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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chapter 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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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辅导如期进行。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孙浩杰倾身向前,“许渡同学?”
许渡闻到孙浩杰身上喷的香水味,下面似乎有一点若隐若现的酒气,但他没有在意,只是拘谨地点了点头。
“你的班主任何老师说,”孙浩杰语气温柔亲切得过分,“你最近压力很大,所以想要来接受心理辅导是这样的吗?”
在这样温柔亲切的语气下面,再加上对面是一位老师,许渡的脊背自然松了松,没有那么紧张了。
他张口,神色很沉静:“是的,孙老师。”
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是因为熬夜太久而造成的,但音色仍然好听,孙浩杰忍不住眯了眯眼。
许渡缓慢道:“我有一些……心理上的问题。”
孙浩杰有些迫不及待:“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吗?”
许渡微微偏头,眼睫垂下来,这显得他不太坦荡的样子:“有一部分……但不全是。”
孙浩杰搓了搓手。
许渡顿了顿,看向孙浩杰,后者的神情仍然很和蔼,身体微微前倾,是一个认真倾听的姿态,许渡深吸一口气,斟词酌句道:“我好像对一个人有了很不一样的想法。”
孙浩杰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
“他是我很重要的人,因为我——至少有一部分因为我的原因,他承担了很多本不应该由他来承担的事情。”
“我应该感激他,敬重他。”
“但是我……”许渡的目光泛起迷茫,“我好像……”
孙浩杰的目光泛起一阵玩味,但很快就消失了:“我知道了,孩子,你对他有了一些类似于爱——我说的是爱情——那样的情感对吗?”
许渡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梦到…………”许渡比划了两下,“我……想要亲吻他。”
孙浩杰支起下巴:“这在青春期是很正常的,孩子。”
“对你身边的,强大的人产生类似于依恋,濡慕的感情,不过这应该不是类似于男女之间的喜欢……我从你何老师那了解到你家里面有一些变故……”
孙浩杰双手交握,十分笃定,像是胜券在握一般:“你应该是将感激、依恋的感情错当成了喜欢。”
是错的吗?
好像不是……但这……好像是自己需要的一个答案……
许渡张张嘴,本能地想要说出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他又低下头,少年人单薄瘦削的脊背微微弯着,毛绒绒的发顶看起来柔软,好摸,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乖巧、顺从。
孙浩杰舔了舔牙,他笑眯眯地开口,语气里都是关切:“如果你要排解这样的问题,可以多来咨询室这边找我,我会好好帮助你的,这是老师的职责所在。”
许渡犹豫了一下,孙浩杰已经递过来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和在外的心理咨询工作室,我周末大都会在那边工作,你可以电话联系我。”
许渡顿了一下,抬手接过了这张名片:“谢谢老师。”
孙浩杰嘿嘿一笑,手按在了许渡的肩头:“不客气,我是你的老师,这是应该的。”
与此同时,刚刚在盛予白工作室拍完一组照片的余照清正坐在地板上,手里拿着一本物理五三。
他皱着眉头看题干,随手拉了一张废弃的快递纸板,拿着签字笔就往上面演算。
周围闹哄哄的环境仿佛影响不了他一丝半毫。
盛予白正在调整另外几个模特的站位,回头一看余照清在那里争分夺秒地写题,走了几步从旁边的椅子上抓了把糖和饼干放在余照清身边:“估计还要好一会儿才能下班,先吃点东西,别低血糖了。”
余照清放下笔,对盛予白说了声谢谢,手指勾了一颗糖,看也没看就解开包装往嘴里面塞。
酸酸甜甜的橙子味在舌尖漫开,余照清眉头一蹙,随即伸展开来。
许渡喜欢吃的味道。
余照清含着糖,写到一半的物理题摊在手边,他却有些不想写了,脑子里面不着边际地想,现在许渡在干什么呢?
周五下午放学时间已经过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吃完饭,在宿舍里面坐着了。
或许正和自己一样,在苦大仇深地写物理题。
余照清摇头笑了笑。
“咔嚓”一声响,闪光灯把余照清的眼睛晃了个花,他抬起头,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年轻的男人正拿着相机,对自己笑了笑。
余照清看着这个年轻男人愣了愣。
年轻男人大概二十岁出头,面容俊秀,神色淡然,他坐在轮椅上,身形看起来比较瘦弱,脸色也苍白,是久病未愈的样子。
余照清认得他。
那场重大的车祸里面,这个年轻男人是另一辆车上的幸存者,在市人民医院的时候,余照清曾经同这个男人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时候,他在昏迷,于是只有余照清单方面见过他。
“沈总!”盛予白见到他像是见到了大把金子,“您怎么有时间过来?!”
“路过昌华大道,顺便过来看看。”年轻男人微笑。
盛予白十分兴奋,但举止仍然得体,她转身向棚内的其他工作人员介绍道:“这就是我一直跟大家说过的,咱们摄影工作室的金主爸爸,沈玟,沈总,沈总,这些都是我们摄影工作室的员工。”
沈玟很是温柔地对所有人笑了笑,大家都很有礼貌地道了声“沈总好”。
沈玟将自己手上的照相机递给盛予白,盛予白双手接过,沈玟指指坐在那写作业的余照清,故作严肃道:“招童工犯法。”
盛予白不好意地咳嗽两声,余照清站起身彬彬有礼地回答:“沈总,我成年了。”
沈玟弯了弯眼角,对着余照清点点头。
沈玟在摄影工作室待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儿盛予白鼓捣相机,他的轮椅就在余照清身边,余照清心无旁骛地写题。
沈玟低低地咳嗽,余照清听见了,抬起头问:“沈总,要喝水吗?”
沈玟摆手示意不用。
他的手指有节律地敲在轮椅扶手上,目光放在摄影机上面:“你写的是高三总复习的物理题?”
余照清有礼貌且简短地回答:“是的,沈总。”
沈玟皱了皱眉:“高三还有时间出来工作?你是因故离校了吗?”
余照清想了想:“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的,但其实我是休学,还会回学校上课的。”
沈玟听完了然,也很有分寸地不再问下去了。
他又继续待了一会儿,然后明显疲累了,让跟在他身边的年轻男助理把他推出去了。
等到终于拍完所有的内容,余照清终于能下班了。
饭店的工作他没有再做,而是换了一份家教的工作,给一初中小孩补数学、物理和化学,颇有成效,惊得那小孩财大气粗的爹妈留着他当了常驻家教,每周去五天,每晚去两个小时,一个月给他发两千块工资。
按工时算,非常高薪。
等教完那倒霉孩子,余照清戴着手套背着包,慢吞吞回家。
公交车开到站点,余照清下车,被夜风冻得一个激灵,他两边耳朵被冻得有点红,周边马路有开着摩托车鬼火的不良少年疾驰而过,推着小推车卖烤红薯的大爷正在高声吆喝。
烤红薯的丝丝香气吹过来,余照清闻了一会儿,有点馋,他看了好一会儿五块钱一个的小牌子,咽了咽口水——他晚上没吃饭。
但最后余照清还是没买,决定回去把剩下的小半撮面条煮了吃。
余照清转头想要往前走,却在路灯下看见了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少年背着书包,目光一瞬不移,认真地看着他。
看见他抬起头,眉毛弯了弯,轻声叫了一句:“余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