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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脏月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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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他是?”维克夏问。
“催债的。”游雀说。
被这样盯着看,他没心没肺穿回了外套,贴在维克夏耳畔说了什么。维克夏遗憾的点点头,对游雀做了礼节性的贴面吻,放人走了。
还贴心地把伞借给了游雀。
那把伞没活过五分钟,被盛怒的骆野夺走丢进垃圾桶,还挺有公德心哩。
游雀被骆野攥着手腕,半牵半拽,外套还挂在肩上,也不挣扎,一步三回头的和维克夏招手。
没有再回去SPZ,直接被扔上了一辆车,是台京牌的库里南。
“你的车?”游雀还有心思问,“你自己有豪车还成天让我的老头乐接送你?”
骆野一言不发,绅士品位的车子白瞎了,开出了要去抛尸的气势。
游雀丝毫不觉得自己该死,人开心要找乐子,不开心更要找乐子。
“我说,咱得定个规矩。”
被烂车技晃得七荤八素,有点想吐,他坚持把厥词放完了:“你让我做骆荒,你对你哥也这样?你是有多恨他,他要是还活着都30了,给你找个大嫂都不行?!”
倏地,骆野踩了刹车,游雀一额头撞上前座靠背,痛嚎:“故意的吧!”
随后骆野开门下车了,绕到后面开门,揪起游雀的衣领子。
游雀:“干嘛。”
“衣服脱了。”
“怎么?”游雀欠兮兮捂住了胸口。
骆野从后备箱扯出一件西服外套,摔在游雀脸上。干燥的,淡淡的昂贵熏香,冷晚梅的味道。
他自己浑身湿透,却发话让游雀换上。游雀今夜格外异常,跟谁都软的像滩水,弯弯眼睛:“怕我感冒?这么爱我啊。”
车内缓缓升起了挡板,将两个人的声音隔离在了两个空间。
“你怎么不换。”后面不依不饶问。
前面怨气很重:“我不脏。”
游雀舔舔嘴唇,缺心少肺笑了下,没否认。
挡板能阻隔视线,但阻隔不了气味,游雀身上沾的野男人味让整个车厢都充满烦躁,骆野本就病殃殃的车技更加乱七八糟。
游雀换好了衣服,抬袖闻了闻……骆先生的味道。不是骆老二的。
他后仰斜靠,横臂挡在鼻尖上,怔了一会儿,车窗上黏糊糊的雨光妆在瞳心,跳跃着,迷离又空洞。
“你怎么知道我在SPZ。”他幽幽问。
没声儿。
游雀舔舔嘴唇,无可无不可:“骆总手眼通天呀。”
前面传来很轻的一声呼吸。
游雀坐直了一些,敲敲挡板:“要带我去哪?”
他瞧出这不是去枫铃的路,倒像是回老城。车子一路碾着小积水凹,飙回了枪花。
尽管是以前热恋时,游雀也不想让骆先生踏足过他的三楼,只短暂的接待过一次,是因为刚勾到手第一天,他没忍住炫耀之心,把店里最亲近的弟弟喊过来吃脱单饭。
枪花三楼空间不大,单人公寓的布局,小手办摆的满目琳琅,但意外条条框框收纳整洁,与主人的懒散不着调不太相符。
浴室很小,只够站得下一个人,游雀被暴力推进去,偏偏骆野也挤了进来。
哗啦——
骆野拿起了莲蓬头,面无表情浇花。
游雀呛了一口水,方才在车里换的衣服再次淋湿。是这样的,癫狂奶牛猫是这样的,不要试图去理解,太子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不反抗,就看骆野在这儿生气,病猫生气还没撒娇杀伤力大。
“喂。”游雀将湿发拢到后面,光洁的额头露出来,整张脸像刚浸水的白瓷,窑了笔无辜的粉釉。
骆野发烧还淋雨,现在站都站不稳,神态端的倒清高,迷离的黑眼珠子里倒映出游雀一张画皮。
裹湿的桃花面更有几分魅态,水渍顺着尖下巴流进颈窝,那里还是藏着一颗小红心。
是个被玩脏的洋娃娃,不洗干净不配再装进橱窗。
游雀夺下莲蓬头,看骆野:“宝贝儿,别得寸进尺,你搅了我的好事,我开始有点生气了。”
骆野:“他碰了哪里。”
游雀眨眨眼:“是前男友身份问的,还是弟弟身份?”
骆野咬牙切齿的:“你们做了没有。”
游雀:“弟弟没资格过问哥哥这种事吧。”
“游雀!”骆野眼睛里有红血丝,深邃的黑白瞳仁变得浑噩。
游雀叹口气,突然抓住了骆野的手,不知要干什么。
“?”骆野握拳挣了一下。
游雀没让他挣开,轻轻向前一拉,一根一根将紧握的拳头掰开,骆野的手指便被按在了他翘起的唇边。
气息很热,骆野不适地蹙眉。
“好吧告诉你。这里,碰过了。”游雀小声汇报。
骆野光速蜷了手指,不要沾到。
游雀再次把修长的指尖掰开,他这人啊,没投骆荒的胎,自然也没有骆荒的高尚。比起做个会哄人的好哥哥,更喜欢的是趁人之危,做个混蛋。
倏地,不知游雀使了什么下作手段,骆野震惊地发现自己手臂发麻,任由游雀攥得手腕生疼,怎么也挣脱不开明明没用力的束缚。
骆野匪夷所思看着自己的手不听使唤地,被游雀牵引着,滑过他的下巴,继续往下。
“这里,也碰过了。”游雀在喉结停留。
又移到锁骨:“这里,最脏了,他们都喜欢。”
说这话的时候,游雀嘴边勾起一抹意外的嘲弄,似是厌烦:“总喜欢留些痕迹在上面。”
骆野要听吐了:“恶心,松手。”
游雀点点头:“我也觉得,你看咱们又是同一国。”
“有病。”骆野怒不可遏抽出来手。
“病呀……也确实算有。”游雀突然抬眸。轻飘飘看了眼骆野,眼尾冒出一抹莫名其妙的委屈。
“骆野,行行好,今天别闹。不然……我不做人了。”
“你什么时候做过人。”大实话。
游雀掬了一捧水,神经病似的笑了下,语调怎么听都有点撒娇嫌疑:“我们鸟有一种春天病,得两个人才能治。”
“……”
游雀:“骆大夫给治治?”
砰地一声,骆野摔上了浴室门,门框震了三震。
游雀掌心那捧水举过头顶,哗啦,放它们自由了。他素面朝天,沐浴在凉水的净化下,不知在想什么,长睫毛上倒挂着水珠,眼睛不眨地盯莲蓬头看。
体内没完没了的躁热愈演愈烈,半晌,游雀面带嫌恶的,缓缓将手伸进了衣裳。
讨厌春天。
「我的剑,是个哑巴。」
「我也是。」
「有一天剑鞘丢了,它生气,刺穿一只伶鬼的心脏,青锋从此有了脂粉香。」
「我……也是。」
骆野一脚深一脚浅,视线带有批判性地环视游雀的房间,有一秒怀疑自己的正确性。
对于劣迹斑斑的生物,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允以归巢,以为得了点假赦令,就真敢竖旗为妖了。
他对于游雀今晚的表现非常不满,这种不满堆积在胸口,凝起一团吐不出也咽不下的浑浊。
“不应该是这样。”心间飘过无数句。
骆荒是一张未落笔的素画纸,游雀再敢擅自添红抹绿,他绝对,送他们见面。
倏地,一道奇异的呼吸闯进耳膜。
骆野的听力很好,音乐商人的耳朵比音乐本身值钱,即便小太子爷讨厌世上所有艺术形式,也不得不承认,他被生了一双行内盛赞的好耳朵。
他听到是从浴室里传来的,猛然回头。
伴随着隐晦的呼吸,有轻微的呻吟声飘了出来,像某种雏燕迷了路,怯叫着扑扇翅膀……流水声丝丝缕缕,欲盖弥彰地漾起一层又一层波。
骆野愣怔一瞬,随即震怒地折回去。
门没锁,锁扣欢愉地啪嗒一声,门开了。
空气安静了好几秒。
浴室的角落,湿透的西服外套遮盖了肮脏,却遮不住春光。玉面桃花的男人蜷在凉水浴中,脸上有一丝被贸然闯入的茫然。
眼周的潮红像被抹了胭脂,长发被打湿后,过分旖旎地垂在两侧,遮了一半神情。
游雀视线迷离,猝不及防看骆野。
骆野怔在了原地。
他的外套严严实实裹着游雀,不该露的地方丝毫没露,但骆野知道游雀藏在里面的手在干什么。
“……”
那件湿透的外套是支素描笔,无须起草,黏在人身上,天然勾勒出一道曲线。下笔如有神似的,游雀的腰被画了出来。
他眼瞳中似有人投石,一泊春湖激起涟漪。
骆野还是直愣愣站着,不知是诧异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
游雀从脚指头到天灵盖都被染成了粉的,终于是意识到了一点尴尬,他本能地想埋脖子,将西装往上拉了一寸。
大腿便多露出了一寸。
他的大腿外侧,红色简笔线条,纹着一株很小的山茶花。
“你在,做什么。”骆野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字眼。
嗯,愤怒多一点,游雀张张嘴。想解释什么,下一秒被一双比他还滚烫的手扼住了呼吸。
骆野不敢相信游雀偷腥不成,竟然能在眼皮底下继续肮脏的行为。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声音有些喑哑:“游雀,你过分了。”
游雀抬眼,睫毛上挂着不干不净的氤氲,仿佛晚冬最后一枝嶙峋的梅,春天把他剥了个干净。
他的身体像是醉了,比病中的骆野还不清醒,人家要掐死他,他却主动攀附了送上门的胸膛。
“喂。”骆野下意识收手后撤。
游雀站不稳,超前一跌,就说他是狡诈的狐狸,不偏不倚又跌回了骆野怀中,很难解释不是故意。
他蹭了骆野一身水渍,对方病态的体温取悦了他,不由自主贪恋更多,手不老实的去勾人脖子。
哼哼唧唧的,身体像是要渡劫,骆野有种陡然被蛇类缠绕的错觉。
他推游雀,游雀死皮赖脸出声:“嘘,别动。”
骆先生是个高挑的男人,成熟英俊,会微笑着纵容情人胡闹,又绅士的从不过问太多,给足初恋情人自由。那是一个很懂留白的男人,游雀觉得对方懂他。
那个人出现在该死的春天,现在就在眼前,却变得面目可憎。
游雀忽地有片刻清明,目色幽怨地攥皱了骆野的衬衫,像看一头偷吃了美梦的魇兽,他应该拔剑肃清。
他的剑……游雀浑浑噩噩低头,倏地愣住。
“额,骆野。”
骆野:“……”
游雀痴痴笑了:“你不是直男吗?怎么……”
话音未落,天地倒悬,游雀被扯疼了手腕,脚底打滑的跌进了沙发床。他本能的回瞪粗鲁的人,肩上要落不落的宽大西装被人哗啦一声扯掉,有种情绪叫气急败坏。
骆野:“游雀,你就这么欠/草是吧!”
窗缝闪过一线脏月亮,抹到了狰狞的眉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