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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第八章

      绿窗油壁,青松抚檐。

      秦姑娘立在廊檐下,眼中说不出是惊还是喜。

      她一只手牢牢握着江稚鱼的手腕,身影摇摇欲坠。

      “你刚刚说……宁王想见我?”

      婢女福身应“是”,满眼堆笑:“姑娘快些去园子罢,老爷和殿下很快就到了。”

      秦姑娘如一脚踩在云上,飘飘欲仙:“三姑娘,你掐我一下,我怎么觉得自己还是在做梦。”

      婢女先一步拽着秦姑娘往园子走:“姑娘快别说胡话了,可不能耽误了正事。”

      她为难望向两人相握的手,“殿下只召见了我们姑娘,江姑娘您……”

      婢女欲言又止。

      江稚鱼脑中开始放烟花,强忍着咽下溢出喉咙的笑声:“既如此,秦姑娘快些去罢,我自己一人在园子转转也是好的。”

      秦姑娘愤愤踩地:“这算什么事,说好的要带你一道去的。”

      江稚鱼笑着推开秦姑娘的手:“日后定还有机会的,不必急在这一时半会。”

      说话的功夫,又有奴仆过来请秦姑娘,说宁王特意点了桂花糕。

      奴仆喜笑颜开:“老爷让姑娘先去一趟厨房,顺道捎上桂花糕。”

      一众奴仆簇拥着秦姑娘朝前走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喧嚣远离,江稚鱼无声松口气,笑意漫上眉眼。

      并非是在外人面前的强颜欢笑,而是发自内心的。

      秦姑娘很好,秦家的宴会也很好,可江稚鱼还是想回家。

      她如今最想做的,就是回府蜷在贵妃榻上,裹着毛茸茸的毯子看话本。

      出门一趟耗光江稚鱼百分之九十五的电量,她如今电量严重告急。

      江稚鱼左右环顾。

      随后目光落在一处山石上。

      怪石嶙峋,青藤缠绕盘旋,或从山巅垂落而下,或点缀着奇花异草。

      江稚鱼绕过山石,忽闻水声潺潺,顺着水声一路沿着夹道朝前走,忽又多出几个分岔口。

      江稚鱼一惊,忙不迭原路折返。

      在山石后绕了三四圈,江稚鱼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地——

      她迷路了。

      好像鬼打墙,不管江稚鱼从哪个岔口出去,转了一周又回到原位。

      日落西斜,不安和忐忑渐渐占据江稚鱼的胸腔。

      她仰头往外望,越过高不可及的石壁,江稚鱼只能望见狭长的一缕天色。

      满腹焦虑落在皱紧的丝帕上,眼看天色将晚,若再找不到出口,只怕祖母和绿萝都该着急了。

      不知走到何处,耳边忽然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

      江稚鱼又惊又喜,仓促之中,脚下踩到一段枯枝,江稚鱼身子朝前倾,整个人哐当一声跌坐在地。

      “先前的桂花糕洒的并非是桂花蕊,还好主子明察秋毫,没让……”

      吴管事话说一半,忽然顿住,“什么声音?”

      余音未了,眼前一道黑影掠过。

      陆砚单足点地,身影越过山石,直取江稚鱼命门。

      手指在离江稚鱼还有一寸之距时骤然停下。

      陆砚脸上的阴郁冰冷忽的烟消云散,他皱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竟然是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未婚夫”?

      他不是纨绔公子吗,怎么还会武功?

      膝盖上传来丝丝缕缕的疼痛,江稚鱼疼痛难忍,暂且忘却“未婚夫”身上的可疑之处。

      锦裙被划开长长的一道,江稚鱼手臂红肿,碎石扎入掌心。

      “我、我走错路了。”

      江稚鱼挣扎着站起身,余光瞥见陆砚的琉璃镜,江稚鱼心口忽滞。

      她差点忘记自己的人设了!

      双膝一软,江稚鱼歪歪扭扭往陆砚怀里摔去,泪水如断线的珍珠,簌簌砸落在陆砚手背上。

      豆大的泪珠滚烫灼热,好似火苗溅落在陆砚手上,陆砚眉心不由自主皱紧,却并未将人推开,他沉声:“站好。”

      江稚鱼清楚觉出陆砚身影的紧绷,低眸敛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窃喜。

      思及陆砚如今并未蒙着白纱,江稚鱼飞快垂眉,沙哑着嗓子低声啜泣。

      “还好有公子在,不然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树影婆娑,映在沙地上的修长身影僵了又僵。

      江稚鱼再接再厉:“兴许是我和公子投缘,才会在这里相遇。”

      女孩纤纤腰肢柔弱无骨,倚落在陆砚掌心,犹如蝴蝶展翅。

      她扬起双眼,一双琥珀眼眸如浸泡在秋水中,澄澈通透。

      陆砚气息乱了一瞬。

      眼前如涨上一层灰蒙蒙的雾气,视线受阻,陆砚只能闻到淡淡的一抹花香,像是从江稚鱼颈间传来。

      他又一次沉声:“你……”

      一语未落,山石后传来急不可待的声音。

      秦知府步履匆匆:“吴管事怎么在这?今儿是我行事鲁莽,改日我定……”

      透过石缝,隐约可以瞧见山石后的人影。

      秦知府大惊,语无伦次:“这、这……”

      连秦知府这样在金陵说一不二的人,瞧见未婚夫家中的管事竟也毕恭毕敬,可见未婚夫家里的确不好得罪。

      江稚鱼瞳孔颤栗,双臂如铜墙铁壁般环住陆砚,恨不得整个人嵌在陆砚怀中。

      陆砚一僵:“你……”

      唇上如同落下一枚轻薄落叶,江稚鱼卖力踮起脚尖,抬手捂住陆砚双唇。

      声音细若游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别说话。”

      江稚鱼埋首于陆砚胸膛,娇小身影藏在陆砚身后,连一点衣角也看不见。

      若是让秦知府看见自己和“未婚夫”孤男寡女待在一处,只怕明日金陵就该是自己的风言风语了。

      到那时江稚鱼不嫁也得嫁。

      江稚鱼身子抖了又抖。

      如一只孤苦无助的小鹌鹑,江稚鱼瑟瑟发抖蜷缩在陆砚身前。

      颤抖的掌心似蜻蜓点水掠过陆砚薄唇。

      陆砚眸色暗沉,一只手牢牢攥住江稚鱼的手腕。

      清冷的嗓音从山石后传出,言简意赅。

      “滚。”

      在山石外鬼鬼祟祟探头的秦知府:o.0

      他哪里还敢多待,话都不敢多说半句,背影几乎称得上落荒而逃。

      园中悄然无声,唯有秋风瑟瑟。

      陆砚一手撑着江稚鱼,凛冽面容添了一层冰霜:“人走了。”

      倚在身前的人影岿然不动,大有赖上陆砚一辈子的架势。

      陆砚口吻隐隐透露些许不耐烦:“还不松开?”

      冰冷的声音落下,随之入耳的是江稚鱼哽咽的嗓子。

      “我、我脚麻了。”

      江稚鱼扶着陆砚的手臂,慢腾腾从他怀里退开。

      江稚鱼单脚跳开。

      灼热的气息从陆砚脖颈退开,可那处皮肤的温度始终滚烫。

      江稚鱼握着陆砚的手肘,自己疼得几近说不出话,却还是牵挂着陆砚的眼睛。

      “公子,你的眼睛……可是好了?”

      陆砚板着一张脸:“没有。”

      江稚鱼无声勾唇。

      还好还好,若是陆砚的眼睛无恙,她还得多花点心思修炼演技。

      陆砚声音阴冷:“都自顾不暇了,你还有闲心管旁人的闲事?”

      江稚鱼双眼含着热泪,呀哑着嗓子为自己鸣不平。

      “公子的事于我而言就是最最要紧的,怎么能说是闲事?”

      陆砚不曾对旁人动过心,他只知江稚鱼爱慕自己,却不知江稚鱼竟将自己看得如此要紧。

      眉宇间笼罩着重重阴霾,倏地,耳边传来江稚鱼倒吸冷气的声音。

      气音短促,稍纵即逝。

      可陆砚还是敏锐捕捉到了。

      他凝眉:“怎么了?”

      江稚鱼时刻记着自己柔弱不可欺的人设,有气无力扶着陆砚双肩。

      “我好像……走不动了。”

      泪水簌簌落下,泅湿陆砚的衣襟。

      陆砚脸色凝重:“摔断腿了?”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人,陆砚俯身握住江稚鱼的脚腕,一点点往下按去。

      “这里疼吗,还是这里?脚腕转一下。”

      江稚鱼依言照做:“不是,也不是这里,这里也不疼。”

      纤细白净的脚腕落在陆砚指腹,转动自如,看不出是伤了筋脉。

      陆砚在军中见过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是第一回遭遇滑铁卢。

      他冷若冰霜:“那是哪里?”

      江稚鱼双手提裙,往上拉了一拉。

      白如凝脂的小腿上不知何时被枯枝划开一道细细的口子,细密的血珠子缓缓渗出。

      再晚一点,只怕伤口都自己愈合了。

      陆砚:“……”

      眼睛虽然看不清,可空中那一缕似有若无的血气却骗不了人。

      若不是陆砚嗅觉灵敏,只怕都不知道江稚鱼流血了。

      一道口子而已,在沙场上甚至连伤口都称不上。

      陆砚面无表情丢下两个字:“娇气。”

      生气了?

      又生气了?

      好样的江稚鱼!

      有这样的演技和毅力,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江稚鱼克制压住拼命往上扬的唇角,泪如雨下:“可我真的走不了了。”

      指尖轻轻攥着陆砚的衣角,江稚鱼怯生生垂眸,眉眼羞赧。

      “公子、公子可以……送我出去吗?”

      陆砚:“可以。”

      正准备淌眼抹泪的江稚鱼:?

      怎么回事?

      “未婚夫”不该拒绝吗?不该丢给自己一个鄙夷的眼神,然后让自己有多远滚多远吗?

      怎么不按自己的剧本走。

      江稚鱼一时语塞:“可我……”

      一语未落,身子忽然一空。

      惊恐之余,江稚鱼手忙脚乱环住陆砚的脖颈,一张脸紧紧埋在陆砚身前。

      双足离地。

      眨眼的功夫,江稚鱼又一次稳稳当当落在地上。

      陆砚抱着她越出山石。

      江稚鱼惊魂未定,双臂牢牢环在陆砚颈间,一双琥珀眼眸圆溜溜,惊恐不安。

      埋在陆砚胸膛的脑袋始终不曾抬起,江稚鱼连呼吸也忘在脑后。

      好像忽然被人拎起后颈的小猫,僵立不动。

      一缕青丝垂落,正好滑过陆砚手背。

      轻柔、酥麻。

      征战四方时,利刃穿过陆砚心口时,他都能面不改色,可如今仅仅是一根细长的发丝,却惊起陆砚无数的颤栗。

      心口重重一跳。

      陆砚猛地推开江稚鱼,语气不善:“还不松开?”

      江稚鱼恍恍惚惚落地。

      回过神,眼睛缓慢眨了又眨。

      对上陆砚愠怒的薄容,江稚鱼难得心安。

      这才对嘛。

      今日惹“未婚夫”生气了吗?惹了。

      江稚鱼见好就收。

      “今日多亏公子,改日我定亲自登门还礼。”

      “你知道我会来?”

      “我……”

      江稚鱼抿唇,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指尖捻着掌心,不小心碰到掌心的伤口,江稚鱼眼圈泛红,长睫上悬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我本来想过来碰碰运气的,没想到竟真的会碰见公子,果然我运气不错。”

      明明嗓子疼得沙哑,可提起自己,江稚鱼还是声音还是难掩雀跃。

      好像在这里遇见陆砚是什么天大的好事。

      陆砚剑眉竖起。

      今日若不是为了“引蛇出洞”,陆砚也不会赴宴。

      倘或他不来,只怕江稚鱼还得在山石后待上半日,运气不好的话,恐怕还得等到明日。

      还有。

      她为何提自己运气好,总不会真以为每回都能在宴席上和自己相遇罢。

      “下回别来了。”陆砚声音森寒。

      “你不是回回都有这样的好运气。”

      江稚鱼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她好像没提下回罢?

      且等他们退完亲,她定立刻消失得干干净净,保证不会再在他面前出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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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作者专栏求收藏,以下完结文可看 《帝台娇》偏执皇帝心尖宠 《凝妆》认错救命恩人后我跑路了 《壁上观》婚后第十年,她终于死心了 《如梦令》我拿太子当替身 《念春归》重生后前夫火葬场了 - 预收《珠宫阙》求收藏 沈清词死在了嫁给陆聿的第五年。 那日朔风凛冽,沈清词躺在榻上奄奄一息。 而她的夫君,正在前院迎娶新人。 无人记得五年前的沈清词还是大周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张扬狂傲,不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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