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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回 ...


  •   黑夜,往往是有心之人最好的掩护。尤其是在逢魔时刻,更是阴阳交融处,百鬼夜行时。

      一头成了精的虎妖正在埋头大快朵颐,脑袋正在一具破败的尸骸中上/下/拱/动,时不时发出一阵舒/爽的“呼噜”声。

      它原是一头花斑金睛白虎,只不过日复一日的食人脑髓,倒真叫它如人一般开了灵智,于是自悟了“以形补形”之法,这吃人的毛病便改不掉了。

      它本是居于山岭上的“山大王”,行人畏惧它的狠虐,便将那山岭起名唤作“白虎岭”以警醒世人了。

      它早先年虽也有几只伥鬼使唤,只可惜到底是去不掉横骨化不成人样。自打百年前白骨精修行有成,且这老妖荤素不忌,人也好,妖也好,只要是个活的被她摄去,便再也没有回来的,因此愈发厉害。这虎妖虽号称岭上的“百兽之王”,但与白骨精相斗了几回总是不敌,便只能将“山大王”的头衔拱手相让了。

      且它吃的人脑人心多了,也愈发理解了人类“能屈能伸”的道理,索性趁白骨精闭关修炼之时直接弃了白虎岭,向西躲的远远儿的。也亏它机灵跑得快,殊不知在它走后没几年,到底叫那白骨精为了早日修成九命元神,贪多取巧间,将那白虎岭方圆百里的活物逐渐吸/了个干净。

      旧事不提,且说它此厢正埋头吃喝,脑子吃完了,正是要吃最美味的人心之时,忽感头顶上方有异,抬起满是血脂的虎脸一瞧,果见云端有一团白雾正打着旋儿轻飘飞来,就是不知是哪家妖精施展神通了。

      这头花斑金睛白虎这些年吃的人多了,手下伥鬼也多了起来,因此便失了早年小心,且它“以形补形”之法就差八条人命便可炼化横骨修出个人形出来,见着这妖物腾云驾雾之时无光无雷,便以为来的是个什么不入流的小妖,这同类相食大有裨益。莫说是八条人命,就是十条人命也是可相抵的。

      因此金睛一竖,朝那团白雾大吼一声,无形音波簌簌而去。

      老虎本就靠吼声震慑敌人,它修行多年,便将这天赋修成了一门“虎啸摄魂”的神通,平常人被它一吼,立时七窍流血,心脏破裂而死,再叫它“金睛妖瞳”闪个妖光,那死人魂魄便被当即摄住无法前往幽冥地府,肉/身三魂便全成了它的盘中之餐。

      便是比它修行低的,这一声虎啸下去,也会立时镇住身法,神晕目眩,或是叫伥鬼入/身擒他,或是以金刚虎爪开膛破腹,那小妖便身死道消了。

      果然,那云上白雾听闻一声虎啸袭来,立时惊呼,只见一男一女,双色姝丽被它摄了神魂,从云端跌落下来。

      那花斑虎瞧见从云上飞下来的二妖皆是人形,自以为得了什么宝贝,顿时从口中飞出一道虚影。

      这虚影乃是它食人后所化的伥鬼,因着怨念不散又被强留在虎囊之中,彼此怨怼纠缠,这虚影重重叠叠,竟也成了个活物法门。肉色的虚影飞去,魂魄互相缠连,数不清的扭曲面孔或哀痛或怒骂,口中皆发出迷魂颤音,又有数不清的胳膊争先恐后地向前探去擒拿二妖,势必让他们成为自己的一员。

      那二人来不及惊呼,便被尾端连在虎囊中的伥鬼们带走,虎颚一合,便将对方囫囵个儿吞了。

      那花斑虎自以为得了好处,也不再管那尚未吃完的半具尸身,直接四肢一盘,闭上眼睛,卧在草丛内消化原食。

      倏尔,那花斑虎顿时瞪大双眼,四肢抽搐,皮囊之下,鼓肚之中似有活物上下翻腾,疼得那虎妖惨叫连连,声音伴着神通四散,炸得周围山石崩裂,草皮反转。

      不多时,只听“噗”的一声,一具森森白骨手掌破开虎肚。窸窣之音不绝如缕,不多时,便有一半腐半骨之人破腹而出,又有一全腐之人随后爬出。

      这正是外出行事的朱玉和小蛮。

      说也倒霉,本是事出有因化雾而行,朱玉自以为方圆百里的活物畏惧他的威名不敢作恶阻拦,没想到过了白虎岭不足二十里,半路竟碰见这个煞星!

      他这几年缩在洞内安心修行不曾外出,取血食之事自有小妖孝敬,倒真叫他一时不查,着了道了。

      朱玉继承了白骨精原本的记忆和法力,待从肚子里爬出来,自然记起了陈年旧事,也认出这虎妖正是白骨精曾经的手下败将。

      真是兜兜转转,死不悔改!

      瞧见这孽畜四肢尚在抽搐,朱玉气急羞恼,伸出骨爪直接掰开虎额,将那伥鬼从虎胃所化的虚空虎囊中挖了出来。

      若是不灭了这伥鬼,虎妖虽是身死,却也可将元神寄托在虎骨之上,叫伥鬼带着继续作恶,以待来日。

      那伥鬼被朱玉扯出之时还在悲戚哀鸣、痛苦嚎叫,朱玉听得心烦,又咬牙喷出一口紫府阴火,顿时烧的那伥鬼化身哀鸿遍野,最终化作一缕黑烟魂飞魄散了。

      朱玉心下微怒,又瞧见自己这好不容易披上的俊俏人皮被虎胃腐蚀了个七/七/八/八/,怒骂了一声:“真个好孽畜!”

      转身先是喷了口妖气,给小蛮化了个人样,自己又左手微动,须臾间由虚转实,幻化了一柄漆黑剑刃出来。

      这剑刃乃是白骨精肋骨所化,可/硬/可/软,为刃为鞭,一经动用再附上千年修来的阴怨之气,若是击中敌身,寻常人等立刻四肢溃烂、四分五裂;便是那修行有成的,若非金刚不坏之身,断叫对方皮开肉绽,阴气缠身,最终化为一滩血水,身死道消。

      朱玉拿着这利剑轻轻一甩,就见此剑如蛇如蝰,蜿蜒盘曲卷上那虎尸,一个咬合,便将一幅完整虎皮剥了下来。

      朱玉瞧着满意,笑了声:“还算得用”,便将破败肉身蜕了下来,拔下一根肋骨化作银针,又以阴气做丝,拿着那虎皮对着人皮细心缝补起来。待到修补好,朱玉轻轻吹了口阴气,附上自己修行多年的一丝阴元,这皮囊便变得和先前别无二致了。

      这也是白骨精本身就精通的法门,名叫“画皮之法”的,若有朱笔,还能在人皮上细细描画。只可惜荒山野岭,朱玉虽有个绣囊,却是昨夜拿人皮草/草炼化的乾坤袋,只装了几具尸骨便再盛不下了,身上一时也无甚东西描妆。

      因此拿着人皮往身上一抖,便又变作了先前的飘飘少年。

      小蛮在一旁怯怯低头。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白骨夫人施展妖法,即使看了多年,依旧不能适应,瞧得胆战心惊。

      也不知这样的诡谲之景还要看多少时日……

      按下心思,小蛮见朱玉收拾得差不多了,又屈膝行礼,从怀中拿出梳子来:

      “夫人,让婢子给您束发。”

      朱玉点了点头,左右虎妖已经死绝,便也放心任她施为。待到小蛮将那梳子悉心收好,朱玉便道:

      “从白虎岭向西百里,便出了咱们的地界儿。再往西行五十里左右,便是原叫黄石村,现称黑风寨的匪寨了。有这孽畜拦路,黑狐精倒是好运道,将那几个贼人拐到了咱们山上。”

      小蛮赔笑道:“正是呢,许是阿满大人法术精进,施了甚么幻术,躲过了这孽畜哩。”

      朱玉听后微微一笑:“他的确在修行上还算努力,你们呀,也要多修炼才是。”

      小蛮听后,含笑又俯了个万福,点头称是。

      朱玉想了想便说:“既然有此孽畜在,想来这方圆几十里怕是再没有其他妖鬼了。且它已经伏诛,这一路上应是无甚大碍,咱们走路前行吧。”

      小蛮身为侍女,主家说话,自是没有不应的,于是二人欣然前行。

      此时的黑风寨……

      “当啷”

      打更的更夫打着哈欠,有一下没一下的随意敲着,心里止不住地抱怨:

      大当家带着几个弟兄前儿个出寨“觅食”去了。自打他们落草为寇,虽是抢了个村子在此安营扎寨,但是没几日便将村子里的米面粮油祸害了干净。

      虽是原村年轻力壮的男人都被割了头,剩下点老弱妇孺,老的便做个粗使伺候,年轻的便被拉上床榻无聊之时享用享用,能有个一儿半女那更是美妙,倒也还算自足。只可惜兄弟们之中没个会务农的,因此还是要靠大当家们做回原本的营生才好立足。

      可是……

      打更人不敢细想,他是知道寨子往东三十里有一成了气候的猛虎盘踞的,因此他们从宝王国逃出来后,便以要道为营,专掠杀那些从宝王国出发,想要跨过两界山去往盛世长安所在的南赡部洲行商的旅人。自己留一部分,余下的便放行给那东边的老虎吃食。两厢欢喜,倒也相安无事。因此很是逍遥快活了一阵儿。

      反正商队覆灭,若真个东窗事发,便推给那成了气候的老虎就是了。

      最近今几年,宝王国国主倒也派兵剿虎过几次,可是具是有来无回,都成了那白虎的盘中餐,因此国主便下令弃了古道,开辟了新的栈道通商。

      商队不打他们这儿走,当家的又不敢与宝王国的军/队硬碰硬,因此几个寨主一合计,索性跨了那猛虎盘踞之地,往西牛贺洲和南赡部洲的疆界走个来回,去碰碰运气。

      左右有那不明事理的南洲商人求稳走旧道来西洲行商的。

      本来商议的很好,几个寨主也将给那老虎的过路费——从寨子里杀了的几个老妇都带好了的,想来这一趟行脚该是无甚问题才是,为何多日还不见回转?

      “阿弥陀佛!”

      打更的在心底念了句佛。像他们这样的人,披挂一甩,刀尖上舔血,很是不信鬼神这一套的。然而常言道:“临时抱佛脚,佛陀笑颜开。”想必佛陀是不会计较太多,必能保佑他们寨主一行顺遂的吧?

      “喝~哈~”

      打更的打着哈欠,又敲了声锣,也不知是声音太大还是怎样,走至一户人家窗前,惊得对方从房内传来“呜啊呜啊”的婴儿啼哭。

      因着不见寨主“觅食”回来,这更夫本就心烦,被这啼哭一激,立时恼了,破口大骂:“破烂/賤/妇,被几个男人受用过了的乃/子还不够你那/賤/种吃的吗?哭个甚!”

      听着窗外传来的咒骂,屋内伸出一双手来,慌忙紧闭了窗户,不一会儿便哄住了夜哭小儿。

      虽是惊鸿一瞥,倒也让那更夫瞧见了屋内女户的容貌,算不上美艳,倒也清秀/可/人。

      更夫脐下/三/寸燃起熊火,然而瞧见门口挂着的腐烂头颅,便又歇了心思。

      这是大当家的屋子,门口那头颅也是前些日子觊觎女户美貌,想要夜里偷人却被大当家发现剁了的兄弟的。

      那更夫想到大当家的厉害,早年杀了原本的屋主,霸占了对方媳妇,留了老妇做仆,那可真是杀人不眨眼。本是要将那屋主的儿子溺死的,却经不住那美貌媳妇的哭求,到底动了恻隐之心将留了下来。

      这小媳妇竟然哄的大当家云里雾里,留了个孽障存活,只是到底女子本弱,没能留住那婆母几年——前儿个被大当家的宰了做人牲贿赂猛虎去了。不过,能安然使自己和孩子活到现在,也算是颇有手段了。

      就是不知这手段到底与自己相不相宜?

      更夫一边在脑海里翻云覆雨,一边又碍于寨主威严,骂骂咧咧地走了。

      屋内,一青衣碎发的女子正一手紧紧捂着啼哭的小儿,一手掩面痛哭……

      且说那更夫没走几步,便瞧见有两道姝丽身影入了寨门,踏月而来。

      当真是身姿飘渺、墨发三千。

      “哐当”一声,铜锣坠地,更夫竟然一时看痴了。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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