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8、家宴 ...
-
阮雪一晚上没睡好，时醒时睡的，太多信息、画面砸进脑子里。
她记起第一次去顾修言的公寓，是因为他感冒了，发烧很严重，虽然没被强烈邀请她却熟门熟路的不请自来。端水、喂药、贴退烧贴，温柔体贴的像个明媒正娶的贤妻。人在脆弱的时候是很容易感动的，这种机会可不常有，所以，晚上饭点儿的时候，她特意万分贤惠的烧了一锅小米粥，炒了一盘蒜蓉青菜，病人嘛，宜清淡。
按照视频教程走，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顾修言喝了粥，夹着青菜吃了一口，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阮雪问他怎么样？
他还是笑，只说粥不错。
阮雪拎了筷子出来尝了一口青菜，也跟着笑，大意了，视频快进着看，忘了……放盐。
不过顾修言还是把那盘蒜蓉青菜吃完了，他说，第一次有女朋友，第一次女朋友给做饭吃，这样印象深刻，一辈子都忘不了。
两年不到的初恋里，这也是阮雪唯一一次下厨。顾修言倒是百忙之中给她做了不少好吃的，学霸这项隐藏技能甚是让她刮目相看，他做什么都是稳定的好吃。阮雪时刻不忘老妈的谆谆教诲“懒人就得学着嘴甜”。
所以，每次饭毕，阮雪从不忘双手合十，笑得一脸谄媚说出那句：“小女子何德何能，实在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顾修言笑着捏她脸蛋说她处对象全靠一张嘴。阮雪双臂环在他脖子上，嘟着嘴对他就是一顿猛亲，她作势解着衣扣，笑得像个没羞没臊的妖精：“赶紧的，今天就收了我。”
学生时代的爱情总少不了自我感动的纯情，顾修言说要把那一天留在大一，阮雪18岁那天。他原本的计划是去英国留学，申请的几所大学也都有了录取结果，一想到阮雪目前的情况，他决定放弃这些offer，国内也一样有好大学，只要跟阮雪在一个城市，留不留学都无所谓的。
阮雪也这么天真的憧憬着，单凭她的文化成绩别说二本了，三本都不太有希望。要不是顾修言小鞭子抽着，亲亲抱抱奖励着，她这辈子也就混个专科了事。
不过向来不求上进的阮雪对本科专科也没太大感觉的，她只知道，自己要变得优秀一些，毕竟男朋友可是顾修言呀。多少努力一点吧，不要让男朋友失望了。阮雪是美术生，考上目标B大也就用了八成力吧，除了要感谢顾修言也得感谢阮书俊从小教她画画的童子功派上了大用。
高考结束了，分数出来那天，阮雪觉得自己已经一只脚迈入B大了，顾修言要报的A大和B大离的不远，阮雪特意看了折中的房源，“大学小夫妻的性.福生活”她早就等得心痒痒了，顾修言笑她有失女德，阮雪大言不惭地声称自己这是为爱献身，可歌可泣。
一切天真的憧憬因为一次“家宴”就轻易支离破碎了。
宋清丽平生最怕跟这种文化人吃饭，她领着阮雪在商场转悠半天挑件伴手礼着实费了心思，最后还是稳妥些选了上好的白毫银针，品茶是门学问，送文化人总归错不到哪去。
出租车停在“皇宫大酒店”门口，宋清丽还是有些疑惑的。她是生意人，请南方人去什么饭店，请北方人去什么饭店，请服装厂老板去什么饭店，请面料商去什么饭店，请当官的去什么饭店……这里面的讲究多了。而此刻，这个“皇宫大酒店”她是知道的，商务宴请比较多，而且多是一些财大气粗的暴发户，怎么看都不像文化人喜欢的风格。
二楼包间，阮雪和宋清丽到时顾修言和李雨微已经到了，两人挑了几个菜，顾修言起身递了菜谱给宋清丽：“阿姨好，看看，想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
李雨薇也笑着跟宋清丽打招呼，说她带礼物过来也太客气了，自己刚下飞机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宋清丽满不在乎，捡好听的说，千里迢迢能回来一趟就已经很有诚意了。李雨微她拉过阮雪的手，不停夸她长得好看，难怪自己儿子迷得英国都不想去了。顾修言笑笑看向阮雪，被李雨薇逮到，嗔他将来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料。
四个人都笑了，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饭菜上桌，李雨薇没吃几口就搁下了筷子，她看向宋清丽，笑容依旧亲切，说道：“我这次回来，是有件事想跟小雪妈妈商量的。”
宋清丽也搁下筷子，很认真地点点头：“你说。”
李雨微说：“修言啊，要跟小雪在宁海上大学我是理解的，都是年轻时候过来的，俩孩子愿意，我们也不好干涉什么，但是啊，剑桥是修言一直都很想去的学校，说放弃就放弃实在可惜，这孩子也是主意大的很，这时候才跟我说实话，我来之前也跟修言商量了过了。不如这样，让小雪跟修言一块去英国留学吧，小雪到那先念语言学校，我听说她英语基础也不错……。”
“……那个，”宋清丽叹出一口气，刚要张嘴，李雨薇又笑着打断了她，她摆摆手说：“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别说多小雪一个，就是多五个十个，顾家也供得起。”
宋清丽一瞬瞪大了眼睛，阮雪看向顾修言，他正勾着嘴角明显一副早已知晓的镇定。
饭吃到这里，要说阮雪不激动那就太过虚伪了。她怎么会不清楚顾修言为了自己放弃剑桥是多么可惜，现在家里这个状况，英国留学学费、生活费可不是个小数目，更何况自己那点成绩，砸锅卖铁过去也注定是个赔本卖卖。她不是没劝过顾修言，不行就异地几年，她会等他回来。顾修言怎么都不同意，他不太说些肉麻的话，舍不得她，已经是很浓的情话，他说学霸到哪都是学霸，国产的一样所向披靡。阮雪信他，也同样，舍不得他。
宋清丽压着笑，连说几遍“那怎么能行”，都被李雨薇一句“我儿子喜欢的姑娘，这点钱算什么”给驳了回来。
之后，两位达成一致的长辈聊了英国的物价、天气，还说到准备下签证一起去剑桥转转，权当高中毕业旅行了。阮雪已经在她们的描述中有了具象的期待，半顿饭的功夫，憧憬、期待焕然一新，最重要的就是，因为自己耽误了顾修言的内疚感卸下来她也轻松不少，她甚至想到去了英国多打几份工，顾家的钱就算她借的，将来她一定会还回去的。
“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阮雪轻声问身侧的顾修言。
他拉了阮雪的手，攥紧了一些：“我也今天才知道，接我妈路上她跟我说的。你会跟我去吧？”
“嗯。”阮雪点头，用嘴型输出两人都熟悉的四个大字：以身相许。
顾修言咧开嘴笑了好一会，手上的力度紧了又紧。
饭菜吃的差不多了，李语微冲顾修言抬抬下巴，又往门口瞟一眼，顾修言心领神会拿了钱包出去。宋清丽老饭局人了，“腾”得起身要去拉顾修言，“今天你是远道而来，怎么能让你请客？”
“孩子都在一起了，你还客气啥，谁请客不一样吗？”李语微说话间，顾修言已经冲下了楼。
宋清丽一连说了几遍，“修言是个好孩子。”
李语微笑盈盈的脸色转淡了一些，特意清了清嗓子，手臂曲着撑在下巴，语气里有些漫不经心：“还有个小事。”
宋清丽和阮雪同时望向李语微。
“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话就当是我对小雪说的，你呢，到英国每个月去医院打个避孕针，修言姑姑在英国，别害怕，她会陪着你的，你们还小，也是对自己的保护。”李语微说。
宋清丽尴尬的笑笑：“嗨，不至于这么麻烦吧，还让孩子姑姑操心这事，修言……他们也不是小孩了，也该知道保护措施的。”
李语微笑而不语，气氛一瞬有些莫名其妙的安静，宋清丽的笑渐渐变成了凝重。
“小雪妈妈，你该不会觉得小雪生了顾家的孩子就能进顾家的门吧？”李语微轻哼一声，眼神里的冷漠和唇角的笑剥离得很陌生“一个通房丫鬟罢了，怎么可能进得了顾家的门，你也不打听打听，顾家娶进门的都是什么人。”
“你说什么！？”宋清丽牙关紧咬，只觉得胸腔突然压了一座大山，呼吸变得十分困难，阮雪眨巴了几下眼睛，嘴巴微张，直接愣在了原地。
“你是生意人，千万别意气用事呀，所谓拿人手短，修言上学忙，饮食起居小雪该学着打理一下，英国留学可不是个小数，跟那些穷学生比起来，小雪可就轻松多了了，怎么？我花了两百万，这点要求很过分吗?”李雨薇笑着说。
阮雪实在记不清她是以什么理由被宋清丽拖出门的，唯一清晰的记忆是在楼道碰上往上走的顾修言，宋清丽的黑脸居然能迅速切换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她拉着顾修言胳膊，信口就捏了一个体面的退场：“修言呀，我跟小雪先回去了，她大姨血压高，我们去看看，改天再聚。”
顾修言点头，冲阮雪比了一个电话的手势。
阮雪也学着宋清丽迅速捏了一个体面：“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