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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梦是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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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深谈之后，三人之间的关系仿佛进入了一个新的稳定期。荣依旧大大咧咧，享受着“二哥”的地位，时不时在群里插科打诨。而余茵和小花之间，那层名为“兄弟”的薄纱之下，涌动着更加滚烫和私密的暗流。
一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小花就从那个过于真实的梦中惊醒。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脸颊耳根一片滚烫，唇上似乎还残留着梦中那柔软触感的幻影。她怔怔地躺了几秒，随即像是怕忘记什么一般，猛地翻身下床，从床头柜深处摸出那个带锁的日记本，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笔尖带着急切和羞赧，飞快地记录起来：
「月日凌晨
梦到余茵了。
就在我们单位办公室，加班的人都走了，只剩她还在工位上看文件。灯光有点暗，照着她的侧脸和短发，特别好看。
我走过去，她抬起头，没说话，就是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直接把她堵在办公桌前，俯身亲了下去。
她的嘴唇……好软。
醒来心跳还是好快，脸上好烫。*」
笔尖在这里停顿，她仿佛还能感受到梦里那份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唇瓣相贴时令人战栗的柔软。她慌忙合上本子，像是要锁住这个太过大胆的秘密。
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才拿起手机，看到群里荣和余茵之前的聊天记录。一种想要分享却又极度害怕暴露的心情驱使着她，手指动了动，在群里发出了那条经过伪装的消息：
「我的天……我昨晚做了个好离谱的梦[捂脸]」
荣立刻被勾起了好奇心：「有多离谱？快说快说！」
小花接着打字，字里行间带着刻意营造的、只是为了好玩而渲染的气氛：
「我梦到我把那个短发女生，就是之前单位那个林薇，逼到办公桌前，亲了她！！！[震惊][社会性死亡]」
“林薇”这个名字跳出来的瞬间，余茵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刚才还残存的睡意瞬间消散无踪。血液仿佛在刹那间涌向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一种冰冷的、带着尖锐刺痛感的酸涩。
又是她。
那个曾经被小花公开表示过“喜欢”的、帅气的中性女生。
甚至在梦里……都如此亲密？
余茵盯着屏幕上那行字，尤其是“逼到办公桌前，亲了她”这几个字，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画面——小花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或许是大胆或许是无措的表情，靠近那个短发的身影……一种混合着嫉妒、委屈和强烈占有欲的情绪，像火山喷发般瞬间淹没了她。
她甚至没有多想，手指已经快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她点开表情包，找到了之前发过的那个气鼓鼓小人吃醋的表情，再一次，带着比上次更甚的闷气，发送到了群里。
「？？？？？？？？？？？？？」
荣的惊叹号再次刷屏。
「七弟！！！！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大哥！！！！你又！！！！[吃瓜][吃瓜][吃瓜]」
余茵没有理会荣的起哄，她只是死死盯着对话框，胸口堵得发慌，等待着。她知道自己没立场发作，可那股酸意就是不受控制地往上冒。
群里安静了几秒。小花似乎被余茵这个如此迅速且明显的“吃醋”反应弄得有些无措。
然后，她的消息才姗姗来迟，语气带着一种试图平息事态的、轻快的敷衍：
「哎呀就是个梦嘛！乱七八糟的！」
「肯定是白天看到她穿那身新工装太帅了，日有所思！」
后面跟着几个哈哈笑的表情，试图把这件事定性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关于欣赏对象的玩笑。
她没有解释。没有说出那个真实的、让她心跳失序的版本。
这个回应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余茵的心上，不深，却持续地泛着酸胀的疼。她看着那几句试图蒙混过关的话，明白小花在害怕。害怕暴露太多心思，害怕打破现在的平衡，害怕……被她这个“大哥”拒绝或疏远。
余茵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许久，最终，那股无处宣泄的醋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化作了一句带着明显情绪的话，发送了出去：
「哦。那你还记得挺清楚。」
语气里的冷淡和介意，几乎要溢出屏幕。
荣立刻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哇！大哥这醋劲儿！隔着屏幕都闻到了！」
那句话像一小块冰，砸在了小花的心尖上。她看着那句话，手指蜷缩起来，最终选择了沉默。她不敢再回应，怕多说多错，怕那份刚刚因为余茵的醋意而生出的微小喜悦，会被自己搞砸。
她再次翻开日记本，在那段记录下面，又添上了一行小小的字：
「跟她们说了，但说是林薇。大哥好像……吃醋了。心里有点乱。」
合上本子，她将发烫的脸颊埋进微凉的枕头里。梦境的余温，余茵的醋意，和自己这份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她牢牢裹住，既感到甜蜜的窒息，又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那个关于办公室、短发和柔软嘴唇的梦，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她想象中要深远。
那天之后，群里似乎短暂地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氛围。余茵因为那句带着醋意的「哦」之后便没再多言，她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却又拉不下脸来主动缓和。小花则因为心虚和慌乱，也不敢像往常一样自然地@余茵说话。只剩下荣，还在不明就里地偶尔嚷嚷两句「七弟你梦游了吗？」、「大哥你气消没？」，试图活跃气氛，却像石子投入深潭，只激起一点小小的水花便沉寂下去。
这种刻意的回避，在她们日益紧密的私信联系衬托下，显得格外突兀。
余茵还是会准时提醒小花吃饭，在她抱怨加班时回一句「快结束了叫我。」只是语气比平时更简洁，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自己跟自己较劲的冷淡。
小花则更加依赖这份私下的连接。她会拍下傍晚粉紫色的天空发给余茵，会说「大哥，今天食堂的土豆丝里有肉！虽然只有一丝……」，会在深夜睡不着时，发去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包。她不再在群里活跃地喊「大哥~」，却把所有的波浪线都留给了私信。她像是在小心翼翼地修补着什么，又像是在试探着余茵态度的边界。
这种状态持续了几天。直到一个周五的晚上，小花又加班到很晚。余茵如约在她公司楼下等她。初冬的夜风已经带着凛冽的寒意，余茵穿着那件灰色的兄弟卫衣，站在地铁口附近背风的地方，看着大楼里零星亮着的窗户。
小花裹紧大衣跑出来，鼻尖冻得通红，看到余茵，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低下头，小声说：“等很久了吧？”
“没事。”余茵从口袋里伸出手，递过去一个还温热的暖宝宝，“捂着。”
小花接过来，指尖碰到余茵微凉的皮肤，两人都像是被静电刺到一样，飞快地缩回了手。
“走吧，地铁快停了。”余茵率先转身，走向地铁站入口。
两人并肩走下台阶，晚归的人群熙熙攘攘。她们混在人群中，一时都没有说话。地铁运行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带起一阵风，吹乱了余茵的短发。
站在拥挤的车厢里，她们挨得很近，随着车厢轻轻摇晃。余茵一只手拉着吊环，另一只手下意识地虚扶在小花身后，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小花低着头，额头几乎要碰到余茵的肩膀，能闻到她卫衣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和外面带来的、清冷的空气气息。
地铁穿过隧道，窗外的黑暗与车厢内的明亮形成对比，玻璃上模糊地映出她们靠得很近的身影。
余茵看着窗外飞逝的黑暗，忽然开口，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显得有些模糊，带着一种故作随意的试探：
“所以……那个梦，后来还有后续吗？”
小花的心猛地一跳，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背包带子。她没想到余茵会突然提起这个。她抬起头，从玻璃的反光里看向余茵映出的轮廓，看不清表情。
“啊？……哪个梦？”小花装傻，声音被地铁的噪音掩盖得有些听不清。
“就是……亲了别人的那个梦。”余茵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扶着吊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小花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她慌忙低下头，盯着自己脚前一小块地面，心跳得快要盖过地铁的轰鸣。她该怎么回答？承认那个梦里的人其实是身边这个人吗？她不敢。
“……就、就那一下，然后就醒了。”她含糊其辞，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被淹没。
余茵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追问。车厢内只有规律的运行声和人群的嘈杂，但两人之间那种尴尬的凝滞感似乎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黏稠的、涌动着未尽之语的氛围。
余茵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里有点闷，却又奇异地松了一口气。她或许也并没有真的准备好，去直面那个一旦被确认，就将彻底改变她们关系的真相。
到站了。两人随着人流走下地铁，走上通往小花小区的安静街道。寒风再次扑面而来。
送到小区门口，小花低声道谢：“谢谢大哥，我上去了。”
“嗯。”余茵点点头，把手重新插回卫衣口袋，“周末好好休息。”
小花转身，走了两步，却又停下。她回过头，路灯的光晕在她身后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轮廓，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神情，混合着犹豫、怯懦，和一丝孤注一掷的勇气。
“大哥，”她轻声说，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氤氲开，“梦里……是假的。”
说完，不等余茵反应，她便像受惊的小鹿一样，迅速转身跑进了小区大门，身影很快消失在楼道的阴影里。
余茵怔在原地，看着小花消失的方向，耳边回响着她那句没头没尾的话。
「梦里……是假的。」
哪个部分是假的？
是亲了林薇这件事是假的？
还是……整个梦，都是假的？
亦或者，她是在用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否认着梦里对象的真实性，从而……间接地承认了什么？
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了个旋儿。余茵站在原地，直到感觉手脚都冻得有些麻木了，才缓缓转身，走向回自己家的方向。那句“梦里是假的”像一句咒语，在她脑海里反复盘旋，搅动着一池原本就未曾平静的春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