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6、锋芒2 ...
-
大雪压枝，在午夜终于停了下来。
几人坐在屋中，烧了热酒，划拳猜字，三旬过后，古澜便直接睡倒在了地上。
无颜不爱说话，但是对于冀王殿下亲手弄熟的烤串还是十分热衷的。
她默不作声地小口吃着，顺路挡开了所有递向无影的酒杯。
暗卫不得饮酒，这是规矩。
“你说……说是，卓，卓令的屋子里，有我，藏着荆楚的图，地图？”卫瑜喝有些蒙，小脸通红，完全处于一种脑子里有货但是不知道怎么把字排列组合出来的离奇状态。
她歪了一下身子，人就朝着陆承倒了过去，被后者单手拖住了腰身，稳住了平衡。
卫瑜借力控制住了自己，可是在陆承脱手的一瞬间就落在陆承的腿上，冀王殿下靠在墙边，人倒是稳当，他低下头闷笑一声，从卫瑜的手里拿走了酒杯，反手放在了桌子上。
她现在的状态，显然已经不适合去听什么大事了。
陆承的身体算不得柔软，但生在暖和有温度，她半眯着眼睛，寻了个舒服的角度，下巴蹭着陆承的腿根，像一只寻窝睡觉的小猫。
“殿下，这……”无影询问陆承的意思，看着这个三位主子中唯一一个清醒的人。
陆承笑了一下，没有出声，可是眼底的温和却怎么也安奈不住。
他的手慢慢地移动着，从卫瑜的头顶脸颊到肩膀，虚虚地没有落实，直到最后停在了大将军的后颈。
卫瑜的长发梳着，露出一段雪白的肩颈，于午夜烛光中暴露在陆承的视线里。
他的呼吸很热，感受到了掌心下跳动的温度，心尖空挡处一下就被填满了。
这样要命的位置，叫人触碰摸索，久经沙场的大将军，井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实在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没事，这里不用收拾了，”陆承的指尖轻轻滑动着，入手的皮肤细腻温热，不像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军，“倒是另有一件事需要你亲自去办。”
无影会意，追着陆承的目光，看到了在地上拐出蛇形的观星阁等我阁主大人：“务必小心，将他好生送回去，别叫旁人瞧见。”
这不是难事，无影抱拳领命，朝着古澜走过去。他低下头，手部肩臂发力，扯住古澜质量较好的要带，一把便将人抡了起来，稳稳地抗在肩上，转身就要退走。
“等一下，”陆承抬起头，“先跟我说一下卓令的地图。”
无影回过身，看着陆承的脸色，明明是温和到平静的淡然，可是细品之下，眼角眉峰都带着无可企及的锐利与野望。
殿下似乎，已经开始在筹谋多年的以后。
……
卫瑜醒过来的时候，触目所及是晃动屋顶，然后就是昏头涨脑的恶心。
当意识慢慢回笼，卫瑜撑着腰把自己支起来，呆滞的视线中写着首先写上了两个大字。
卧槽！
老子在哪儿？
老子的清白还在吗？
还在……
吓死了。
她的手从扣紧的腰封上放下，知道自己就是喝蒙了被人换了个地方，提着的一口气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京城真不是个好地方，卫瑜从床上下来，走到做桌前，就这茶壶给自己灌水，一边喝一边想。
想着这突然降低的警惕性，想着本来很好的酒量，喝了不到两坛居然也能厥过去。
忒丢人。
卫瑜恨恨放下茶壶，发出了碰得一声。
“姑姑，你醒了，头疼吗？”陆承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米粥和一壶醒酒的茶，“厨房新煮得，要是不难受，这醒酒的茶可以不吃。”
他放下吃食，静静地观察着卫瑜的脸色，想着昨晚逾举的动作，暗中在袖子里搓了搓手指，可是就这样静做了半天，等到卫瑜都开始打开食盒喝粥的时候，陆承也没有等到卫瑜的兴师问罪。
冀王殿下给卫瑜换好热茶，旖旎的心思终于反转了过来。
瞧瞧这张相安无事的脸，一看就是完全喝断片不记得了。
陆承送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心酸起来。
“昨天，我记得好像迷迷糊糊发生了什么？”
卫瑜的表情实在不太好说，她将瓷碗转在手里，眼波流转间看起来有些许难以启齿。
陆承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加之昨晚确实干了些小小的坏事，此时被卫瑜大喘气的问话方式打得一蒙，颇有些措手不及的意思，于是他的十分不在状态地回了一句：“哈？”
一个诡异的会哒。
憋得陆承都想自己掐自己一把。
不过好在卫瑜不在意，她放下碗，身体直挺挺地歪向陆承，眉头皱得死紧，表情更是十分悲苦沉痛。
“诶，我说，我怎么听见，无影好像，看上……看上卓令了？还要私奔找地图，去什么荆楚……”卫瑜痛定思痛，决定把这件不道德的情况跟陆承掰扯清楚，毕竟要是真有什么，也不能苦了无颜不是，何况这事她也有责任。思及此处，卫瑜的眉毛拧得更深了，她深刻地进行了自我检讨说，“这事怪我，当时把他捆了扔给了钱小姐，想着不能给你通风报信……不过这我也没想到啊，这小子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还有如此奇诡的兴趣爱好啊？”
人质爱上绑匪？？？
虽然都不是自愿的，但是看起来性质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陆承没有喝水，但是却差点把自己呛死。
他觉得自己委实是低估了卫瑜的醉酒程度，这已经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断片可以轻易概括的的，卫瑜此等状态，明显已经登仙化凡，超脱俗世，开始自己补充遗失的剧情了。
过了片刻，陆承在卫瑜催促的目光中，颤抖着吐出了这半晌来自己的第一口呼吸，深沉且镇静地迎合：“没，看上卓令倒没有，不过就是对我这个殿下不太满意，说是卓姑娘对他招揽，以后跟着她做生意，比当采花贼有前途。”
卫瑜：“……”
卓令这个吃里扒外的。
“姑姑吃饱了？”陆承问，“这个给你。”
卫瑜着目看去，之间陆承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尾红绳。
红绳不长，中间做成了好像花丝的盘扣，一层一层的裹紧了中间不大棋子。
那棋子明显小了两圈，是被打磨过了。
卫瑜摊手去摸自己的怀中，果不其然，陆承之前送的那枚棋子不见了。
是喝醉时不小心掉了出来，还是……
她眨眨眼睛，想要伸手接过，被陆承错身躲开。
“我帮姑姑系上。”陆承很有耐性地，等着卫瑜。
他将那枚的棋子磨到最小，最大限度的保留了里面天然行程的古字，好让卫瑜更加方便佩戴。
“不用了，”卫瑜张嘴就要拒绝，且不说陆承单手并不放方便，就算他本身没什么事，卫瑜也是决计不会让他来做的，“我自己可以。”
笑话，她又不是没有手。
“姑姑一只手，我也一只手，”陆承无辜地眨眼，再次躲开了卫瑜伸过来的手，他长睫半颗，眉眼微蹙，语调黏糊浓稠，烹煮着委屈，“怎么姑姑还嫌弃我不成。”
卫瑜心头巨震，感觉春日草原骏马，成群结队地从自己的脑子里呼啸而过。
“没有……”卫瑜无力分辨，脑袋差点磕在桌子上，她认命伸手，抬高了手腕，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丢人架势，“来吧。”
那副早死早超生的语气，成功逗笑了陆承。
“姜荼手里的信，其实捏得蛮久了，”陆承眼瞧着卫瑜没有拿另一只手跟他打配合的意思，便只好自己自力更生，他挑起了话头，看起来是有不把卫瑜贴着桌面的脸提起来不罢休的意思，“想来是之前我在青楼受伤，皇兄那里他也是拿不出一个妥帖的交代，才会想要将这件事放给皇帝。”
卫瑜蒙的将头抬起来，她耳廓上的红还没有褪去，整个人的气质却已经陡然变得凌厉了起来：“怎么说？”
“中宫异变，后位空悬，朝中诸位重臣不乏有子女姊妹身处后宫之中，而且位高者，不在少数，”陆承偏着头，仔细地调整着系在卫瑜手上的红串，尽可能得想要她带着舒服，又不会过多地影响到她本身等我灵活行动，“宫中娘娘与寒门子弟为求保命或许不会去淌这次的浑水，可是生于世家大族的姑娘，就没有那样好的运气，就连朝中的诸位大臣，亦是如此，姓属宗族，幼时得荫于先辈，功成名就之时就自然要为家族付出。”
“所以姑姑，你不觉得这几日的朝堂，太安静了吗？”陆承将卫瑜拽起的袖子拉下，手钏被自然推高，连红色的细绳都藏进了衣服里，“好了。”
卫瑜自然听得出陆承的弦外之音，她收回了爪子，不自然的放在腿上又拿下去，搁在桌子上又不得劲，然后又拿下去。反复几次，让从来都八风不动的大将军在陆承这个始作俑者面前好像是着了蜈蚣，浑身上下怎么着都是个不痛快。
要烦死了。
“说得头头是道，我又没未卜先知，不知道你们两个黑心的东西在信纸上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卫瑜将凳子翘了起来，人也一下一下跟着晃，“赶紧的，从实招来，写了些什么玩意，让人这么如临大敌。”
陆承瞧着卫瑜没有按照他设想的剧本循序渐进，一时有点紧张，他难得尴尬，手指摸了摸眼角，轻轻刮了两下说：“其实也没什么……”
“……没什么？”卫瑜挑眉。
“呃……”陆承抿紧了嘴唇，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豁出去一般，“就……就写了点东西，总结来说就几个字——朝中重臣，诸侯封地，交易驳杂，往来书信。”
卫瑜：“……”
她听懂了。
这是诬告陷害，浑水摸鱼，没事找事，闲得蛋疼。
“陆承……我能砍死你吗？”
陆承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姑姑，我这么诚恳……”
“……诚恳你大爷！”卫瑜跳脚，眉目凶恶，看上去是打算舍弃高端的冷兵器，直接紧身肉搏，咬死陆承。
“我问你，打算怎么办？这么大的事，怎么解决？”
陆承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杀气，于是动作迅速地绕着桌子躲开，并抽空对卫瑜抱以一个温柔的微笑，说出的话却能气死三个卫瑜：“那个，我们要遵循道家核心思想，主张，主张无为而治。”
卫瑜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抄起一个没水的茶杯朝陆承甩了出去。
打死算了。
她想。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