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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橘子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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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深时，只闻虫鸣，聒噪得让人心烦。
常桉不可避免地无法入睡，躺在床头半睁眼。身侧的宋书鸢倒是酣眠，甚至颇为舒适得哼哼几声，翻了个身。
她叹气，只道：“还真是心大……”
话音未落，门外叮咣一声响，寂静夜里颇为突兀，虽迅速湮灭，也惹得常桉一惊。
大晚上的，谁会在外头？这地儿靠冷宫，偏得很，寻常人只躲着，夜里来此的，只怕是贼人！
胡想乱想一番，她已然一手拎起桌边一方矮凳，死死攥住凳腿，一手从窗缝里探出手指，略拨开些，看外头。
轻微响声如擂鼓砸到心上，她不知为何想到傅平，想着他回来已有一段时日，竟都不来见她，怕不是升官发财抛往日，记不得她这号人了。
窗外却是没什么异样，只有如水月色铺洒，照亮几株桃花树。
她松了口气，又看了几眼，只闻风动，这才折返回去。
不过眯下没半刻，窗外又间或有杂声传来，常桉只得又如此一番，去看，照样是没什么异样。
“哪个缺心眼的大晚上不睡觉，跑这来祸害人……”
如此反复几番，她终是耐心耗尽，索性搬了条矮凳坐在窗前，将窗户大喇喇打开，迎着深夜的冷风往外看，打定主意要等到那“缺心眼”的出现。
等到冷风势头更大些，常桉将身上的厚重袍子又卷几卷，没忍住咳嗽几声。
声响未落下，墙角翻出个人。
一身圆领青云纹袍衫，腰间一条深青色革带，斜插着那把唐刀，身挺似竹，好似要与月争辉。
只是他俊则俊矣，那模样神态却毁坏这身姿。
傅平苦着一张脸，脚步踟蹰，待走到近处，她借着身后烛火，瞧见他脸上沾了许多灰尘泥迹。
“大半夜的，来这儿作甚？”
“夜里风大，你仔细又病了。”
常桉梗着的气松开，也有些不自在，“这么些天，你也不曾写信来，我只当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呢。”
“怎么会！”他急得又凑近几分，“最近宫里也不太平，我不好给你写信，若是因着这个恼我，那就太冤枉我了。”
“如此便揭开不讲，单说你半夜来此，又是为何？”
傅平支支吾吾，脸上红晕要透过泥尘浮上来，“给你种树来了……”
常桉眼睛睁得溜圆，疑惑又好笑，“莫不是闲得慌，好端端的，来给我种树作甚？”
他踌躇不决，背在身后的手黏糊糊的，不晓得要不要给她看，抬眼又对上她清澈眼神，没憋住，手一快就摆到身前来。
那脏兮兮沾满泥土的手，握着半截树苗，树苗根用灰布卷着，有几丝根须从里头钻出。
常桉当即笑出声，忙掩住，小声道：“还当真是来种树的……这瞧着怎么有些眼熟，是棵橘子树吗？”
“是，”他顿半刻，又解释，“你不是喜欢吃橘子嘛，我把你家的树剪了枝条，在家里种活了才想迁到你这儿，免得你空欢喜一场……”
常桉也有些动容，眼神闪啊闪，一时说不出话来，等冷风又一刮，她才道：“那也先进来再说，屋外冷。”
“洞都挖好了，本是想着不惊动你的，没成想笨手笨脚的……”他说着，要挠脑袋，被常桉喝止。
“手上脏，去乱碰什么呢。”
他憨憨一笑，又道：“你关窗，我种好就走了。快进去，仔细染上风寒。”
“那我给你煎壶茶，你喝了暖暖身子再回去。”
“不用……”他话没说完，眼前人已转身回去忙活，又不忍拂她好意，干净指节将窗掩了才去种树。
挖好了洞，剩下的就简单多了。他看着种得颇好的橘子树苗，满意地拍掉身上的灰，百无聊赖倚在墙根边，看里头绰约光影，视线也随着她动。
“冻傻了？快些过来，喝茶暖和会儿。当真不进屋吗？没有谁会在意的。”
傅平收不住她温声软语，滚烫的茶不待吹冷就一股脑灌到嘴里，一路烫到胃里，还傻憨憨笑着，直道好喝。
“再寻常不过的茉莉花茶，也好喝了？”她倒不是嫌弃这茶，只是这人素来不爱这些的，除了嚷着苦，便是嚷着没味道。
“我走了，你记得喊人浇水，别忘了这株树苗。还有，夜晚风凉，无论什么时候都切记，莫站风口，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常桉点头，直等到他翻身出去，不见踪影，才将窗掩上，又忍不住抬手隔开，偷眼瞧外头随风而动的橘子树苗，嘴角的笑藏不住，终是带了一丝弯入睡。
隔天一早，还是宋书鸢眼尖，指着外头多出来的树苗，“这……怎的平白多出棵树来？这么小的树，内务府怎么敢往这儿送的，待我去敲打敲打一番！”
“大清早的喊打喊杀，你消停些吧。”常桉忙拉住她，“早就有了。你这些日子才跟我住，时间短，一时没注意到也是有的。”
“当真？”
“千真万确啊。”
宋书鸢挑眉，“那我就勉强信你。今日吃什么啊，秋意？哇，你手也太巧了！怎的都是我喜欢吃的啊！”
“哪有，红烧茄子，荷叶粉蒸肉，这些都是常小姐喜欢吃的……”秋意弱弱解释，收获宋书鸢一记白眼。
“晓得你记挂桉桉，但你再说几次，我就愈发感到寄人篱下的悲惨了。”宋书鸢作势假哭，手帕掩面。
“秋意多嘴了，公主您别伤心……”
常桉淡淡瞥一眼，拉开她干爽的手帕，“再装下去，秋意可不敢给你做菜了。”
“胡说什么呢，秋意人美心善，体贴入微，可不会如你所说。”
秋意在旁红了脸，“莫要再打趣秋意了……”
几人哈哈大笑，于晨光里吃了顿欢喜的饭。而给橘子树苗浇水这件事，常桉自是不会假手于人，还寻了个间隙给他写信，无非是些问好的，只有几句文绉绉，惹傅平念念有词。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费尽心力做这一番，也与寻常无异，皆为白费苦心，莫不如仔细身体，岁岁安康……这说的什么话，真叫人不爱听……”
他的回信也带了几分怨气，又不肯说得太重，终是寥寥数言，略表心意。
[我是武夫，听不懂这些橘啊枳啊的。你只记着，莫要养死那棵橘子树。若没了，你便是找我哭，也不能再给你变出一棵来。]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