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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chapter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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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两个人收拾好东西前往车站，准备坐大巴前往平镇。
余照清去前台买票，许渡一个人坐在候车厅，手腕上的纱布没被羽绒服挡结实，露出一点点白色来。
车站人来人往，喧闹得很，有几个大人带着自己的小孩，成群结队的往检票处走，许渡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直到几个人进了车门。他垂下眼眸，从深阔的衣服口袋里面拿出一条线控耳机，插手机听听力。
英语听力花里胡哨的前奏响起来，却遮不住人群喜气洋洋的声音。
许渡听得心烦意乱，手腕上的伤隐隐作痛。
他觉得自己仿佛有那个大病。
许渡强迫自己把那为数不多的注意力放到那个叽叽喳喳的英语听力上面。
但是很快，他又走神了。
昨夜的场景回转到他的脑海里面，余照清沙哑生涩的那句“我害怕”仿佛又响到耳边。
许渡头痛欲裂。
怕……余照清还能怕什么呢？
无非是鲜血淋漓的离开罢了，刀子割下来，疼的又不是自己一个人。
何况余照清，向来不展示自己的担忧与怯弱。
他更加舍不得骂我，许渡心想。
一句“我害怕……”
已经是他能说出来的极限。
我昨天不该那样冲动的，许渡沮丧地想。
除却远在平镇的余建文，自己是余照清唯一的家人了。
思及此，许渡又难过又心疼。
一些不可言说的感觉又涌上了。
许渡静了静心，嘱咐自己道，别胡思乱想。
余照清……是余照清……余照清是许渡的……哥哥。
不是亲哥哥……重复几遍以后，许渡无意识地补了一句。
耳机里的听力叽叽喳喳放完了长对话，许渡朝四周张望，余照清还没有回来。他犹豫了一会儿，站起身决定去找找。
谁料步子还没迈出来，一个初中生啪叽一下摔在了他的脚边。
说是初中生，是因为这女孩身上穿着宁城天宜中学单薄的秋季校服，里面套了一件厚厚的、土里土气的红色高领。
车站人多，一不小心就会踩到人，许渡连忙把这小孩给拎起来。
等拎起来了，许渡定睛一看，发现这小孩还是熟人。
是许嘉鸿和小三再婚后生的那三胞胎里面的其中一个。
这三胞胎长得特像，许渡也没见过她们几次，一时认不出来眼前这个到底是许敬兰还是许敬梅还是许敬菊…………
这妹妹怯生生跟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小心翼翼抬眼看他：“……哥”
她认出来许渡来了。
许渡：“…………”
本想装作不认识立刻走开的许渡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叫什么名字？”
“许……我叫许敬梅。”
哦，是他那渣爹的二姑娘。许渡冷漠地想。
许渡转头张望了一下，看见不远处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女孩猫在远处看着他，见他看过来慌慌张张地转头了，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许渡：“………”
他莫名觉得好笑。
许敬梅怯生生又开口：“爸妈要去老家看看，然后看见你在这……”
她有些絮絮叨叨的，语气不连贯：“爸爸……他让我过来叫你一起去。”
合着这是故意摔他前面了？！
许嘉鸿那个老混蛋见自己没法劝，叫三个小女孩来这软磨硬泡了？
许渡语气冷冷拒绝：“我去不了，让你爸死了这条心。”
说完许渡转身就走，许敬梅一下子扑上前抓住了许渡的衣角，许渡昨天失血过多又失眠，被这一拽差点人就要翻了。
许渡稳了稳自己的身形，颇有点无奈地转过头:“…………”
他生无可恋地看着许敬梅拽着他衣角的手，许敬梅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哥……你就去吧……你不去……”
她声音低低的:“爸他会打我们的……”
许渡垂下眼，目光落在许敬梅发黄的校服上面。
“……可是我真的去不了，”许渡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和许敬梅平视，“而且我去了，你们也不会有多好过的。”
“而且我早晚会走的，就算你爸把我关起来，我也不会留下的。”
他想起许嘉鸿昨天说的话，忽然感到悲哀。
这几个小女孩在许嘉鸿眼里就是彩礼。
就算他去了又有什么用，他早晚会走的。
到时候还是会遭遇同样的结果。
许敬梅咬着下嘴唇，眼眶通红。
“我知道了，”许敬梅小声道，“哥哥。”
许敬梅朝着远处的姐姐妹妹摇摇头，然后松开了许渡的衣服往回走。
“等等！”许渡忽然出声。
许敬梅又怯生生地回头站好。
许渡皱着眉头从口袋里面捞出几张纸币：“等我一会儿。”
他小跑着进了车站里面的便利店，翻找了好久买到了三本封面简洁的笔记本和三盒水性笔。
许渡出来的时候，许敬梅果然还乖乖地站在原地。
许渡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塞给许敬梅：“我没什么钱……”他解释说：“但你好歹叫我一身哥，这些算是给你们的新年礼物吧，这么多年我也没送什么给你们。”
许敬梅惊讶地瞪大眼睛。
许渡声音很轻：“好好读书，读出成绩来，你和你的姐妹就能离开他了。”
许渡认真地说：“这是最好的、也最切实的办法。”
人群中，余照清手里拿着两张票，隔着涌动的人群看着许渡。
眼里的少年半跪着，手轻轻抬起，想要摸摸女孩的头，但可能觉得还是不太好，又把手放下来了。
离女孩不远的地方，还有两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
余照清瞬间了然。
余照清看着那个女孩怀里面抱着几本笔记本和三盒笔，弯腰和许渡说了什么——余照清猜应该是谢谢，而后不知道许渡说了些什么——人群实在太喧闹，他听不清许渡那轻声的话语。
而后女孩仿佛获得了新生了一般，朝着她的姐妹们跑了过去。
那一刻，余照清忽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许渡有一些陌生的情愫了。
那确实是喜欢，真真切切的喜欢。
没有人不会喜欢真诚而又善良的人。
许渡有被爱，被喜欢的资本。
他真诚而又鲜活，会认认真真照顾人，也会对亲近的人耍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脾气，急起来像是要咬人，冷静的时候又是真冷静，倔脾气上来八头牛都拉不住，和人吵架自己还会先委屈，吵完又担心这担心那，恨不得一头撞墙上，怪可爱的。
余照清从小到大身边没见过这样的人，看起来需要人照顾，又总是一本正经地要照顾身边的人——而且做得还不错，身上像是有团光一样，吸引人看过去。
余照清深知自己是缺少关爱的。
他小时候生活在平镇的那一方天地，余建文忙着教书，余有山忙着打工，虽然有奶奶，但是他还是缺少父母的关爱。
又因为那极其优异的成绩和懂事的性格，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和小镇顽劣的同学们格格不入，从小到大被排挤了不知道多少次。
他循规蹈矩按部就班过了十几年，生活寡淡而无味，甚至有点得过且过的意思，除了加倍努力的学习，生活里面似乎没有什么能够特别吸引他的地方。
直到那一天，余照清坐在那张小床上，许渡推开了那扇门，在他手上留下了一个齿痕。
余照清指尖抚过那一小块疤。
这样一个人，打乱了他原有的轨迹，原来一个人走的路，原来也可以两个人一起走。
所以，他无可救药地，放任了自己的心。
余照清思索着，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许渡的。
他有些无奈地晃了晃脑袋，而后尽力从人群里面钻了过去，来到许渡身边，把手里的车票递给许渡:“车票，还有半小时发车。”
许渡慢吞吞接过来，然后飞快地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小瓶子塞到余照清的手里。
余照清转过来一看，晕车药。
“晕车药，”许渡慢吞吞说，“待会儿吃点吧，别吐车上了。”
余照清笑了笑，说:“谢谢。”
他们在候车厅又继续坐了一会儿，许渡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余照清侧目。
那边许渡掏出手机一看，是心理老师孙浩杰打过来的。
许渡立刻站起身去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孙浩杰和蔼可亲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出来:“小渡同学，放假有没有时间啊？”
孙浩杰声音温柔:“有时间的话，可以来我这里接受一些矫正训练。”
许渡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不好意思老师，我要回一趟老家，可能去不了了。”
孙浩杰闻言语气遗憾:“啊，可惜了。”
但他很快振奋了:“没关系，等你回来之后再来我这接受一些辅导。”
“老师等着你。”
许渡对着手机说了一声:“好。”
电话那边满意地和他道了别，许渡按灭手机往回走，大巴也正好准备发车了。
余照清站在原地，手里提着行李。
他走到余照清地身边，扯了扯嘴角:“哥，走吧，我们去检票。”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