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5、chapter55 ...
-
三个人沉默地对视，空气中充满了尴尬的气息。
余照清很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对目前的状况有些不忍直视。许渡倒是坦坦荡荡地牵起了余照清的手，十分自然地喊了一声：“哥。”
林放听到这一声十分谨慎地把自己朝后面挪了挪。
余照清这才回过神，伸手要去扶林放，但林放动作很快，瞬间就从地板上爬起来，顺带把椅子推了回去。
余照清往前走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
许渡抓住余照清的手，摇了摇头。
三个人僵持了片刻，余照清开口道：“小放，你想去看看沈先生吗？”
这话一听就是岔开话题，余照清本以为林放还是会拒绝——毕竟这小孩实在是太怕人了，但意外的是，林放迟疑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一周以来，余照清第一次劝动林放出门。
正好出去还能送许渡回学校。
市中心离四中还是有点远，四中在城西那片，而沈玟待的私立医院则靠近城南，三个人一起出门，林放拒绝和他们两个人有身体接触，余照清和许渡只好把人夹在中间往公交站那边走。
远远看过去，跟三兄弟出门把最小的弟弟护在中间似的。
三个人先去了沈玟待的私立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余照清给沈玟打了个电话，沈玟示意他们把林放带上来。
沈玟住的是单人特护病房，几个人上来的时候，他刚刚把自己的电脑关上，床边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在训他：“我说了多少次，你需要好好休息，你本来就是累病的，你把我话是当耳边风吗？”
沈玟无奈地将自己的电脑往被子里面藏。
“你还藏！”女人的声音骤然拔高。
余照清在门口站定，斟酌片刻后，抬手敲了敲门。
沈玟如蒙大赦，看见来人之后道：“姐，我有客人，你给我留点面子吧。”
女人瞪了他一眼，出了病房还帮他们带上了门。
“这是你说的那个弟弟吧。”沈玟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许渡，“长得挺好看。”
“嗯，”余照清接话道，语气有点小自豪，“我也觉得。”
“那给你放半天假，”沈玟语气温和，“小放，到我这来。”
林放几乎是跑过去的，沈玟抬手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
“晚上再来接他吧，”沈玟说，“和你弟弟好好玩。”
出了医院，余照清和许渡往四中的方向过去。这里离四中有点远，得转两个公交站，余照清和许渡并肩往公交站那边走过去，中途路过一个卖炒板栗的摊贩旁边，余照清买了八块钱的糖炒栗子塞进许渡的手里。
“你好像活泼不少，”余照清顺手剥了一颗，“比以前有人气。”
许渡就着余照清的手吃了一颗暖融融还齁甜的栗子，含糊道：“唔，可能是因为最近心情比较好。”
余照清挑了挑眉毛。
许渡朝他歪了歪头：“我月考考了全校第一。”
许渡的头发又长长了，随着动作刮过眼角，余照清觉得他现在就是一只讨要奖励的小猫，毛都顺溜。
余照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许渡牌小猫的后脖颈，许渡“唔”了一声。
公交车来得很快，他们坐在后排靠在一起的位置。
“你要带那个小孩子几个月？”许渡出声问。
“带到沈总康复吧，可能还要两个月，”余照清说，“他人其实不难带，就是不喜欢说话，所以我每天都带他在沈总的书房里面看书。”
余照清不禁想起沈玟那书房里千奇百怪的书籍，有各类专业书也有杂谈，甚至还有菜谱。他曾经很好奇地问过沈玟这些书是不是都会看，沈玟一本正经地告诉他，这些书都是自己买来装逼的。
他还说，如果余照清有喜欢的书都可以拿走，他正好买点新的放进去。
余照清于是从书架上拿了几本感兴趣的法律书来看，之前李美芝和父亲的事情给他留下不小的阴影，总感觉不学点法律知识不安心。
“在想点什么？”许渡捏了捏他的手指。
“再过几天，高一就开学了吧。”余照清回过神来，声音很轻地问，“你们总复习怎么样了？”
“复读班的进度很快，现在语文和生物都是在刷题，数学和物理还在讲一些知识点，化学下周也开始刷题了。”许渡剥着手上的板栗，不讲究地把栗子壳给塞进自己的校服口袋里面。
校服口袋承受了他不该承受的痛苦。
余照清握住他的手，许渡的腕骨清瘦，圆圆的那颗骨头有些凸起来，余照清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他的圆骨头：“你瘦了。”
“……”
许渡捏了捏自己的脸，原来脸上那点肉确实都不见了。
“以前有点肉多可爱，”余照清语气遗憾，“现在都不好捏了。”
许渡有些恼地捡了颗板栗塞进余照清的嘴里，不让余照清再说话，余照清却笑起来，歪头去看许渡的脸。
许渡也不怕，他以前就是虎性子，不服输。不会杀鱼也拿着刀上，也敢拿着棍棒给他的渣爹开瓢，这会儿只是和余照清对个视，自然不甘示弱，就算耳尖和脖子全红了，也不肯移开自己的目光。
两个人盯了对方好一会儿，眼神都快拉丝了，余照清率先败下阵来，不自在地移开自己的眼睛，脖子间挂着的红绳晃荡了一下。
许渡盯着锁骨上的红绳两秒，也不自在地干咳一声。
两个人默契地重新开了一个话题。
隔壁安华高中最近捉到了好几对早恋的学生，有一对还是在学校厕所抓到的，据当事老师所说现场极为不堪入目。几所学校因此大惊失色，一时之间宁城所有的高中都在弄性教育知识普及，还是每班都独自开主题班会，苦口婆心劝学生们不要偷尝禁果。
就算是高三也没落下，复读班也不例外。
余照清下意识捏自己胸前的小木坠：“……知识普及，挺好的，都教了点什么。”
许渡：“…………”
他沉默了片刻，抬头看了看四周，这列公交车这会儿除了司机只有他们两个人。
“一些男女生理知识，”许渡顿了一下，声音压低，表情有点难以启齿的意思，“还有……还有怎么戴套……”
余照清闻言差点被嘴里的板栗呛死，许渡赶忙给他递了点水。
余照清咳得惊天动地，好不容易把自己嗓子眼的栗子和水咽下去
两个人又十分默契地沉默了，余照清预备再拿一个话题岔开这件事，就听见许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带着试探的意思：“教这个……也挺好的不是吗？以后我可以帮你……”
好小子，还会反问！
余照清脖子红到耳根：“打住！”
他敲了一下许渡的脑袋：“高三呢，少想这些。”
许渡脱口而出：“我成年了。”
“……”余照清：“成年了也不行。”
许渡眨巴了一下他的大眼睛：“我听你的。”
余照清：“……”
还听你的。
这个时候装什么乖巧啊！
他们坐在椅子上，余照清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着急上火地想，没有地缝跳窗钻车底也行。
正当余照清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的时候，公交车开到了换站点，余照清如释重负地站起身，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许渡把剥好的一袋糖炒栗子塞进余照清的手里面：“我今天上午去问了宋老师。”他扣住了余照清的手，五指从余照清的指缝里面挤进去。
余照清顺从地松开指间，让许渡抓住，另一边手拿着鼓鼓囊囊的纸袋子。
“你的学籍……留下来了。”
许渡说完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塌下了肩膀：“余照清，再过小半年，我供你上学。”
余照清齿尖是绵密的栗子，他眼角眉梢带着点笑意，含糊不清地应下来：“好啊。”
“我们先去一趟市医院吧，”许渡黏黏糊糊地拉着余照清的手，“这里离市医院不远了，然后在坐公交去四中。。”
余照清知道许渡的小心思，刚好他自己也想和许渡多待一会儿，两个人辗转着去了一趟市医院，一起去看李美芝。
他们大概每两周一起去看一次李美芝，闲暇时间，余照清会去得多一些。到节假日，他们会在看望完李美芝之后回平镇去看看余建文。
李美芝现在住在医院专门收治植物人的病房，病房里面除了她还有另一位植物人患者。
她仍旧安静的睡着，头发为了护理方便剪成了短的，许渡坐在床边，小声地问余照清：“你说我妈醒了会不会生气把她的头发剪得那么短？”
余照清斟酌片刻，谨慎地回答：“应该会吧。”
许渡想了想李女士生气时暴跳如雷的样子，先是笑了，然后眼眶又有些红。而后他拿起旁边的指甲剪给李美芝剪手上长了的指甲。
余照清站在许渡后面，静静地看着许渡。
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人骨骼匀长，快要是长大成人的模样了。
和刚见面的时候脸颊有着婴儿肥的少年不太一样，余照清看向窗外，灰色的雀鸟飞到远处的电线杆子上面去，摇头晃脑地接近他身边另一只灰色的小鸟。
然后两只鸟伸开翅膀，一起飞走了。
许渡剪完李美芝的手指甲，伸手拉住余照清的手指：“你在看什么？”
“鸟，”余照清低声回答，“一起飞走的鸟。”
许渡顺着余照清的目光看过去，没有捕捉到鸟儿的声音，所以他转过头，专注地看着余照清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余照清低下头，看向许渡的眼睛，声音温和。
“他们飞走了，飞到了很高又很远的地方。”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