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极限拉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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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歌如坠冰窟。
他一看见门内的兰陵，就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半步。
只是在倒退那半步的瞬间，他又想起了自家弟弟敏锐的感官，当即又收住了步子。
他就保持着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姿势，倚靠在远远的那棵榆树后，小心翼翼地猫起腰观察着不远处的诸葛白房内。
很显眼，诸葛白被捆着吊了起来。
就连他的嘴里都被捆了一条厅中做帘子用的破布，张着嘴啊啊啊啊，却连半个字都发不出来。
楚天歌忽然眼尖地发现站在房内的兰陵毫无征兆踉跄了一步，紧接着他便随手拉过一张太师椅，斜斜倚着椅扶侧畔，扬起头眼眸微眯，冷冷审视着眼前被吊起来的鬼医。
“朕的兄长呢？”
话音未落，诸葛白就是一阵回旋挣扎。
“呜呜呜！”
但很遗憾，兰陵压根儿不听，他继续道：“朕的兄长是不是没死？！”
诸葛白原地打转，也不知是卡到了哪个角度，他忽然一眼瞥见了屋外树后那一片眼熟至极的孝服衣角。
是楚天歌！
他当即——
“呜呜呜！！！”
与刚刚没有任何区别的呜呜声根本不能让兰陵明白其中的含义，他甚至还不耐地抽了刀。
凌然锋芒出鞘。
上头似乎还沾着不知是谁的血。
楚天歌根本想象不出在自己逃出升天之后，兰陵究竟在那么短短的时间内又经历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保持着那张兄长的脸了。
万一在这个时候被兰陵发现，谁都保不住他。
几乎是在回想起逆弟那简直罔顾人伦毫无人性可言的欲望瞬间，楚天歌就默默地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了那根能解除易容的长银针。
比起做这个混账的兄长，果然还是做嫂嫂更安全些。
房内的单方面对话还在继续。
雪亮刀尖重重点过了诸葛白颈后的那道绳结。
“姓诸葛的，你是大夫，你比我更清楚，我要是此时斩断这道绳结，你的下场会如何。”
诸葛白：“呜呜呜……”
他还拼了命地挣扎到刚刚的那个角度，又瞪了楚天歌一眼。
楚天歌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再等等，自己马上就解除了易容来救他，便躲得更往深处去。
那几乎是诸葛白无论如何都瞧不见的地方。
兰陵的眼前一片模糊重影。
他其实还未醒酒，只是兄长的尸骸不翼而飞，他就算是爬也得爬出来找人问个究竟。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兄长在这世上唯一能瞒着他有所关联的人就两个，一个嫂嫂，一个便是这位神神叨叨行踪不定的鬼医诸葛。
其实他前世一直到一统了天下，才知晓兄长的这位鬼医好友。
为了逼兄长出现，兰陵甚至还将嫂嫂强行囚禁宫中，亲自带兵去了一趟隐藏在深山之中的长乐村，只可惜哪怕他一个一个地斩了诸葛家的人头，就连最后斩了这鬼医的人头挂在旗帜之上一路带回徽京，兄长也没有被逼出现。
兄长对他很失望。
陌兰陵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到只能靠威逼强迫兄长出现的地步的。
明明在一开始兄长最在意的人就只有他这个弟弟啊，不是吗？就连嫂嫂，兄长也是为他而娶的。
陌兰陵比任何人都熟悉自己的兄长。
他们是亲密无间的兄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永远能相互依靠的人，就连兄长娶那个心怀鬼胎的男嫂，都是为了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能多个人关怀他，为他撑腰。
只是就连陌兰陵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将嫂嫂与兄长弄混的。
弄到最后，即便是他也无法分清自己是否是真的将嫂嫂放在过心上，还是——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他纯粹的嫉妒发疯生出的□□？
兄长的眼睛里容不得半分沙子，陌兰陵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这位兄长所崇尚的是完完全全的鸿雁孤偶。毕竟，将他带来楚氏的那位做人继母的姑姑，说得不好听些，便是活活拿走了兄长那位出身微寒的亲娘的正妻之位，将人给生生逼死。
是以对娶妻之事，兄长有着远超常人的偏执。
即便他对娶回来的男嫂并无心意，可他将楚家掌权的印玺都交给了对方，并且对外宣称不再二娶，谁劝斩谁。
陌兰陵嫉妒得几乎发疯。
哪怕兄长总是拍拍他的肩膀，亲昵地搂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以后他身为兄长的一切都只会属于他，陌兰陵也还是抑制不住地嫉恨。
嫉恨到最终糊里糊涂地与嫂嫂厮混到了一处。
就好像这样、这样、这样就能证明，兄长的选择是错的。
世人都道他兄嫂鹣鲽情深，即便有违伦常，但也是人世少有的神仙眷侣，可在陌兰陵心里，他才是那个从始至终都与兄长并肩而立，愿意为兄长奉上自己所拥有的全部的人。
他们兄弟之间，又岂是那个南逃而来身份不明的世家子能强行插入的？
燕晏不过是个下破了胆只知藏在自己的院落里感春伤秋的柔弱公子罢了！就连他最富盛名的闻弦歌而知雅意，也不过就是……就是……反正就是一介投机取巧只会缠着他兄长的无骨菟丝——
陌兰陵在抬眸的瞬间，那朵柔弱无骨的昂贵“菟丝花”就撞入了他的眼帘。
矜贵、高傲、冷然……人世间所有用来形容世家公子的词句，似乎都可以在这位“燕公子”的身上找到若隐若现的风骨痕迹。
更何况，他还那么美。
有时候陌兰陵甚至都会将这位嫂嫂，与他年幼尚在襁褓时美玉一般的兄长混为一谈，他也确实风雅，难怪能博得兄长的青眼。
只是陌兰陵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嫂嫂，是来找死的。
他懒懒地撩起眼皮，望向眼前人。
恍恍惚惚的素色白影，形单影只，却无端透出风雨中依然艳丽盛开的情色。
兰陵勾唇：“嫂嫂。”
楚天歌的手中握着一根小茶盏粗的树枝，树枝的断口处还透着新鲜的汁液，散发出青青的草木气。
那双潋滟流波的眼眸凌厉地抬起，下一刻便望向了兰陵。
“放了诸葛大夫。”
是命令。
没有半分妥协商讨余地的命令。
落在此时的兰陵耳中，尤为刺耳。
兰陵没有回答，他只是挑眉含笑看向自家这位嫂嫂，像是正在欣赏一幕好戏。
楚天歌心跳如擂鼓。
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自己能在这逆弟面前全身而退，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出面。
因为若是连他都不出面，怕是兰陵这个混账东西真的会杀了诸葛白。
毕竟，话本里那个与眼前这个行事几乎一模一样的兰陵，就屠了诸葛氏全族，鸡犬不留。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暴君！
楚天歌的面颊若桃花，透出气血胡乱翻涌的薄红，比胭脂更淡，却又胜过春日里漫山遍野的万紫千红。
幽夜森冷的长风起，直吹得他本就瘦削不盈一握的小腰，愈发不盈一握的单薄。
但他依然竭力挺直了脊骨。
然后，一棍打向兰陵。
“混账东西！”
陌兰陵狠狠地禁锢了打向自己的那一棍。
寻常山木根本没有半点柔韧可言，那根长棍的一端落在逆弟手中，便是一声“咔嚓”。
楚天歌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逆弟一寸一寸将手中的枝叶都化作齑粉，不由眼角微跳。
他只是知道兰陵的武功深不可测，倒还不知，这逆弟的武功何时深不可测到了这般。
若是计策不成，怕是他今天就得交待在这儿了。
兰陵起身，他直直地望向美得简直如画中走出的嫂嫂，冷然道：“连你也要阻止我寻找兄长的下落？”
楚天歌故作镇定地轻笑：“你连你真正的兄长都分不清，又谈何寻找兄长？”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兰陵手中的长刀就横在了他的喉头。
“你在胡说什么？！”
兰陵一步就逼到了楚天歌的眼前。
月银色的瞳仁仿佛夺尽了此夜的星月光辉，透出足以令人肝胆俱裂的杀意。
但楚天歌还是强撑着笑。
他继续道：“你真能分得清哪个兄长是你的亲兄长，而哪一个——又是我假扮的吗？”
刀锋霎时破开了楚天歌喉头娇嫩白皙的肌肤。
殷红血珠沿着刃缘缓缓滴落底下苍翠蓬勃的新草。
当着兰陵的面，楚天歌从袖中掏出易容丹，硬抵着刀尖，吞服。
他的皮肤开始褪去那种养在深闺一般的苍白娇嫩，眉眼微微压低，下颌逐渐变宽……陌兰陵的眼中流露出根本无法掩饰的愕然，他握刀的手指隐战栗，瞳仁中的那一点几乎缩成针尖。
“你……你……”
楚天歌轻轻握住了兰陵持刀的手。
他还不想死，最好将这把刀拿远一些。
“对，你的兄长是我所扮。”
楚天歌的嘴角微微上扬，他能清晰地看出自家弟弟眼神中的崩溃。
果然，无论再来多少回，他这个做哥哥的永远都能拿捏住兰陵这个弟——
血花迸溅。
楚天歌不敢置信地看向骤然暴起直插自己胸膛的那柄长刀。
“咳……咳？”
鲜红的血争先恐后地涌过淡色失血的唇角。
楚天歌漆黑的瞳仁剧烈颤抖起来。
这是他生平第二次，感觉到自己离死那么近。
但他还是坚持着咬牙对上逆弟黯然失色的双眼，断断续续吐出了那句绝对足以破防兰陵的话：“我比你……更爱天歌。”
刀尖没入更深。
“不！可！能！”
几乎失声。
尽管眼前一片漆黑，可楚天歌笑了。
他又、又赢了。
“咚。”
重物落地。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极限拉扯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