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失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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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是终点还是起点
地面湿滑，我走了几步差点摔跤，堪堪稳住身形朝前走，努力避开脚下的水坑。
昏昏沉沉间，时间早已经过了零点，我抬手，盯着表看了一眼时间，脑袋里刚才一直想着的事情突然忘记了。
正当我沉思时，许久不言的系统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
“距离倒计时二十四个小时还有十分钟。”
啊对了，要不是它提醒我，我恐怕还忘记了这一码事。
借着酒劲，我的胆子空前大了起来，含着泪唇角带笑问起这个系统。
“你来的还真很巧，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看了眼四周，确认没人之后嘴里叨咕一句，“其实啊，我活不久了。”
系统没有说话，我以为它是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再开口时语气变得有些低沉。
“我今年二十五岁，正是一个女孩子的黄金年龄，原本应该拥有一个值得期待的以后对吧。”
说到此处，我像脱力般直直蹲在地上，手上一直提着的包拖地也不在乎，只是低头自顾自说着内心憋了很久的话。
“可老天啊，给我开了一个很可笑的玩笑，以至于一开始确认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等到我笑其荒唐指其缺漏时，它才残忍地告诉我，一切都是真的。”
我将头深深埋在膝盖里，双手捂在腹部的位置，泣不成声。
雨幕夜下，谁能想到自己的生命快走到尽头呢？
头痛得快炸裂，一股沸腾的热水直直冲刷脑海，记忆里涌现出很多脆片，我飞速往前跑却一个也看不见。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检查出来的呢？具体日期她已经记不清了。
只是不间断地呕吐和来自那个位置最深刻的疼痛告诉她，你得病了。
我得的是什么病呢？好像不记得了。
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病，才会让我如此反复的陷入头疼轮回里无法挣脱。
又是什么时候和他分开的呢？好像是在查出病的前一年。
是因为什么分开的呢？明明我们曾经收获了那么多艳羡的目光，就连漩涡中间的彼此都觉得这份爱情应该永存到老，不会锈蚀。
大抵是因为这份爱起始得太早了，在校园里的我们不存在任何经济基础，爱也是轰轰烈烈，但是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的。
来到社会这个大的平台上，不是只有两个人的忠贞不移就可以成为一切。
两颗为以后生活规划的心需要走向成熟。
投入生活的水深火热里势必不会再像以前爱得轰烈。
你们，能捱过平凡吗？
显然，他们在这条两人同行的路上走失了。
也许我们还留存着对对方最真挚的美好祝福，可是我们已经不会像从前一样认定坚定彼此就是那个对的人。
曾经于我而言，和你有关美好如初的须臾时刻，莫过于一个带着露水的早晨，我手捧鲜花，一心一意，只想跟你走。
那曾经让我辗转反侧小心翼翼珍藏的，如同宝藏般的美梦，只想给你。
爱你是一件消耗我热情，但仍留有余温的冒险。
我以为这场冒险不会有尽头的，会一直暴烈地持续到我燃烧殆尽的那天。
后来我才知道，燃烧殆尽的那一刻，我自己也会消失不见。
我燃尽自己的同时，又何尝不是油尽灯枯的开始呢？
所以，两个现在才开始成熟的人，就走到这里吧。
在彼此的生活里褪去，在各自的生活里远去。
从此山水真的不同路。
我们以主角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上，却以过客的身份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相知却没能相守，实在可惜。
“滴……”
“赵桉辞小姐，您的生命倒计时二十四小时体验卡已使用完毕。”
十分钟到了，我的眼前倏然出现一团蒸腾出来的白雾，白雾逐渐扩散，铺满我的整个视野。
身体似乎变得轻飘飘的，像是存在于一场不会醒来的梦境。
耳畔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却听不真切。
几秒过后，一个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
这个声音不再是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声音磁性又带着柔和，似娓娓道来，又像一场准备已久的珍重告别。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一句话。”他的声音短暂的停了一下，“我说我是来帮你释怀的。”
“你一直沉浸在失恋的汪洋里不曾自拔，不曾挣脱，不曾怀疑。”
他一桩桩一件件说出我内心从来没有袒露过的真言，撕开我最不想被人偷窥到的伤口。
“和一个人真诚的爱了很多年最后没走到一起着实让人觉得失落。你把你们分开的原因归咎于败给平凡，我真的看到你的清醒和挣扎。”
他语气喟叹，仿佛在可惜什么。
我缓慢地摇摇头，他在可惜什么我已经无暇思考。
“大部分的情侣一开始总是轰烈到想让全世界人都知道，也曾收获满满来自其他人羡慕的侧目，最终还是向平凡妥协。”
话音一转，他的声音带着从不曾有的急切。
“可你真的认为，你们之间的爱情，是败给平凡了吗？”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我不可控制的身躯一震，翻涌的脑海再次有炸开的趋势。
我忘记了什么……
细碎的耳语声音依旧在耳畔传唱，直至我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意识消失的前一秒，我听见有人在呼唤我，他说——
“忘记一切往前走，失恋不会成为你的全部。”
“失恋也是一片晴天。”
失恋也是一片晴天。
是啊，失恋也是一片晴天。
……
白色的病房内我幽幽转醒，手背一下子遮挡在眼皮上，可即便这样也无法阻止泪水似潮水般汹涌。
我想起了一部分事情。
准确的来说，我回忆起了有关他的事情。
惨白的灯光不停歇落在我身上，我迷茫地睁开眼，看见病房里涌现的家人和朋友。
他们是用那样心疼的目光注视我，向我展示他们手里提着的果篮和营养粥。
明明几步路的距离，我却觉得我离他们好远。
我就像是苍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不曾为谁逗留也不会引人驻足。
普普通通的我和普普通通的他，就这么被我遗忘了。
病房里的他们互相说话，走过来搂住我的肩膀，可我却什么也听不见。
我好像是陈旧展柜里一件不会有喜怒哀乐的展品，除了一个人能让我潸然泪下。
我突然笑出来，终于明白了眼前的场景是怎么回事。
我用力地挥臂，将眼前的幻象全部击碎，直至最后一缕魂魄回归故里，才终于有机会讲述这一切。
什么系统，什么二十四小时倒计时，什么失恋，什么重病……
都是我最后编织的一场梦。
一年前，我和我的丈夫易策清所在的一所公寓不慎失火，被房梁倒塌死死压住的他拼尽全力给我换来了第二次生命。被从火里救出的我因为意识不清整整昏迷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因为全身的重度烧伤，让我即便是在意识不清的时候也备受煎熬和痛苦。
伤痕在我身体上留下了丑陋的疤痕，无时无刻不在隐隐作痛。
我听见熟悉的呼唤却从不想苏醒过来，求生意识微弱的我在昏迷的黑暗里见到了他。
也许他看见了我浑身是血被纱布包裹的身体之后，没有丝毫犹豫的把我拥进了一个带着痛意和歉意的拥抱里，一遍遍在我的耳边说对不起。
我想呼唤他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要告诉他，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不要让我以这样破败不堪的身躯独自苟活。
我要告诉他，我们的爱，从没在那场大火里付之一炬。
虽然梦里的系统是假的，失恋是假的，可那些高中时期和幸福的点滴过往都是真的，它们在我脑海里重现，一次次的用失恋的方式告诉我是有多么难忘，又是多少次的提醒我——
你是多么重要。
所以别抛下我好吗？我不想被丢下。
以前我很喜欢徐佳莹的一首歌，叫《失落沙洲》。
里面说了很多句“我不是一定要你回来”，却在整首歌里透露出来的意思都是“你快回来”。
“除了你之外的空白，还有谁能来教我爱。”
易策清，我也想告诉你的是，如果你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以外的空白，将不会掀起我任何波澜。
所以，我真的来找你了。
来找你之后的我，发现病房里站的家属换了位置，他们安慰的表情变成了哀悼的痛苦。
他们手里的鲜花换成了一束束白菊，果篮里的水果替换成了张张薄如蝉翼的纸钱。
原来他们不是想拥抱我，只是想擦拭那块墓碑上的尘埃。
我从一开始就看错了。
原来我，根本没在那场大火之后的医院里抢救回来。
墓碑前的人都走了，我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微微伸手，触摸从山谷里刮来的清风。
我的眼眶湿润，祈祷这阵清风让誓死保护我的少年永驻于青春。
很久很久以后，哪怕我终究不可避免地化作一抔黄土消散于人间，我都不会忘记他在火中烧起的双眸。
那眼神化作无数力量将我送离火场，他努力翕动的嘴唇告诉我，他说的是——
“我会永远爱你，定格在此刻人间。”
山间清风凉爽，白菊花瓣被风吹落，细长的宛若一段故事的缘起。
它是那么用力地飘向远方，似要远离命运的多舛，奔赴那不会有任何苦痛的极乐世界。
离去的前一刻，我再次听到了熟悉的音乐。
空谷传响，百转千回。
“我的心乘着斑驳的轻舟，寻找失落的沙洲。
随时间的海浪漂流，我用力张开双手。
拥抱那么多起起落落，想念的还是你望着我的眼波。”
我记得最后一句，轻轻启唇，微弱到可以被风轻而易举吹散的声音和歌曲最后的一句话贴合在一起。
是那么轻柔，是那么想在少年的身边停驻，告诉他。
我也是真的，很爱你。
湛蓝的天舒卷着云，苍翠的山峰层峦叠嶂。
世间那么多种声音，在那一瞬我只听见了一句。
“除了你之外的空白，还有谁能来教我爱。”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失恋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