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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灵慕魂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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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影阑珊罩幽窗,风摇烟袅隔纷扰。
雪至低眉,轻轻俯下身子,灵体在他怀中,随着他的手,淬墨习笔,仿佛一片轻叶落入水中,晕开微波涟漪。
白纸上的字,散发淡淡的墨香,一笔一划定格在此间。
“写的很好呢。”
雪至垂眸温柔地凝望着灵体,灵体缭绕的星光嵌在他眼中,满目星辰,映照着他如雪的面容,仿若空濛银河,让人沉醉迷恋。
灵体松开笔,微微变动形体,羞赧地轻绕雪至身边。
雪至轻笑着,伸出手指,将一滴魂血融入灵体中,须臾,低声道:“地界不是你待的地方,你的灵体既已恢复,我便送你回人界吧。”
灵体一愣,星光稍稍黯淡,倏忽,变成白绫状,缠绕雪至腰间。
雪至抬着手臂,一时茫然:“你这是……你不想走吗?”
灵体如蛇般探出,点了点头。
“你虽与其他灵体不同,不食邪念,但是,我并不知道你的灵源,也无法为你取得,若你离开烛霰阁,地界众魂不会放过你的,所以,你必须回人界,只有回了人界,才能活着。”
灵体听罢,缓缓松开雪至,变成一团雾体,悬在雪至面前。须臾,他忽地触碰雪至眉心。
雪至一惊,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
长夜还未阑白,初归侧身,单手支额看着雪至,须臾,伸手轻轻抚平他眉心微微皱起的痕迹,接着,吻了下他的眉心,仿若温柔海风吹动倾洒的月光,涟漪交错。
突然,雪至倏地睁开眼睛。
初归轻声道:“阿至,抱歉,我把你吵醒了。”
雪至木讷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初归看了眼窗外:“阿至,你再睡会吧,一会儿我叫醒你。”
雪至瞪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初归。
“阿至?”
雪至坐起来,垂头道:“初归……我……我做梦了……”
初归浅浅一笑,凑到他面前:“是不是梦到我了呀?”
雪至抬眸,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初归,随即,心中忽地涌起愧疚感,像个犯了大错,却又羞涩惊恐,不敢承认错误的人。
过了一会儿,雪至低声喃喃:“我在梦里被……被……”
“什么?”
雪至深吸一口气,眼一闭,心一横,干脆利落道:“被灵亲了……”
初归满脸疑惑,皱起眉宇。
雪至急慌慌握着他的手,解释道:“不是……在梦里……是我但又不像是我……那个灵体……他……他……他给我的感觉……很像你……”
他说完,垂头默然,时不时抬眸偷偷打量初归。
初归泯然,微扬起嘴角,旋即,故作疑虑:“他亲你哪儿?”
雪至缓缓抬手,老老实实地指着眉心:“这里……”
“这样吗?”
初归用手轻柔地撩开雪至额间碎发,触上他眉间。
“还有吗?”
雪至一愣,慌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就只有这里。”
倏忽,初归用手托住雪至的下巴,飞快的吻了一下他的鼻端:“这个,梦里有吗?”
雪至心上猛地一颤,抬起头愣愣的凝视着他,许久才摇了摇头:“没……没有……”
他的话音未落,猝不及防间,初归忽然低头撷住了他的唇瓣。
雪至惊住,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觉得胸腔里的跳动一声盖过一声。好一会儿他才算稳住气息,伸了手搂住初归后,慢慢感受起唇边的细腻和温软来。
许久,初归释开他,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轻笑了一声问:“这个有吗?”
雪至低着头脸色微红,抿了抿嘴唇,讷讷地回了声:“没……没有……”
初归被他的模样逗笑,揽了他带进自己的怀里,贴在他耳边的声音极尽深情:“那现在有了……”
天亮后,雪至靠在初归怀中,懒慵道:“天亮了,我先回地界。”
初归自身后吻了下他脸庞,凑到他耳边:“再躺会儿吧。”
“好……”
随后,一道白光从窗柩飞入,凝成狴犴纹样。
“缚帝亲自下令,召所有官使回地界,初归,我必须得回去,想必缚帝已经知道昨天晚上生魂的事了。”
雪至说着,迷迷瞪瞪地摸索着衣物,匆忙穿上后下了床。
初归自身后拥着他,雪至转身,把头搭在初归肩头,折腾了一晚上,虽舒畅释然,但也又累又困,他阖着眼帘,疲惫道:“我好累……都怪你……”
初归抱着他,笑道:“是,都怪我,那我一会儿去灵界,让那几个灵煞管好自己手下众灵,别再出现什么半魂半灵的生魂,给我们家阿至添麻烦,好不好?”
“嗯……我要回去了。”
雪至站直身子,拍了拍额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初归为他整理好头发,叮嘱道:“有什么事,都不要自己去做,先回竹楼,等我一起。”
雪至笑涡一旋:“好。”
除了护送生魂的千里送魂将,地界掌管轮回,姻缘,司法,命格等职责的地官都被召入罗崰宫。雪至一路行来,地界众官使看他时,眼中皆透着诧异,随即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
雪至回礼后,急慌慌进入罗崰宫,他并没有随其他送魂将站在殿堂前,而是在后面找了处不起眼的地方站着。
恰予来到后,瞧雪至蔫蔫地站在后面,和经过他身旁的地官寒暄几句后,随意地走到雪至旁边,与他并立。
雪至垂眸,揉了揉眉心,恰予瞧他疲惫不堪的模样,打趣道:“昨个回去又打了一架?”
“什么?……”雪至迷迷糊糊,一脸懵然。
随后,缚帝正襟高坐,威严道:“今日召见诸位,是因人界突然出现魂兵。”
众官使听到后,惊愕哗然。
“魂兵?!”
“是万年之前出现过的魂兵吗?”
“原来真的有魂兵,还以为地史馆瞎写的呢!”
“说什么呢,我家夫人就在地史馆任职,虽然有时候确实在水字数,但都是睁着眼写的,咋就瞎写呢!”
“……”
恰予用折扇敲了下雪至臂膀,低声惊愕道:“万年前魂灵大战时出现过的魂兵,原来是用生魂炼化的,完了完了,只要牵扯生魂,想偷懒都不行喽。”
雪至蹙起眉宇,脑海中浮现一些破碎的幻影,恍若一条大鱼陡然浮出水面,霎时鳞光乍现,但旋即又隐入海中,难寻真容。
自从魂市一事,手链被毁后,雪至便一直怪梦不断,他甚至有时会分不清梦境现实,更不知道梦中人是否是他。
雪至时常在想,他如此清醒入梦,如果梦中人不是他,他又是入的谁的梦,如果是他,那这些梦几分真几分假,若三分真是梦,那七分真会是记忆吗……
缚帝接着道:“生魂乃轮回之本源,幕后者若操纵生魂,驱使魂兵,地界怕是会重蹈万年之前的战景,望七位送魂将率座下官使,安护人界生魂,巡查使还需继续探查溟澪渊出现的白灵,其他官使各司其职,守卫地界,大赦日将至,万不可掉以轻心。”
冥法司的领官拱手道:“缚帝,听说此事牵扯到灵界,是否需要派官使前往灵界,告知万灵之主?”
天扬陵墓被毁,本就憋着怨气,再加上他在灵界还有个冤家,一听到官使谈论灵界,忿忿然道:“还告知什么,说不定就是灵界干的!”
缚帝扫视众官使,目光落在殿后,若有所思道:“不必了,万灵之主想必已经知晓,魂灵两界,万年和平不易,此事颇疑,不可随意揣测。”
众官使齐声应道:“遵缚帝令。”
待地官皆走出罗崰宫后,雪至走到殿前,向缚帝行礼后,问道:“缚帝,帝君可知此事?”
“羡酌,元夜帝君现下还在闭关,本帝已设隔界将狱山封锁,罪使暂且关押在冥法司,大赦日前,任何鬼众不可入狱山。”
雪至眉峰稍压,有所顾虑道:“缚帝,万灵之主的事……”
“此事本帝已知晓,万灵之主自魂灵战乱后,便约束众灵不可扰乱地界,即便白灵和魂兵之事牵扯灵界,也断然与灵主无关,日后,恐怕还需灵主束缚群灵,相助地界。”
雪至听罢,稍稍松了一口气。
“羡酌既然与灵主交好,有些事情望羡酌告知灵主,魂灵两界万不可再生战乱。”
雪至一愣,耳廓微染红晕:“……是,缚帝。”
恰予靠在罗崰宫石阶下的石雕前,见雪至走来,急忙拉住他问:“缚帝有没有问你初兄的事?没有怪怒你吧?”
雪至无精打采地摇摇头,接着,忧心道:“我先去医馆看望路明。”
恰予跟在他旁边,摇着扇子:“一起去,对了,文柯和言旭的躯身还未找到,八成也与魂兵之事有关,不过,好在躯身无恙,他俩还是送魂将,天扬的躯身暂且存放在阳枢宫中,钰格大人宫屿中有一处宝地,设了咒法,可保躯身不被阴气侵蚀。”
“没想到钰格大人还会此等咒法。”
恰予摆弄着折扇:“是啊,我当时知道也很吃惊,你说,那钰格大人的躯身会不会就在他宫屿中?”
雪至微微摇头:“不知,我连自己的躯身在哪儿都不知,哪还有闲心去打听其他人的陵墓。”
“也是……雪至,我这几日要去陵墓看看,容垣国君即将寿尽,到时陵墓大开,我担心有孤魂野鬼伺机进去,而且,天扬的事还未查清,我怕我和璟然的陵墓也会被侵扰,还是得去守几日。”
雪至蔫蔫地点点头:“嗯。”
恰予打量着他,嗤笑道:“我觉得,一会儿去了医馆,还是先让鬼医给你开点补气的药吧。”
雪至揉了揉额角,解释道:“我就是因为召唤冰火令,阴力有损,休息几日便好。”
恰予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吗?那你这脖子上的……是怎么回事呀?”
雪至眼神飘忽,揉搓着挂着浅淡青紫痕迹的脖颈:“做……做梦自己挠的……”
“哦……”恰予点点头,用折扇指了指雪至腰间:“腰带不错,尤其是这带鐍,和上次初兄的有点像,不错,不错……”
恰予啧啧赞赏着往前走去,雪至愣在原地,满脸困惑,他低头看了眼腰间,只一眼,他便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腰间的束腰带岂止像初归的,分明就是初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