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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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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计划要在北京待四天,每天晚上都是她做饭。
每道菜都来自不同国家,好像想把她吃过的世界给沈独也尝一遍。
老妈是个很随性的人,说走就走,说干就干。
第三天晚上的时候老妈不在家,沈独给她打电话才知道她去爬长城了,并且今晚不回来。
沈独懒得把床铺再收拾一遍,继续去睡了沙发。
本来老妈说要睡沙发,沈独横竖不能同意,硬给老妈铺好了新床单。
沙发伸不开腿,沈独这两天折腾一个多小时才能睡着。
裹着被子躺在沙发上,沈独后背躺麻了,依旧没睡意。
他叹了口气,睁开眼。
滴,唐无咎体验卡。
自从那天去借被子,他看见了唐无咎茶几上一堆敞着口的药,才知道唐无咎确实……不太健康。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孙赫扬瞎揣测的。
唐无咎那黑眼圈也不是自带的,是失眠失出来的。
沈独打开手机,眯着眼调低亮度。
把各个软件巡了一遍,最后扒拉着微信。
他平时想闲聊通常是找王旨,拇指在屏幕上徘徊半天,落到唐无咎的头像上。
-花臂怎么样了?
这话题找的挺没劲的。
-它蛋还没好,先养在家里了
-你睡了吗?
-睡了,现在是做着梦给你发消息呢
-帮我喂花臂,它从下午就开始嚎
看他半天没有下文,沈独挑眉打字。
-说谢谢
-谢谢
还挺乖。
沈独笑了笑,看见手机左上角的时间,笑容又敛下去。
-你这个点还没下班?
-今天得通宵
-这么熬不会猝死么
-我又不是天天通宵
-好好活着,我喂猫去了
沈独发过去一个凶神恶煞指着屏幕的二哈。
隔着门都能隐约听见花臂的嚎叫,沈独输了密码进去,花臂跑过来用尾巴绕着他的腿。
沈独给它倒上猫粮,低头盯着猫砂盆看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蹲下开始铲屎。
太他妈伟大了。
沈独屏住呼吸,面目狰狞地铲干净了猫砂块。
迅速冲到卫生间洗手。
低头猛搓了半天,他僵硬的四肢才放松下来。
沈独舒了口气,挤上洗手液搓泡沫,抬头时,看见了镜子边上几张便签贴。
都是最朴实的淡黄色,内容格式差不多,事项加时间和日期。
王女士,尾号啥啥啥,几月几号上午几点。
李先生,尾号……
沈独在角落看见了自己的名字,愣住了。
-11月28,沈独拆线
其他都是近一两天的事,他这张的日期还有很久才到。
打算跟着一起去吗?
沈独自己都忘了几号拆线,看着那张便签,眨了下眼。
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像花臂竖起的尾巴轻绕在他小腿上。
客厅忽然传来唐无咎的声音:“沈独,人呢?”
沈独吓了一跳,甩了甩水珠跑出来,发现是摄像头发出的声音。
“洗手呢。”沈独抽两张纸巾擦手,“怕我抠你家墙皮么?”
“洗个手这么半天。”摄像头上的灯闪了闪。
沈独低头检查一遍,对摄像头说:“走了啊。”
摄像头上下扭了扭,在点头。
沈独笑了,关掉灯推门离开。
转天早上沈独很稀奇地自动起床了,看着黢黑一片的窗户,他以为还是凌晨,刚拿起手机想看看还能睡多久,急促的闹钟音效响起来。
沈独关掉闹钟,搓着脸坐起来。
肩膀和鼻尖冻得冰凉,但是没时间塞被窝里再暖暖了,他叹着气从被窝里一点点蠕动出来。
地砖结霜,墨色深邃的天。
沈独拎着包子和咖啡,小跑着推开教学楼大门,一下子被暖和的温度包围,走廊灯光白得刺眼,三两结伴的学生匆匆走过。
有种从黑夜闯进白天的感觉。
在教室啃完早饭,沈独把塑料兜团两下,起身去扔垃圾。
厕所周围没有人。
沈独后退两步,用投篮的姿势将塑料袋扔过去。
进了,漂亮。
……闲的。
沈独放下胳膊,又想叹气。
在这种生活节奏下,他能这么给自己找乐也挺难得的。
旁边的楼梯间里透出微光,隐约有哭声。
沈独不知道第几次在这里听见哭声了,有时是带着哭腔说话的声音,来自不同的人。
他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挂着满脸凉水回到教室,昨天的水粉卷子躺在他椅子上。
比上次低了一分。
来不及顾及这张就要考下一张。考什么来着,速写?素描?
到提笔开始画,周围铅笔擦过纸面的沙沙声四起,沈独才后知后觉地在心里骂了句。
又他妈速写。
每一笔都是机械的。
沈独画画很快,所以他一般不看着时间,按照正常状态画就行。
毛老师高跟鞋踩地的声音在教室里不断移动,她看着腕表说:“还有十分钟。”
底下一阵躁动。
沈独自我怀疑了,看了眼手表,明明是十五分钟。
“啊什么啊?”毛老师抱着胸厉声说,“现在离联考还有几天心里都有数!就得二十分钟画完!加快速度!”
沈独默默加速,连五官都跟着一起用力,嘴唇抿成条直线。
隔壁教室传来一位男老师的咆哮。
“加快!再给两分钟结束这张!快快快!”
二重奏一样,两道声音的掩盖下也许还有第三道,第四道……
沈独最后没有画完,这是他集训以来第一次没画完速写。
收卷时他再次看表,发现这就给了十八分钟。两只手一起画都不一定能画完。
毛老师走上讲台,对着小蜜蜂喂喂喂。
沈独揉着手腕。
身侧传来哭声,他回头看了一眼。
是一个女生伏在膝盖上哭,她男朋友顺着她的后背,小声说:“没事儿啊,没事儿,时间太短了……你看他都没画完。”
说着指了沈独一下,和沈独对上眼神,尴尬地收回目光。
沈独也转回来,看着空无一物的画板。
木头平面上,铅痕,水粉道子,记的作业,火柴人……
手机震了两下。
沈独用袖子挡着,拿出来看了一眼。
是老妈的消息,她在一个什么驿站,
-给你寄了个慢递,一年后的今天寄到,你记得收
两个呲牙笑的黄豆表情。
-好啊,谢谢妈
一个拱手的黄豆表情。
老妈发来一个西餐厅的链接。
-放学直接来这,订好位置了
沈独今天有晚课,没时间去,他咬了咬下唇嘴皮,把“晚上有课,等联考完再”一行字删掉。
-OK
课翘了就行,等联考完老妈有可能又云游去了。
老妈看他的眼神总是笑的,细致地看才能察觉到一些小心翼翼。沈独每次都怀疑是错觉。
他不愿意老妈这样。
一整天在“苹果分几笔”和“装饰线太板”中转瞬即逝。
毛老师脾气爆,除了病假几乎不给准假。
沈独收拾好书包,戴上医疗口罩,抓了抓头发让自己看上去凌乱一点。
单肩背着包走进办公室,在毛老师面前站定。
“老师,我发烧了,晚课请假。”沈独说。
毛老师勾下老花镜看他:“又请假?能坚持吗?快联考了尽量坚持坚持。”
“坚持不了。”沈独摇头。
“沈独,不是我说你。”毛老师转过来,翘起二郎腿,“你成绩很好,态度太散漫,你现在不调整态度,保不齐到联考就被人比下去了。”
“嗯。”沈独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老师我今天真上不了晚课了。”
毛老师点点头说:“行吧,你是走读对吧?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回家好好休息。”
“好。”沈独恭敬地等她签假条,但毛老师没动。
“打啊,现在打,免提。”毛老师挑了挑下巴。
……完犊子。
“好。”沈独表面冷静地掏出手机,再点开通讯录……王旨不行,王旨声音嫩,听着比他还小。
他给唐无咎拨了过去。
赌一把,赌唐无咎脑子好使。
很快通了,沈独说:“喂?哥,我发烧了,今天晚课请假。”
“严重吗?我去接你。”唐无咎那边丝滑地接了句,没有任何犹豫。
沈独想给他鼓八十个掌。
“嗯,好……挂了啊。”沈独挂断电话,与毛老师对视。
“你爸妈呢?”毛老师眼神鄙夷。
“他们上班呢,挺忙的,不想麻烦他们。”沈独语气没破绽,甚至有点惨。
毛老师又用眼神扫了他好半天,终于松口,签了假条。
天黑透了,沈独出了办公室就摘掉口罩,健步如飞起来,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
捏着假条朝大门口走,离老远就看见了唐无咎,拎着头盔骑在摩托上。
戏够足啊。
沈独小跑过去:“你还真来了?”
“你不是发烧了吗?”唐无咎皱了皱眉。
“我翘课。”沈独说,“老师让我给家长打电话,我只能打你的。”
“我还以为你真烧的走不了路了。”唐无咎说。
沈独一愣,笑了:“我都叫你哥了,听不出来是假的?”
“你本来就该叫我哥,我比你大。”唐无咎说,“而且你那语气比你小的听见都得愣一下。”
“逼真吧?初中练过好几回。”沈独笑着。
“没学表演可惜了。”唐无咎戴上头盔,“走了。”
“嗯。”沈独挥挥手,目送他的摩托过马路。
这么冷的天儿,这么大的风,一通电话唐无咎就来了,还来的这么快。
感动中国。
沈独莫名有点愉快,叫了网约车,跟着耳机里的音乐轻轻哼了几句。
挺缺德的,大冷天把人溜了一趟还唱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