出生后把我留给外婆，是因为你要去实现你的爱人的理想，你要让他的作品成书，给他开画展。”
“我跟着你只能颠沛流离，不如留在外婆身边，起码安稳。”
后来有机会带她走，却依然把她留在了这里，是因为蔺之杳自己不愿意走了。
蔺轻扬失笑，“对嘛，后来我嫁给了你裴叔叔，刚有了裴知扬，你才九岁，想接你跟我们一起生活，你说你不愿意。”
小小的人儿却比他们大人都通透，那时候的蔺之杳说：“外婆不跟你们走，我跟她在一起，我也不走。”
蔺轻扬带不走她，只能抱着她说：“你真的一点都不像我，更像你爸爸。人呐，要自私一点才能过得更好。”
……
蔺之杳说：“那你还怪外婆吗？”
蔺轻扬挑了挑眉毛，挤她到靠着墙的床的那边，也上了床，缩进了被窝里，嫌弃地说：“床太小了，而且板怎么这么硬，床品还不是真丝的，粗糙！”
“那练舞室地板上铺着的板材有点滑啊，没有我在别处用的好，还有你这屋里的窗帘，都有点掉色了……”
蔺之杳：“我在床垫下放了一粒豌豆，你感觉到了没有？”
“感觉到了，我说怎么硌得慌！”
蔺之杳不理她，压了压被子背对着她气呼呼地闭上眼说：“关灯，睡觉。”
次日，裴希声就要走，他好歹是个有身家的有钱人，年假休到初六就是极限了，所以他今天就得走。
收拾好东西后，一家人送他去车站，裴希声临行前特意喊了蔺之杳来。
身为没什么用的后爸，他有几句话要嘱托继女。
蔺之杳看了看已经自行回避的其他人，想不到后爸要跟她说什么。
裴希声从大衣的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来一个丝绒盒子，递给蔺之杳，扶一下眼镜，说：“你长大了，我没送过你什么，却抢走了你妈妈，想来不算个称职的继父。”
蔺之杳不懂他说的“抢”是什么意思，蔺轻扬从来就不止是她的妈妈。
但她打开了盒子，是系了红绳的平安扣。
她都多大了，难不成还要再戴个长命锁？
裴希声：“这个平安扣是庙里请来的，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康顺遂。”
“还有件事希望你能考虑一下。”裴希声看了看蔺阿婆他们的方向。
“你在慢慢长大，不能一直陪在你外婆身边，再等两三年，高中毕业，总要离开她。裴叔叔希望你们能一起来首都，你妈妈会开心的。”
蔺之杳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礼貌回道：“谢谢裴叔叔。”
裴希声无奈，知道她不见得把这话放在了心上，又说：“有任何难办的事，想办的事，你妈妈不一定有时间，尽可以找我，我都能办。”
蔺之杳被这番平常有底气的霸气发言惊讶了一下，笑道：“实在是太可靠了，怪不得我妈会嫁给您。”
裴希声摊摊手，大方地展示出他左手无名指的戒指，玩笑似的说道：“可靠么，我其实是靠着浪漫赢得你妈妈的芳心的。”
他冲着远方挥挥手，笑着进了车站。
时间飞逝，假期也过得飞快，高一还是正月十六开学，还能玩几天。
初六裁缝店开门后，有蔺轻扬给蔺阿婆帮忙打下手，蔺之杳就带着裴知扬来回串巷子玩耍。
他们四个的聊天群里，肖川这个大嘴巴早把蔺之之妈妈带着她弟弟回来过年的消息说出去。
杨小柳是独女，江恕更别提了，不像是有兄弟姐妹的样子。
杨小柳约蔺之杳出来玩，一拖再拖，约到了正月十三。
快到元宵节了，市里老城区开始已经有了灯会灯展，俗称闹灯。
第一天人还不是很多，花灯的种类显得有些少。但已经有提了画了兔子牡丹的小女孩和同伴比谁的花灯好看了。
裴知扬生长在首都，元宵节也会吃元宵、看花灯。
红墙白雪迎春花，还有街上摊贩的捏面人……裴知扬的印象都不深刻，反而是街上的消防车鸣笛比较深刻。
他年纪还小嘛，爸爸妈妈各有各的忙，因此记得住的也不多。
到了老城区约好的地方，蔺之杳冲杨小柳他们三个招手，嘱咐裴知扬。
“人不是很多，但今天是第一天，夜更深的时候说不定人就多起来了，不能松开我的手。”
裴知扬郑重地答应了，一见到杨小柳，不等介绍就喊了声，“姐姐好，你是我姐姐的朋友是吗？”
杨小柳见到这小帅哥就移不开眼，不禁感叹，“杳杳，你家的人基因太强大了，他长大之后不知道多少小女孩要抢着喊你姐姐！”
“你也要喊我姐姐吗？”蔺之杳白了她一眼，然后说：“我家基因强大，为什么不说会有人争抢着当他姐夫呢？”
杨小柳呐呐无言，心说那不是一挂的。
高中发生的事乱七八糟的且不提，初中以前，恐怕以蔺之杳的秉性，人前人后人眼中，都是骄傲矜持的艺术少女，没人敢发展超出友谊的感情。
裴小帅哥就不一样了，他才这么大，已经这么讨人喜欢了，以后肯定更不得了！
蔺之杳挨个给裴知扬介绍过之后，听他又喊了一圈，“小柳姐姐，小江哥哥，小川哥。”
杨小柳捂着心脏夸张作态，江恕蹲下身，平静地看着他，问：“想要哪个花灯？”
“哪个都可以吗？”裴知扬问。
“嗯，哪个都可以。”
裴知扬指着架着灯笼的高台。
最上面有一盏旋转的走马灯，嫦娥奔月的模样，嫦娥姐姐的影子投影在烛火上，真的像奔上了月亮。
江恕很是干脆利落地付了钱，把灯给了裴知扬。
裴知扬透过花灯上方的旋转的叶轮，依稀能看见中心燃烧的蜡烛，忽然跟个好奇宝宝一样举着灯笼问：“姐姐，为什么会转呢？”
蔺之杳不确定回答：“因为底下点了蜡烛的原因？”
杨小柳笑道：“专业知识要问学神，不要为难你姐姐。”
她悄悄指着江恕，裴知扬心神领会，“小江哥哥，灯笼为什么会转呢？”
“因为蜡烛加热空气，温度升高，密度减小，气流上升，上面的叶轮就会转了。”
肖川无语了，他江哥跟一个小学四年级还没上完的小朋友说这个，不觉得奇怪吗？
谁知道裴知扬竟然点了点头，说：“我懂了，空气动力学，P=ρRT。”
蔺之杳神情复杂，肖川如遭雷劈，杨小柳悄悄向黑暗中隐匿身影，羞愧难当。
反而是江恕不理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问？”
“老师只讲过概念和公式，物理不该是万物的道理嘛，可我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江恕拍了拍他的脑袋说：“我和你一样年纪的时候也看不清理论与现实的关联，可能慢慢长大就会好了。”
裴知扬眼冒星星光芒，崇拜地看着江恕，问：“那棉花糖是怎么变成云朵的？”
“蔗糖熔化后，高速旋转，离心力作用下……”
他和裴知扬一问一答，说了很多寻常的东西，但就是能让裴知扬兴奋无比，一口一个“小江哥哥”叫得很亲热。
杨小柳和肖川走在前边，后边的蔺之杳右手牵着裴知扬，提着灯笼却仰起小脸看着江恕。
再说下去，蔺之杳这个姐姐的地位都要被江恕抢走了！
幸而，裴知扬没有要问的了，反而像是陷入深深的打击中一样嘀咕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这样从容啊！”
裴知扬自言自语，“唉，总能慢慢长大的，慢慢长大吧。”
蔺之杳咂了一下嘴，觉得这小孩太精了。
既不像温和的裴叔叔，也不像矜傲的蔺轻扬。
天生会耍宝还特别容易讨人喜欢，不像她们家里养出的倔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