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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太子爷 ...

  •   “左?还是右?”
      绑架的问被绑的。

      即便被束缚双手,骆野身上也看不到半分被胁迫的紧张,他兴致缺缺移目窗外:“那要看你是想摔死还是溺亡。”
      “你可还在我车上呢,死也是一起死!”
      “可以,正合我意。”骆野说。

      说的很认真,有一瞬游雀觉得骆野不是开玩笑,甚至还有点期待。

      盘山路崎岖错综,又山林环绕,游雀很不想承认……他迷路了。
      夜间的山路跟白天是两种体系,视野能见度变低后,游雀实在记不起三天前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了。

      他回头看骆野。
      骆野一副“我早知道你出不去”的样子,好整以暇看腕表。
      直到此刻还是宛如置身事外一般,仿佛他不是个人质,而是戏台下嗑瓜子的看客,这让游雀体感不太舒服。
      他猛地刹车,不再往前了。

      “终于意识到了?”骆野漫不经心抬眸。

      游雀与之对视:“你从一开始就在试探我,引诱我挟持你。”
      骆野不可置否,很轻的嗯哼。
      游雀气恼地拍了两下方向盘,色令智昏啊小花儿!

      他这个人,有那么点恃靓行凶的小骄傲,想要谁喜欢上他很容易,只看他想不想。
      以至于被骗感情的事,他不服气,一丁点不服滋生出的怨气足以让人做错一些判断,其中就包括对骆野。

      他们谈了一个月,谁也没对谁坦诚,到今夜,骆野算是把他家底探出来了。
      而他对骆野的认知,也仅仅停留在“骆家小儿子”这个层面,这本来也是骆野要撕开给他看的,不然也不会骗他来这里度假。

      “好吧,人证物证都有,我认栽呗。”游雀耸耸肩,踩了刹车,谁知道山门外等待他的是什么颜色的手铐。
      车子在盘山路上惯性滑行一段,他瞥后视镜一眼,见到骆野眼中闪过一丝无趣,似乎是觉得他这么快认输不好玩。

      游雀气乐:“所以呢,太子爷,您究竟想看我干嘛?把我关起来您觉得不好玩,想法子让我跑,我跑又跑不掉,指个明路呗?”

      平时都是宝宝、宝贝儿、哈尼、小饼干换着来,哄人没个够,这还是他第一次阴阳怪气叫骆野。他两手一摊,自证清白:“第一,我跟你们骆家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想有,我的存在威胁不了你以及任何财产。”
      “第二,你哥给我的钱是自愿赠与的,没你想象中那么多,我看骆氏也不缺那点儿。”

      “你脑袋里只有钱吗。”骆野冷不丁打断,不想听下去。

      游雀:“不然呢,我脑袋里还有你,你给吗?”

      “……”

      “想不出别的理由值得这么设计我,什么都不图,就纯爱玩。”游雀索性放弃思考,把座椅往后一调,瘫了。
      他对毫无逻辑的事情一项懒得琢磨,有种水来土掩、掩不住就和稀泥的混蛋气质。
      他荒诞道:“要不打个分手炮吧,让我做个爽死鬼。”

      脑袋都别裤腰带上了,记挂的还是这个,连山鬼都要捂耳朵。

      不知何时,骆野已经自行解开了手上的绑带,游雀不意外,云淡风轻一哂。
      问:“咱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他是掐着点问的。见阿桑提过一回,好使,他立马复制。
      无所谓骆野下一步动作,游雀知道今晚走不成,那就不白费力气,新点子已经在脑中盘旋。

      骆野不作答,沉默须臾,突然说:“左。”
      这是回答了最初的问路。

      莫名其妙的,游雀思绪百转千回,还是听了,反正往左还是往右都没了意义。车子便重新启动,往左岔路行驶,车内一时无话。
      世上能让游雀没话聊的人不多,和骆野恋爱时,他总是叽叽喳喳那一个,的确有表演嫌疑在,但跟他本人性格也有关,闲不住。

      他这会儿倒是安静了,主要是差不多已经猜到了骆野指向了什么路——前方野草茂密,山瘴森冷,起雾了。
      是墓地。

      开到尽头已经无路,游雀踩下刹车:“到了,是这儿吧?”
      率先下了车,他眺望四周……荒郊野岭无监控,夜黑风高好抛尸。

      等待片刻没有动静,骆野没有下车的意思,游雀敲敲后车窗。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比山瘴还阴冷。
      “什么意思?”游雀问,要杀要剐给个准话。

      骆野:“自己进去。”
      “?”游雀眉头不展,“我又不认识咱哥,拜错坟头怎么办。”
      对方充耳不闻,升上了车窗,游雀再敲,已经不开了。

      神经质。

      好在月儿明,一条荒草小道泾渭分明,延伸到了脚下。
      但游雀不想往里进,废话,除了盗墓贼,应该没人会想在深夜分金定穴钻坟地。

      容不得他思量,倏地,身后传来悠扬的交响乐。
      又嗡嗡两声,似有尘沙扬起,方才熄火的越野车被唤醒了,车内音响与心跳同频。他猛回头,见骆野已经挪到了驾驶位,目视前方,正盯上他的背影。

      那目光过于平静了,以至于有种微妙的隐恨,游雀一愣。

      还不至于太迟钝,游雀本能地闪躲开,只听耳边割裂的呼啸,骆野毫无征兆朝踩了油门!
      “oi!你来真的?!”
      游雀在野草地滚了一圈,随即灵活地爬起来,夜猫一般闪入灌木丛。

      骆野眼前凝聚起一团小小的墨点,那是孤月下狐狸炸毛的影子。
      他专注地看,视线却悠远,像透过背影看到了别的什么。狐狸精拔腿就跑的样子很狼狈,这种狼狈取悦了他,所以他轻笑出声。

      车轮的方向毫无章法,骆野在乱来,呼啸声掀起泥土与落花,乱七八糟铺开了一张捕兽网。
      他并不想撞上去,只是在玩追猎,耳边一直在唱欢快的音符。

      当游雀连滚带爬躲过三次之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猫鼠游戏而已。
      他破口大骂:“骆老二,你大爷的!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车窗才又降下,骆野视线慢悠悠落过去,看人吃了一嘴沙子,心情舒畅了不少。

      游雀连连抹嘴:“呸呸呸。”
      “好玩吗?”骆野问。
      游雀投来怒视。
      “不理解?”骆野眉峰微扬,意有所指说:“很遗憾,我开始理解了。”

      “理解什么?”

      骆野不解释,专心干缺德事。
      游雀跟癫狂奶牛猫说不通,无妄之灾落到自己身上,他烦死了,大声嚷:“我自己进去行了吧,不用你催命!”
      “早该这样。”
      游雀转身向花海走去。

      不是他怕了骆野,骆野这种五谷不分的少爷在金陵荆氏眼里不够看的。
      但游雀自诩已经是寻常小百姓,心里尚存一星半点的法律底线,离开南京时他跟师父发过誓,绝不再以武犯禁。
      曾仗着三脚猫功夫闯过大祸,换过很多面孔,枪花老板是他用过时间最长的。人越长大越知轻重,他喜欢现在的名字,不想再换了。

      听见身后的车熄了火,游雀无可无不可扯扯嘴角,没有回头。

      生意人玲珑心思,凡事都得有个症结,他对于骆野的行径并非毫无揣度,不就是泄愤么,小学生闹脾气似的。
      纹身店常年与问题少年打交道,游雀不是没见过爱记仇的,他猜想刚才骆野玩在他身上那些招,八成是恨乌及乌,把他当“案件重演”了。
      所说的理解,大概就是那个意思……他的生母兴许对骆野不好,甚至做过相同的事。

      也怪有意思,没有受过一丝一毫恩惠,到头来还给她擦屁股,狠心到姥姥家的女人。

      游雀往里走,本还想回头问到底哪个坟头是骆荒,打眼一看,无需问了。
      墓志铭为“此人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家伙,和想吃无花果便从种树开始的做派无出其右。
      遗照被擦的很干净,墓碑前摆了一束天堂鸟和三瓶北冰洋,不久前有人来过的痕迹。

      “……”游雀与其大眼瞪小眼,默了一会儿。

      照片上的年轻男人很英朗,笑得像条哈士奇,眉眼与骆野有三分相似,神韵却大相径庭。
      看来骆家基因偏心骆野,给了他俊美无暇。
      骆荒相比起来糙了点,轮廓是个粗线条,让人一眼觉得幼稚,呲着大白牙傻乐,浑身都散发不谙世事的光辉。即使是黑白照也无法遮盖他蓬勃的少年气,不知道的还以为骆野才是哥哥。

      游雀对骆荒算有好感,没人会讨厌散财童子。
      他多少了解过此人生平,知道他生前是个青年导演,眼下他见着照片,觉得营销号说的没错,天妒韶华了。
      这么年轻一个人,只要有命,随便干点什么都不可限量。

      他抬抬手,算是打了招呼:“嗨,财神哥,终于见面了。”

      云南四季如春,骆野的手却异常冰凉。他双手交握,指尖一抬一合摩挲着,视线漫不经心,要落不落悬在监听键上。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剧本发展。
      说不上失望还是无感,他心情很淡,一丝不易察觉的动荡浮过眉心。狐狸精喋喋不休的废话传进来,装满了车厢。

      果然一丘之貉,都没见过面的两个人,隔着一道阴阳居然聊起荒谬的梦想。

      “前些年谢了,大财神。”
      “你应该没看过我的画,后来停刊了,你资助那些钱,全都打了水漂。”
      “我还是老样子,没变。”
      “枪花也是老样子,赚点外快,拆东墙补西墙,有上顿没下顿,你们富二代永远不会懂,跟你聊不来。”
      “漫画……挺有意思的,人这辈子难得有个爱好,先这样混着吧,饿不死。”

      骆野抬手按了关闭,觉得吵闹,不想再听。
      他厌恶世界上所有艺术分子。
      尤其厌恶自我感动的艺术伪人,把难顾温饱说的冠冕堂皇,好像那样就显得脚步至高无上。世上这样的败类有很多,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嘴硬。

      自不量力,没完没了。

      腕表上的定位小红点闪了闪,开始移动,看来废话演讲结束了。
      骆野按两声车笛,催命。

      游雀出来时步伐轻浅,月光在他发梢渡了一层银辉,长卷发被微风挑弄,弹跳在耳后。
      对死人大倒苦水的体验不错,听到车笛,才恍然拉回现实。
      “……”大麻烦。

      他翻了个白眼,慢悠悠踱过去。

      “玩了玩了,人也见了,考验我到这种地步,该说说真正目的了吧?”游雀探腰扒着车窗,看进骆野漆黑的瞳仁。
      骆野有一对过分浓密的长睫毛,正视人时,总仿佛蝶翼吻着瞳心。
      他眼窝深,五官俊,人也沉,这样的轮廓让人无法一眼看到底,连阅男无数的游雀都有看走眼的时候,以为他斯文。

      骆野似是在做什么判断,目光不加遮掩的挑剔,清冷冷烙在游雀脸上,像傲慢的顾客估量一件玩意的价值。

      游雀:“……你长成这样,对视超过30秒我会默认是调情。说话。”

      市井勾栏,油腔粉面。
      其实,一点也不像,骆野突然觉得味同嚼蜡。
      但他不是喜欢打乱规划的人,一开始就决定了的事,回头更加没有意义。

      骆野蓦然开口:“以后,你是骆荒。”

      哈?!

      荒凉的墓地,被震天响的回音惊飞一行乌鸦,直上青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太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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