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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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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幽幽,微风飒飒。衣袂飘飘,仙子凌波。
一道身影掠过树林时发出簌簌之声。
黑风寨中,那更夫听见响动,瞪大了双眼瞧去,只见有人往寨中而来。那人身着月白罗衫,剪裁合度,将俊俏的身姿凸显无遗。那人身后,同样有一粉黛女子,宛如谪仙下凡一般,飘然若羽,曼妙地娇躯若隐若现,跟在男子身后。
更夫眼神儿不错,早先年便是做放风活计的,要不如今也轮不到他来做个更夫。他放亮了招子想要细探,这仔细一瞧却是心惊。
只见那人先前似离门八丈,缓行之时飘飘渺渺,如今竟是一个跨步越入门来。
这可不是常人的功夫!
那更夫正要敲锣示警,清风徐徐而过,一道扬沙迷了眼眶。那更夫揉了揉眼睛,再要张开之时,却见那人和身后女郎竟是已然立在他的身前。
清风袅袅,吹动着那月白罗衫男子的衣摆。只见对方乌黑的秀发在风中微微飘荡。观其面容,竟是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实是一个翩翩浊世的佳人。他身形挺拔修长,站在那里如同一株苍松傲然挺立,令人不敢小觑。
来人正是朱玉和小蛮。
且说这西牛贺洲灵气充裕又是佛法盛行之地,佛陀在灵山之上讲经说法,真个是智光弥漫、地涌金莲。因着慈悲之故,这脑后圆光时常照蕴三界,因此这西牛贺洲不少生灵开了灵智,立志修行。
灵物多了,免不了有所争斗,妖妖之间免不得划个山头排个座次。正如早年白骨精修行有成之时将那花斑金睛白虎妖赶下山去一般占地为王,那白虎妖又在山脚下圈了方圆五十里一般,各有各的洞府道场,井水不犯河水。
朱玉今儿个打杀了那白虎,果真如他对小蛮所言,这一路上再无什么豺狼虎豹、妖魔邪祟了。但因着小心谨慎,二人倒也再未化雾飞来,而是使了个“缩地成寸”之法,一路行至黑风寨。
本以为夜色渐深,便可安然入寨,却不料刚走到寨门处,竟见有人在寨门内打更。
朱玉因着前儿个食了恶匪人心之故倒也不算饥饿,又因着修行异向,知晓这黑风寨倒也有些苦主尚存。因着不知这更夫究竟是善是恶,为少增杀孽,朱玉便来至更夫面前,使了个妖法。
只见他雪白脸庞莹光隐隐流转,仿佛一块儿白玉雕成。伴着皎皎月光,一个妖光闪烁,恍然间,便将那更夫迷倒。
“嘻嘻,瞧这呆子,见到夫人美貌竟然痴了!”小蛮在朱玉身后轻笑。声音糯软如蜜,听着极舒服。
其实这也是一种惑人的法子,朱玉不精此道,还是洞内的蝙蝠精小福因着幻化女子后极爱叫小蛮梳头之故,心情甚好传了对方的。
“雕虫小技尔。你且看管好他,莫叫他醒了,我有一事尚需验明,自去一番。”
朱玉吩咐小蛮莫敢不从,因此道了声“是”便拉着对方一摆衣袖,悄然融入了黑暗之中。
而朱玉一个瞬身便来到了一户人家,正是那小儿夜哭之室。
“咚,咚,咚……”
伸出藕般的胳膊,朱玉敲响了房门。
……
“阿嚏!”
更夫打了个喷嚏,竟是叫他醒了过来。原是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倚着栅栏睡了过去。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更夫打着哈欠起身,要向寨子东处行去,那里有他的住所。然而没走几步,忽见寨外四五个人疾步行来。更夫定睛一瞧,可不就是盼了多日的大当家的连同几个弟兄回来了!
只见他们身上都披了厚厚的布袍和蓑衣,有的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细软,有的两人抬着个厚重箱子,还有两人前后脚赶路,抬着一头猛虎回来。
那更夫瞧着仔细,心中一喜:“这下可抓到大鱼了。”当下忙翻身快步迎上前去,大声喊道:
“大当家、各寨主们!你们怎么才回来?”
那四五个人一见更夫一脸露水迎上前来立时站定。其中一人开口问道:“四更时分可还有甚么事么?怎的你一脸露水?可是瞧着我们几个不在,偷闲懒散,自称了大王,做你的美梦去了?”
更夫一怔,想了想,总觉得似乎忘记了什么,但此时却细想不起。因着自己的确偷懒睡死了过去,听此一问,便心中瑟缩——往常这时应是叫他人换了班的。
恰巧那换班的说来就来,边跑边喊:
“好兄弟,说好的轮值你怎的也不叫我,可是......”
尚未跑至跟前儿,更夫一惊,立时喊道:“麻子快来!大当家的并寨主们回来了!有好货呢!“打住了来人话头。
那叫麻子的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快步跑来,嚷嚷着:“当家的可算回来了,哥儿几个快要饿死哩!”
因着这帮匪贼不务农事,常是劫了人去城内销赃,好换粮食布匹的。这栈道新修,商队改路,没了进项的贼子们已是吃老本儿数月有余,眼瞅着坐吃山空却颇无计策。
如今瞧着当家人丰收归来,可不是满心欢喜。
匪首等人立在远处,也不搭腔,待到麻子走进,心下奇怪:
如今也不是寒冬腊月,怎的当家的们个个儿裹得甚是严实?
然而不等麻子发问,便听“哐当”一声,一人扔下了箱子,麻子好奇打开,惊道:
“好宝箱!”
里面竟是各种金银首饰,闪了个满眼!
麻子和更夫瞧着激动:“这是哪里来的货料!够咱们嚼用一年了!”
这厢二人激动不已,那边匪首冷冷发话 :
“二狗......去叫......弟兄......们起来分......赃。”
不知怎的,这话说得有些断断续续。那二狗也就是更夫起先没听明白便愣愣问道:
“什么?”
“分赃。”
大当家的简短重复了一句,却又伴着奇怪的呜咽之音。
二狗一听,下意识抬头,只见大当家的背上正扛着一蛇皮麻袋,袋中似有活物在上/下/扭/动挣扎。
怕是掳了苦主回来。
然而这也与他无关了,一听当家的下令“分赃”,二狗二话不说敲响了铜锣,这次不似先前打更之时一刻一响,而是叮叮当当的甚有规律。
这也是他们早先定下的暗号了。如有货物来此借宿,便是三长两短的节点;若是官家来人,便是三短两长的锣声,叫各家各户的兄弟们看好自己的婆子和女人,不许叫她们乱嚼舌根。
锣点叮当作响。此时寨子好像瞬间活了过来一般,家家户户顿时门户大开,众匪听到“有货到”的号子,纷纷从床上鲤鱼打挺起来,胡乱套上外衣便向寨门奔去。
跑得快的瞧见那大开的箱门哈哈大笑,跑得慢的也打远儿听见那笑声便知道当家的们此行收获不菲,赶忙快跑两步。
众人围在一起。“当家的”“货甚足”等问好声和惊叹声不绝如缕。
二当家的此时并三当家的将那肩上白虎也往地一扔,嗡嗡道:
“前几日外出打猎归来,这老虎不叫让路。兄弟们一合计,索性将货中的一人宰了,尸身上抹了睡药投给那白虎吃了,趁它醉晕之际,我等合力宰了那畜生。今儿个便叫下刀利落的一起料理了它,也算是给咱们一大家子接风洗尘!”
众匪一听,立时叫好。须臾间便从人群中走出两三个彪形大汉,且长得一模一样。其中一个肌肉虬结看起来是练过功夫的,拍着胸脯喊道:
“当家的,我彪子三兄弟的刀法您是见过的,快的很哩。让我们兄弟三个捯饬这畜生一顿,包管叫兄弟们吃肉吃个痛快!”
大当家的默默不语,只是点了点头默许了。
于是二当家的弯腰捡起箱子里的一堆金银珠宝甩给了彪子兄弟三人算作犒赏。许是扛着老虎一路行来久了,蹲身之时脊背略僵。
那彪子三兄弟拿了好处,欢天喜地的抬着猛虎家去准备开火了。
其他一帮匪贼瞧着眼热,毕竟先到先得。但畏惧当家的们的威仪迟迟不敢动手,瞧着先有人得了好处,眼眶立时猩红了。
好在二当家的也不让他们多等,又从人群中点了几人一一分赃,并命令道:
“老样子,黑子、虎子等几个瞧着面善的,拿着细软分出来些,与我出寨去城里分道儿换粮。”
人群中又走出来五六个被点到名字的,其中一个长得那叫一个面无髭须,柔柔弱弱,瞧着不像是土匪,倒和书生无虞,他便是黑子了。
因着外貌长得白净,原来做草寇时,时常被匪窝里的爷们儿当做小倌呷他。他因着瘦弱倒也不闹,只不过是欢愉之时将那“埋头苦/干”的给了温柔一刀,抹了脖子罢了。他外表白净内心却黑的很,多年下来无人记得他真实姓名,便以“黑子”叫他。
因着外貌和善,当家的们便时常叫他去寨子外换口粮。
那虎子便是个彪形大汉了,虎头虎脑的一身蛮力,不知怎的也被黑子迷住了。来了这黑风寨,不要女人偏要他,因着胯/下/三/寸着实是个宝贝,又一心一意讨黑子欢心,倒真叫他俩凑了一对儿。
这寨子里本来就女人甚少,不少匪贼心思活泛便想和虎子并黑子凑趣儿,黑子也不恼,挑了几个三/寸/巨/蟒的收进屋内轮/呷。
二当家先声叫出列的几个便是这凑趣儿过活的几人了。以黑子为首,领了脏物大头儿后各个喜笑颜开,随后和那二当家的离了寨子进城去了。
此时又有三当家的发话,叫了其他匪贼出来一一销赃,每个人都分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个眉开眼笑,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欢喜之情,口称“甚好!”家去了。
最后倒又剩下些珠宝并布匹,因着按人头分匀了的,这剩下的多了谁少了谁也不好看。
大当家的并剩下几个贼首又没了动作,愣愣的站在那。
他们不动,余下的几个未领了进项的也不敢动作。虽不知几个匪首为何迟迟没有动作,但倒也安稳着,一个个儿的都眼热的瞧着几个头领。
总不会亏了他们不是?
正当时,那大当家肩上扛着的麻袋又是个上/下抽搐,瞧着里头挣扎的人更是猛/烈了。
二狗此时也未曾拿了进项,因此本想卖个乖,上前一步正要给对方个手刀叫他安静,但尚未靠近,便被大当家的一胳膊抡圆推搡了出去,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疼得他使劲儿咬牙。
恰巧,那麻袋绑着的绳子被那货物挣落,因着袋口对着众人,众匪瞧着,只见一头黑发如瀑垂下,紧接着便露出一张清秀绝伦、却略显苍白的脸。
“嚯——”剩下的那群匪贼齐声惊呼,竟是连声音都变了调。初见之时已是惊艳,待到仔细看清那人之后,才知这天地间竟有如此姝色,着了迷般纷纷动身向前迈开几步,不管不顾地围了过来。
“老大!这是谁?”有人眼热发问,口水竟是流了下来。
大当家的依旧不语,在他身后的五当家上前一步解释:
“这便是货主了。也不知是谁家公子,从南赡部洲走了古道来西洲行商,恰巧被我等瞧见,趁夜迷/晕且宰了家仆掠了回来。
此人虽是男子之身,那一身皮肉却细/腻/紧/致,便是寻常女子也比不过去。我等这一路行来具都是受用调/教过了,那胯/下金英真真儿是个宝器,叫人食髓知味。
如今便做个彩头儿,若是兄弟们谁人武功高强,便将这姝色和这剩余的珠宝全赏了他!”
这话一出口,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大当家的似乎瞧着火候不热,便将那人从麻袋中扔了出来,虽是用破布绑了手脚堵了口鼻,但叫这一摔也摔了个惊呼娇/口/今。
那早就被糟蹋了的衣服破破烂烂挂在身上,当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又有四当家的上前一步,将那珠宝从箱子里卸了出来洒在那倩影周遭,珠光宝气间更显身影迷离。
那二狗瞧着眼热,早已按捺不住想要去夺,但好在畏惧当家的们手段阴毒,因此存了三分小心试探道:
“几位当家的们若是出手,且哪有我等行事之处了?”
当下便有人附议,叫嚣道不公。
此时二当家的不在,余下四个匪首听闻立时后退了几步,竟是让开了场地。那三当家的瓮声细语道:
“我等早就受用过多次,这厮着实磨人。这几日我等夜夜耕耘也是不消,到底是力不从心,且投喂那猛虎之时我兄弟几人皆有损伤,如今想着还是要从寨子里再选出个当家人来才好。”
四当家的也道:“是极,是极。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五当家的点头全当默认。
大当家的此时也接话,这话说的也是越来越顺当了:
“正是此理。奇货可居,有能者得之。咱们以武论英雄,若谁博得魁首,谁便是这厮并财宝的主子,也是这黑风寨的六当家。我等绝不干涉!”
一石激起千层浪,美人、财宝、地位三管齐下,当真是烈火烹油,烧的众人欲/火灼灼。
有那早早拿了自己那份财物的已经归家,余下的,算上二狗、麻子等也就还有八/九人。
这几人互相打量了周围,暗自警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