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2、转身向北 ...
-
可此生已如此，哪有重逢时。方惟，你好傻。
“姑娘，你笑什么？”
心里有了暖意，嘴角都不自觉上扬起来。
“我听说，这一个月来，他已去了北境，不在洛都了。”
“正是，回信也慢了一些。”李公子道：“姑娘，其实那个方公子也不像坏人，你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
我笑了笑：“你想知道的太多了，莫非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
“姑娘，这真的不关我事。”李公子又求饶。
我正色道：“多谢。”
他愣在原地，我将鸽子还给他：“弄伤了你的鸽子，对不起。你这次再拟信同他说一句：今生缘尽，相忘江湖。”
“这？”
“照我说的做。”
我知道，我们无法斩断与过去的联系，在人生的长河里，总有一个人会永远停留在心中，哪怕他不会永远陪着你。
我永远将方惟封存在心里。
朝阳初升时我离开了汝川，看着光芒还有些微弱的朝阳，我突然心情明朗了许多，但随即又再次陷入迷茫。
方惟在边疆领兵作战，冰冰与陈音也在汝川救助难民，而我，是否还要继续陷在过去的痛苦里？
爹爹说，我们还年轻，可以赎罪。
我不是没想过这些，我曾问小白怕不怕下十八层地狱，他只说，先把世上的事做了，到了阴间，再与阎王理论去。
他此时理论得如何了？
今日时间虽早，路上行人却不少，除却赶路的商户，便是流民居多。他们大多身上背着重重的包袱，皮肤因为日晒风吹变得皱巴，衣衫也因为长久的露宿染满灰尘。
流民中又是妇孺居多，小孩子点点个子，身上往往也负着重担，两国之间的恩怨，最终落到平民百姓的身上。汝川周边都是如此，那北境如今，已是何光景？
“救命！救命！”一个女子的求救声在原野上显得格外凄厉。
四周的人都听到了，有母亲将小孩护在怀中，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
这哪能没事？我寻声而去，见前方有一个妇人，披头散发，正拿着一根木棍，对着面前的几名大汉。而他们几人身边，还坐着一个老妇人和孩子。
小孩突然冲了上去，撞倒了一名大汉，可立刻就被人捉住，扔了出去。
那大汉恶狠狠淬了一口：“小兔崽子！”
那女子喊道：“别动我孩子！”随即拿着木棍准备出击。
可她哪是这些大男人的对手。
那几个大汉之中，有一为首的男子，衣着光鲜，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讪笑，简直是可恶之极。
他搂住了女子的肩，正要挑逗，我一个箭步跃过去，一腿踢在他脸上，直接将他踩在脚下。
女子立刻脱身而出，将小孩抱到一旁。
男子身边几人想上来对付我，我脚上一使力，他惨叫一声，立马求饶：“退退退！都退下，女侠饶命，饶命！”
有一个壮汉还没眼力见，对我大声吆喝道：“知道我们是谁吗？”
我管你们是谁，估计仗着在汝川有些门道，便敢来欺负人，在我眼里，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反问。
那说话的人一时语塞，默默站着没回话，一双眼睛倒是上下转动，最终又看向地上那为首的男人。
我蹲下来问这为首的男人：“家住汝川？”
他快速点头。
我又问：“与汝川府什么关系？”
他清了清嗓子：“汝川府正是我小舅子。”
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倒还能理直气壮起来。我缓缓道：“既如此，你与他府正大人的官帽，府正大人更在乎哪一个？”
“你，你什么意思？”
“皇子殿下正在汝川。”
他愣了愣，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眼珠子也闪烁不定，估计是在思考我与皇子殿下的关系。
陈音昨日才到汝川，又是微服出来的，知道的人还不多，他们这种纨绔子弟，欺负老实人有一套，面对权势，那可是点头哈腰，无所不用。
他大喊：“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给我一个饶命的理由。”
他看了看四周的难民，只道：“我有钱，我都捐出来，给汝川府救济难民用，如何？”
我冷笑一声，站起来放开他，他立刻爬了起来，回到自己手下身边，还继续朝我点头傻笑。
“女侠好功夫，英姿飒爽，不愧是皇子身边的人，是我有眼拙，冒犯了。”
我去查看身边那女子一家，见他们也无大碍，便放心了。
锦衣男子见我没说话，继续道：“女侠这是，要离开汝川？”
我瞪了他一眼，道：“你莫是觉得我走了，便又可以为所欲为？”
“怎么会呢！”
“那我就告诉你，我只是回洛都办个事情，办完了，有的是时间回来。”
“是是是！”
“还不快滚回去把钱捐出来？”
“好好好！”他点点头，快速带着手下离开了。
小孩还在朝那混蛋做鬼脸，我身边的女子已经整理好包袱，郑重的向我道谢，姿态端庄。
她理了理杂乱的头发，看起来还算眉清目秀。
我们都坐了下来，我索性拿出一个烤饼，给小孩吃。小孩是个小男孩，也就六七岁年纪，眼神格外清澈，清澈中透一股狠劲儿。
“你们从哪里来？”我问。
“从安阳府来。”女子道。
安阳府，娘亲的故乡，爹爹与娘亲定情的地方。
“安阳也吃紧了？”
“唉，前阵子北戎大胜，羌洞关失守，安阳确实告急。”
这次战事，怎会如此来势汹汹？我心中刚有此问，又转念一想，战事不就是来势汹汹么，只是和平了太多年，这种情景我没有心理预期罢了。
二十年前那场战争，只是存在人们的回忆中，回忆起来，总说着最后胜利的样子，过程中的艰辛，很容易被人遗忘了。
我看着眼前这位女子，想问她家中夫君身在何处，她似乎领会到我的意思，便道：“我丈夫去当兵了，我们几个，是想回洛都找我妹妹，躲一阵子。”
小男孩兴奋道：“爹爹说要保家卫国。”
好一个保家卫国。
当年也是因着战事，还是游侠正与娘亲热恋的爹爹毅然从军，还有方惟的养父母，初为人母的阿竹前辈全都上了前线。
二十年后，虽然物是人非，好歹大周也还是有这样忠心护国的子民。
保家卫国，说的不错，国若破，何来家。
我朝小男孩笑了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道：“我叫李若虚。”
虚怀若谷，好名字，好一个虚怀若谷。
我道：“你爹爹是个英雄。”
小男孩开心的点点头，女人爱抚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可英雄的孩子在荒郊饱经风霜，无耻的纨绔竟在光天化日强抢民女。
“娘，等爹爹回来，我要让他给我讲战场上的故事，长大了，我也要像爹爹一样当英雄。”小男孩咬了一口烤饼，继续兴奋的说。
他似乎没有被刚才欺负他们的坏人影响情绪，照样乐观。
我见他娘眼中倒有几分不舍，可能是担心丈夫的安危，但她却说：“那若虚到了洛都，要听娘和小姨的话，也要用功读书可好？”
“好。我还要照顾娘亲，若虚再长大一些，就不会让坏人欺负娘了。”
奶奶也开心的笑了。
我看他们一家三人温情流露在眼里，心情也舒畅起来。我问：“你们要去洛都，可有公文证明？”
女子摇摇头，一脸茫然：“去洛都还要证明？”
我便将自己的公文取出，交给了她，叮嘱他们快些上路。
“那姑娘？”
“我与皇子甚熟，再去要一张便是。”
女子连声道谢，李若虚也问我：“恩人尊姓大名？”
我道：“临淮，谢清逸。”
他们几人再次向我道谢，终是踏上了去洛都的路。
原野青草茫茫，天空澄碧如洗，路上有卖货郎唱起了歌谣，他架着马车，甩着马鞭，高昂的歌声引得路上行人侧目相看，让行人本已疲惫的心情重新恢复生机。
我想，虽人生无常，被迫流离，仍能不舍心中之义，也是让人钦佩，希望李若虚长大了，也能承袭他家人的这份风骨。
而我，看着逐渐高升灼热的阳光，心中也豁然明朗，我也自当承袭爹娘的风骨，护卫大周啊。
虽皇帝对我不义，我也不能为人不仁，北境的战火，我也当出一份浇灭的力。
坚定了心中所想，我便转身北上。
我想，方惟也在北境，虽不能与他谋面，好在我俩仍能有共同御敌的同袍之义。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