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纸上黑白 ...
-
竞赛的事江恕决定和江展眉谈一谈。
“我不想参加数学竞赛。”他开门见山，还是那句话，“就算不参加竞赛，想考的大学我能自己去，想研究的数学我能自己来。”
江展眉知道他有自己的主意，可江恕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就是数学，到底是什么事让他放弃竞赛，江展眉真的很想问一问。
“上初中的时候我是觉得你不开心，升高中后你说不想去学校了，我以为你不想去附中，那里压力太大，才让你到了S高，现在看来好像不是。江恕，有什么事不能告诉姑姑吗？”
“没什么事。”江恕顿了一顿，“考大学也可以学数学，而且我只是暂时不想参加竞赛。”
虽然不是很理解，江展眉还是笑着说：“你决定就好。”
江恕微微松了口气，然后说：“姑姑，我想学散打。”
江展眉：“……”话题怎么跳得这么快？
“学啊，我们去学，但是学散打不耽搁你参加竞赛啊！”
江展眉想再劝劝江恕，侄子的父母从小不在身边，性子太孤僻，只喜欢数学，掉书袋的呆子。
其实她想让他参加数学竞赛还有个目的，不论结果如何，起码那些孩子们一起奋斗，一起喜欢同样的东西，江恕说不定能结交很好的朋友。
“姑姑，我只是想学散打。”
江恕执着这一句，江展眉无奈，应声说：“好好好，学散打。”
交朋友可以慢慢来。
天气转凉，一学期过去了一半，S高的期中考试也来了。
蔺之杳就算了，班长郑华和杨小柳对答案，互相哭号着自己完蛋了。
杨小柳嚎完，擦了擦眼泪，抱了本书。
郑华班长都好奇，“你看的又是什么？”
杨小柳：“这本？《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
郑班长说：“这个我听说过，有音乐剧和电影？”
“嗯，不知道。一开始我以为买到了盗版，全是错别字，后来才发现第一人称的主角智力存有障碍才会有那些错字。你想看？等我看完了可以借给你。”
“求你别说了，语文考试找错别字的题目我没找到！”
杨小柳实在不是有意的，她随口说的一句话，又刺痛了班长的心灵，她连忙道歉，再不说话了。
考试过去三天，赶上了周五出成绩，班内怨气森森，都说：“这一定是阴谋，星期天之前出成绩，让我们回家挨打挨骂！”
蔺之杳拿到自己的成绩单，看了一眼，不出意料，但同桌杨小柳将头埋在手臂间，伏在桌上，隐隐啜泣。
她看向后排的班长，班长摇了摇头。
这是没办法的事，落到试卷上的白纸黑字，都是板上钉钉，对就是对，错了就是拿不到分数。
江恕看着同桌班长和前桌蔺之杳各自摇头，不言自明，他将自己的成绩单扣到了桌上，不知道为什么叹了口气。
郑班长奇怪，“学神你怎么了，没考好？”
这话问得……红着眼的杨小柳都看过来了，问道：“不是第一？”
“嗯，不是。”
杨小柳震惊，蔺之杳和郑华实在不知道她在震惊什么，不是第一有什么可奇怪的，皇帝还要轮流坐呢，第一当然也能换换人。
哪知道杨小柳一把拿过来江恕的成绩单，看了一眼更震惊了，别的科目且不提，数学这一科，江恕竟然不是满分？
蔺之杳凑过去看了看，也觉得奇怪，就算总成绩拉跨一点，江恕的数学是公认得好，而且这次数学不算难，听说隔壁班都有满分。
江恕笨拙地宽慰杨小柳，“一次考试而已，考差了也没关系。”
杨小柳不哭了，圆圆的眼睛里全是惊讶，她没戴眼镜，再加上泪眼模糊，竟然觉得学神大人如此平易近人！
她呆呆地拍了拍身旁，发现蔺之杳不在，杨小柳擦了擦脸，给自己打气，可看着成绩单上的数字，一瞬间又有些颓然，提不起来精神。
于是搬了一摞书垫到桌子上，头放在上面枕着书吹着她的成绩单，小小的纸条哗啦哗啦作响。
“笃笃。”
有两声敲窗户的声音，杨小柳猛地转过头，窗外的晴光挺好的，有个迎着光的人从外边拉窗户，半个身子探进教室来，笑着跟她打搭话。
“哎，这位同学，你们班蔺之杳在不在？”
杨小柳惊了一惊，忘了回答，后桌江恕说：“她出去了，不在。”
郑班长讶然看向自己的同桌，同桌低头像是随口一说，班长指了指杨小柳，“她是蔺之杳的好朋友，有什么事你跟她说，让她转达也行。”
窗外人粲然一笑，说：“好的，我叫肖川。”
蔺之杳跑去数学老师办公室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
不过期中考试是自己学校老师出的题，批改卷子也是自己班里的老师。
其他科目的试卷，老师比较着急早在出成绩单前就发放下来了，数学老师太从容，不急不缓的，课代表也不想去催促。
蔺之杳一直记得江恕被人堵在S高南门巷子里时，那些附中的学生说的话，她希望是她多想了，但初中同为附中的杨小柳那样震惊，蔺之杳就是有个猜测，她很想验证一下。
“报告！”蔺之杳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班主任和数学老师都在，她笑着说：“老师，我想看看我的数学卷子。”
数学老师恨恨道：“蔺之杳！你自己来看！”
班主任李见明啧啧摇头，说：“怎么能偏科这么严重！英语满分，语文差一点就满了，三分之差惜败给杨小柳，那数学，完美避开所有的正确答案，你怎么做到的？”
“李老师！她怎么做到的，我跟你说，她的答题卡我看过了，胡乱一涂，这是态度问题，必须严肃处置！”
李见明：“好好好，严肃处置，罚她做十张数学试卷。”
蔺之杳没想到班主任和数学老师沆瀣一气，她据理力争，“那个……老师，我还是答了题的，起码都写满了，态度不算差了吧？”
数学老师痛心疾首，“你答满了竟然还是这么点分数，真是我教学生涯的滑铁卢！”
看来写了“解”字就会给分是胡说八道的，蔺之杳很确定自己每道题都写了“解”字，但是，没有分！
数学老师边说边抽出来蔺之杳的试卷，颇为头疼地塞给她，要她赶紧走。
蔺之杳说：“老师您辛苦了，我顺便帮你把试卷交给课代表，让他发下去吧！”
数学老师挥手，“拿走拿走。”
蔺之杳抱着答题卡走回教室的路上，捏着一沓纸，快速翻了一下，找到了那张她看着眼熟的笔迹，抽出来，果然是江恕的。
大片标红的得分很简略，只有填空题有个刺眼的叉号。
“-1/3，这个数不对，正确答案我看看是什么？”
底下第一张就有答案，正确的是1/3。
蔺之杳皱眉，翻阅答题卡，数了数他们班统共有多少个人作对了这道题。
嗯，不到三十个，一半以上的人做对了这道题。
“啧，这叫什么事儿嘛！”
蔺之杳利落地把江恕的答题卡随便插到一沓纸的中间，深吸一口气回到教室，对数学课代表说：“数学老师让你发下去，我正好路过，就帮忙捎过来了。”
回到座位后的蔺之杳，听杨小柳跟她说：“你去哪了，刚才有别班的来找你，他说他叫肖川，让我跟你说，他爸妈星期天要去探望蔺阿婆，他也去，可能是让你在家等着？”
不可能是这个意思，蔺之杳表示自己知道了，拿了数学答题纸折成了一朵花形，浑不在意。
杨小柳看不出蔺之杳的神情，好奇地问：“他是谁啊？”
“就上次你问的那个小川，王叔面馆里说，我俩一起猜央视苦情剧剧情的那个。”
杨小柳一脸纠结地问道：“你们什么关系啊？”
“能有什么关系？”蔺之杳似笑非笑，眯起眼看她，有些不大高兴，“难不成你觉得是情侣？”
杨小柳罢罢手，“不是不是，我就随口一问。”
“他妈妈是蔺阿婆的干女儿，照这个辈分算起来，他妈妈是我小姨，他是我外婆的外孙，和我差不多，他爸妈挺照顾我和外婆的。”
蔺之杳淡淡地解释了这么一句，杨小柳之前就很奇怪，蔺之杳姓蔺，蔺阿婆也姓蔺，她偶尔叫“外婆”，偶尔又会说“蔺阿婆”，那么亲近，有时候又很疏远。
有点复杂，但蔺之杳没有继续解释的打算，杨小柳想，也许是时机还不到，她们还不够熟悉。
江恕草草听了几句，就收到了课代表发过来的答题卡，他将答题卡塞进书包里，前桌两个和同桌都看他，他自己浑然不觉，无事发生。
放学后，蔺之杳背起书包要走，起身的时候又觉得自己不理杨小柳太冷漠了，回头跟她说：“抱歉，今天不能跟你一起回家了。”
杨小柳愣了一愣，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点点头说：“没事没事，你有事先走嘛！”
蔺之杳背起书包走出去几步，她忽而折返，又问道：“我们是朋友吧？”
杨小柳一笑，“是啊，当然是，必须是。”
江恕不明所以，班长郑华也不明所以，大概女孩子之间的友情就是这么奇妙。
蔺之杳走后，有个阴影倚靠在走廊的窗台上，杨小柳知道是她同班同学，一个叫陈星雨的女生。
长相很靓丽，男生女生中人气都很高，有一票拥护者，人缘很好。
不过叫杨小柳来看，她不如蔺之杳好看，应该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吧。
陈星雨的美是穿校服裤子都要向上再挽起来裤脚，露出光洁纤细的脚踝，脸上画着淡妆，梳起来高马尾，能和学习成绩好的、不好的都打成一片的校园女神，成绩还不错，潇洒又不拘小节，明媚靓丽。
蔺之杳成绩不上不下，坐在教室里就像一条灰色的盆景，毫不起眼，盖过耳朵的短发都泛着青灰色，在学校的时候一直这样，但离开教室的任何地方，她就像活过来的劲草一样。
犹如山风，吹过阴霾连连的春日长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