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不负余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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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戎使者则恭敬的向方惟和诸位大臣告辞，双方约定明日巳时在云州详谈。
待送走了北戎使者，方惟便道：“诸位大人，方某受伤不轻，如今越发力不从心了，既然现在边境稳定，方某准备带一队人回安阳休养。有劳杨将军与李将军继续驻守此地，张将军也会继续驻守羌洞关，议和一事，则请礼部诸位大人劳心了。”
李显客气道：“好说好说，方将军为有功之臣，劳心劳力，我等这些桌面文章算得了什么。还望方将军快些休养好，改日回洛都，大家一同庆贺才是！”
方惟拱手行了个礼，李显便带着礼部诸人离开了。
一旁的杨裴胜与李迁倒是还算真心的有些不舍，他们与方惟互说了些道别的话，方惟也叮嘱他们不能放松对北戎军队动向的查探。
临了，方惟还说了句：“以后大周的安定，可得都仰仗诸位。”
他们二人踌躇满志，想不到这是方惟与他们告别的话。
而我转身一看，齐泰已不知去了何处。
骄阳似火，我们终于踏上了回大周的路。
我问方惟：“不等议和结果了么？”
他道：“议和是朝廷的事，已与我无关了。”
我骑在马上，与方惟并行。终于不用再策马狂奔，节奏也放缓了许多，四周景色有一种祥和宁静的感觉，山和天空都静谧淡泊，也许人的心境变了，观察到的景象便也不同了。来时那些苍凉与巍峨之感，现在化成了天地之间的精气，滋养着我们的身心。我想，就这样与方惟并肩踏步红尘，看日升日落，实在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行了一天，我们终于到了安阳府。安阳府还是很安静，路上行人寥寥无几，看来人们还没有从战争的恐惧中走出来。我去了之前去过的客栈，打听了关于沐目清的消息，得知他回了老家养伤。他没有生命危险，我也放心了，好歹对自己有了个交代。
安阳府正给方惟安排了一间清静的客栈疗养，华灯初上，我与方惟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我想，要是这刺客沉得住气耗我们几天，我们可就要遭大罪了。
夜幕宁静，灯火阑珊。不知今夜又有多少人不眠。
我索性与方惟坐在窗前赏月，城里的月光与荒野之中就是不一样，显得没那么孤寂。我与方惟在洛都也赏过月光，洛都的月光则显得更加皎洁。
我想起洛都的众人，那些人已经成为了我们生命中的过客。
到了子时，我们吹灭了烛光，半掩着窗，整个房间里只剩月光洒落在地上，宁静如霜。
“真难熬啊……”我说。
方惟笑道：“以往你刺杀别人时，觉得难熬么？”
“当然不会。”
方惟从身后搂住了我，他低声道：“我却觉得与清儿一起，实在舒服极了。良辰美景，可莫要辜负了。”说完他便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
“现在可是有人要杀你，你还不认真点应对？”
“我很认真。”
夜风吹进房间，屋子里的气氛瞬间紧张了一些。
对方要来几个人，我们两人究竟能否应付过来？
其实暗门组织已经烟消云散，但每一任君主，都会培植自己的暗杀势力，好像那个万人之上的皇位，也不是那么无坚不摧。
“离开安阳之后，你想去哪？”我问。
“我想去我娘的故乡看看，听说，她葬在那里。”
“皇帝居然没有将她葬在洛都？”
“这是我娘临死之前的心愿，皇帝会为她做到的。”
快到丑时，我感觉到楼顶传来脚步声，窗外树影婆娑，映在窗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我掩身在衣柜中，方惟则横卧在房梁上，我们准备好随时出击。
恍惚间，窗外飘来迷烟。
我与方惟早有准备，将浸湿的纱布系于鼻头，以免中毒。
我心里不齿，这杀手做事战战兢兢，太不利落。
后来，从窗外进了三个人，他们身着夜行衣，脚步轻盈，其中一人快步走至床前，对着床手起刀落。
方惟趁此机会飞身落下，一刀刺进此人的身体。
另一人正诧异之际，我从衣柜中出来，一剑挑飞他手中的刀。第三人见状便持刀向我砍来，我反手一档，感觉他力道十足，硬接下这一招，不由往后退了几步，又运功提气，终于在墙角脱身而出，又转身一剑，划伤了他。
这时方惟也将另一人斩杀。
仅剩下的这人重新握住刀，准备再次向我们发起攻击。
“且慢！”方惟上前喝道：“你要杀的人已经死了！”
那人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复又挥刀砍来，方惟接下他一刀，继续道：“他与你的两个同伴厮杀，三人皆已经死了，你为了防止别人知道他死的真相，放火烧了这里。”
这时黑衣人终于停止了发力，他撤回刀，站在窗前。
我道：“你大可以如此回去复命。你们杀了的人，则会被大火烧成一具干尸。”
我指着倒在床上的那个人。
黑衣人没说一句话，他只用他的眼睛观察着我与方惟。他本就蒙着面，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犹如捕猎的雄鹰，透着几分寒光。
片刻后，他将倒地的另一个杀手驮在身上，转身消失在了窗口。
他回去复命了。
我与方惟会在这里放一把火，卫兵赶到的时候，‘方惟’则已不幸葬身火海。接下来，安阳府要如何向朝廷解释三军主将死于火灾？这恐怕得府正大人自己考虑了，他要面对北境三军的质疑，也要经受萧岑的压力。
实在不行，收买了这里的卫兵，就说‘方惟’身受重伤，不治而亡也未尝不可。
总之在朝廷眼中，方惟已死就行了。
方惟将房间里洒满酒水，然后用火折子从床帘处开始点燃火焰。我在一旁看着火焰一点点燃起来，燃尽我们与朝廷的关系。
人群的呼喊声开始浮现，而我们翻窗下楼骑上马，准备连夜离开安阳。
让我没想到的是，齐泰正在街口等我们，而他手中的剑还在滴血。
“不是所有的杀手，都是跟着谢承运这样的主公。你们刚刚放过的那个杀手，不怕他出卖你们，去而复返么？”齐泰问道，他眼中似笑非笑，显得有几分神秘。
“什么意思？”
“有些杀手任务前会服毒，只有主公确认任务完成了，才会将解药交给他们。”
方惟问：“你将他杀了？”
“不错。”齐泰道。
“你又想要杀我们？”
“自然不是，看在陈音的面子上，我想帮你们一次。不然你们就这么走了，萧岑又真的会信？”
齐泰右手拿出一块布，他用这块布擦拭那滴血的剑，他擦的轻柔，仿佛抚摸一件珍宝。
他又道：“你们放心，我说的话比起那个杀手，份量还是重一些。安阳府那边，我也会安排好的。”
火势越燃越烈，将天空映得通红。越来越多的人往客栈聚集，也有不少人与我们擦身而过，可他们都忽略了这样静静对峙的齐泰与我们，而将全部精力都投到了火灾中去。
所以那些喧闹嘈杂与我们无关，我们只站在街角，感受到阵阵热浪袭来。我看着齐泰被火光映得通红的脸庞，感觉到他的心情异常平静，就是这种平静，给他增添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感觉。
“你为何毫不吃惊？”我问。
齐泰挑了挑眉，再顺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道：“在朝廷二十余年，哪些大风大浪没见过。”他收剑入鞘转身离去，高声道：“两位，后会无期！”
他的背影逐渐在黑夜中隐去。
这天夜里，我与方惟策马狂奔三十里，一路往南，北境狂躁的夜风在耳边呼啸，我们心里却多了几分畅快。
方惟骑在我身侧，满是一副玉树临风的少年模样。
有月，有剑，有你。或许我一生所愿，不外乎爱不被辜负。
红尘作伴，携手同行，往后余生，与君共渡。
“方惟，我爱你！”
对着茫茫苍野，我大喊出声。
我们的旅程迎着朝阳。
我与方惟一同祭拜了阿竹前辈，我们踏过丰阳的茂密竹林，感受清风吹竹的宁静。我们也换上了江湖装束一同游历，感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爽快。我还不舍得回临淮，总想再看看我大周的山河盛景。
我们知道两国和谈顺利结束了，双方开始休养生息。三军主将方惟因伤逝于安阳，萧岑登基后，特意追封他为忠义候。
后来，我们还听说了新帝亲封的陈王即将成亲的消息。陈王封地在蓬东临海一带，气候舒适，景色怡人，最重要的是远离了洛都。
关于贺礼的选择，我想了很久。最后，我送了一块佛手香，愿新婚夫妻永结秦晋之好。我还写了一封信，信中向冰冰报了平安。
大婚那一天，王府的气氛喜庆非常，红色的绸缎满挂整个府邸，来往的朝廷大臣与商旅贵胄络绎不绝，烹羊宰牛的庖厨也忙得不亦乐乎，丫鬟们招待客人已然晕头转向，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暗处的方惟与我。
我们偷偷潜进了新人的新房。
这新房布置的也很有心，红色的绸缎都做成了花的形状挂在墙上，床榻之上，还绑着一个同心结。
我将礼物留下，与方惟一起出了房间。
正值吉时，我见到意气风发的陈音在院子里接待客人，他温柔地握住一旁盖着红盖头的新娘的手，与她并肩走过长廊，走到大堂之内。
我见到余叔叔与齐泰正坐在大堂的主位之上，他们接受新人的叩拜，也见证一桩永结同心的婚礼圆满完成。
一对璧人美好的模样让我看出了神，恍惚间，一阵秋风簌簌吹过，大堂门口居然多了一坛子酒。
酒坛子上，还贴着一个‘囍’字。
宾客哗然，我则不由离府往前追去，只见街角一个穿着蓑衣背着长剑的独臂侠士，正缓慢离开。
我不禁轻笑，原来江湖虽大，却真有再见之时。
“怎么了？”方惟追上来问。
我摇摇头，轻轻倚靠在他身上，感受他那份让人安心的气息。
他紧扣住我的手，我们相依相偎，共享人世繁华。
滚滚红尘，携手共度，今生有你，不负余生。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不负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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