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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南下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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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眼前一黑，心里仿佛刹那间就被撕出了一条血淋淋的口子，他去扶着卫瑜的手不住发颤，根本就使不上半点力气。
天旋地转间，若不被无颜扯住，只怕他亦是会直接掉进雪地里。
“殿下小心，”无颜的声音凉凉地，透着干净，带着力量，“卫将军所受只是皮外伤，并不致命。”
她正说着，边要开始与卫瑜换衣服：“将军，您还能走吗？”
卫瑜的状态实在说不上好，大雪天里受了伤冻在雪地，若不是陆承的狗鼻子，卫瑜的情况，八成还真的要等自己从马车上脱离出去，或者等无影从暗中追上来，才能发现。
届时情况怕是只会更加坏。
“咳咳咳，我没事，陆承……”卫瑜伸手想要拨清眼前模糊的水雾，谁知道却是怎么都看不清楚，她舔舔嘴唇，喉咙干涩到吐出每一个字都像是钝刀切割。
无颜猝不及防，被卫瑜拨弄地一个踉跄，她扭头去看陆承，却发现冀王殿下这个人都在发颤，眼睛猩红，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听到卫瑜的声音。
“殿下，”无颜拔高了声音，“殿下！”
陆承猛然间回过神来，一把握住卫瑜横在眼前不停折腾的爪子，深深地吸进呼出几口气，才算是真正将那丢了的魂捞回自己的身体里：“我在，姑姑，你想说什么。”
无颜将卫瑜上身拖起，让她靠在自己的膝盖上算作支撑，同时扯落了身上的衣料算作绷带，给卫瑜裸露在外等我伤口包扎，无颜把自己外穿的大衣裹在卫瑜身上，也让陆承更方便凑到卫瑜身边，不至于让大将军已经破锣似的嗓子，再经受摧残。
“阿……阿史，那氏，三日前，被你皇兄，”卫瑜一句话断了多次，重音轻音根本就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她费力地扬起头，喉间滚动，身体更是不停地哆嗦，“放走了，我……我抄近路追赶，在距离，皇都北边二十里处，处……的郊外林地，发现……”
“你慢点说，姑姑，你慢点说，我听得清。”陆承的眼圈再次红了，他感受得到卫瑜干裂起皮的唇蹭在他的耳廓，可是此时此刻，冀王殿下的心里却生不出半点旖旎的心思，满腔满眼，只剩下了心痛与苦涩。
这样的事，他什么也不能帮卫瑜去做。
“我发现了，大承押送的官兵的……尸体，”卫瑜的匕首松开，掉在了地上，而她本人，却是像一条活鱼，垂死挣扎，在无颜的膝盖上回光返照般地弹了一下，然后又无力地倒了回去，她握着陆承手腕等我爪子冻得发紫，可是附着在上面等我力量，却好像是焊铁一般抓得陆承几乎没有了知觉，“那里有埋伏……是，是草原，原部落……陆，承，阿史那氏，失踪了。”
卫瑜的胸口，好像一个坏掉的风箱，在把这些重要的话与陆承倾吐干净后，就好像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使命，开始专心致志地喘气，进气一口比一口大，出气确实一声比一声小。
眼前飞纹的重影越来越多，卫瑜甚至开始分不清冷热，只觉得自己一半雪山一半炼狱，夹杂着噼里啪啦的冰雨暴雪和火山喷发，一张脸烫得吓人。
撕拉——
陆承与无颜对视一眼，接过了从后者身上扯下的衣袍，他咬破手指，在绢布上写下了一行晕染得看不出笔锋的小字，召出了那只充满灵性的海东青。
“快去快回。”
陆承将信绢绑好，摸了摸它整洁的羽毛，看着无颜隐匿起来的身影，放飞了那只海东青。
他半搀着狸猫换太子后找到的真正的卫瑜，回到了车队之中。
卫瑜枕在陆承的腿上，高烧不退，直至子夜，无影带着海东青赶过来。
“殿下，这是古大人配的药，”无影从怀中小心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瓶，放到了陆承手中，“内服与外用……殿下，古大人说，将军的眼睛八成是招了暗算，怕是要不好。”
陆承拖起卫瑜，仔细着为她上药的手一顿，但是很快又调整了过来，他头都没抬，继续忙着手中的事——给卫瑜解开绑着的衣料，上药，换上新的，动作一气呵成：“有多不好？就此失明吗？”
无影沉默了一会儿，决定还是把古澜的话原封不动地专属给陆承知道。
“古大人说，若是寻常人，怕是真的就要废了，”无影半跪在马车里，继续说道，“但是卫将军不同，她的身体中过的草原奇毒太多，能好端端地活到现在，身体必然是已经产生了抗药性，所以并不会失明，只是具体情况，还是要等你们回京后，他仔细看过才能知道。”
陆承沉默良久，就在无影以为冀王不会对自己的这番话给出回应的时候，陆承的声音却是清晰的传了出来。
“行，我知道，”他的手捏住眉心，用力地揉了揉，口气声调都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与倦怠，“也就是说，他弄出的这副药，是足够保着姑姑在江南的这段时间不会恶化……那便很好了。”
无影低头称是，不多时便在陆承的示意下退走了。
“姑姑，大承要变天了。”
陆承的手背搭在卫瑜滚烫的额头上，目光顺着翻起的车帘眺出去了远方。
各地乱象频出，京城风云涌动，大雪断粮，皇帝与异邦私下交易……都说多难兴邦，可是以陆恒的才学和眼界，真的能在这块天将降大任于斯的磨刀石上磨刀吗？
他整合着卫瑜带回来的信息，几乎很容易就可以分析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草原部族派人与大承求和，祈求大承皇帝放过他长生天的狼王首领。
而能开出的条件也无非就是那么几种，签停战协议，亦或者拿东西来换。
那什么换？牛羊的皮毛罢了。
他们必是找了朝中的那么几个惯会吃里扒外的王八羔子当说客，在他那个混蛋大哥的耳边狂吹西北风。
……
大承地域辽阔，卫瑜主掌四境兵权，只可惜，军政并非一心啊。
也无怪乎叫人钻了空子。
阿史那氏失踪，看起来短期内已经没什么隐患，可就想卫瑜说的，斩草必要除根，荆北狼王雄才大略，狡猾非常，八年时间，一面于荆楚与唯一对峙，一面对内革新，统一了草原所有离散的部落。
这样的人，只要没有见到他真正死去尸体，就只会是心腹大患。
陆承受伤胳膊拢在披风里，看着远方沿路的雪景，不知下了怎样的决心。
熬了一宿，卫瑜的眼前走马灯似地转着许多曾经的就是，有关于父母的，有兄长嫂嫂的，也有独属于卫瑜自己的。
当然，那样的日子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大将军高烧在梦里，迷糊在现实与幻镜之间，觉得身上也轻快了，伤口也不疼了，整个人都好像即将得道成仙了。她就那样站在一幅幅走马灯似的人生经历面前，砸吧砸吧嘴，想着自己要是此刻就真的厥过去，也算的上是一生戎马了。
卫瑜就那样看着，看着很多藏在记忆深处，惊鸿而过，被她浅浅遮藏的记忆，看着京城的满目素稿，看着荆楚的残阳如血。
默默地，想起了那间不起眼的玉石手工店。
她是就要这样死了吗？
卫瑜问自己。
被一阵毒雾直扑双眼，十几个死士豁命追杀。
不对，她已经见到陆承了。
卫瑜的迷糊的世界里光怪陆离，这不，连成片的回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变成了战场展旗奋进的厮杀，还有老侯爷一张张拉得快要掉地上的脸。
足足绕着大将军站了一圈，每一个都点着卫瑜的方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生气模样，嘴里此起彼伏地念叨着：“赶紧给老子滚回去……滚回去……”
卫瑜：“……”
你这可真是我亲爹。
“什么？”
陆承看着睡得不算安稳的卫瑜，将她拿出来的滚烫的爪子抓住，又塞回了衣服下面，结果就听见卫瑜细细呢喃，每个字都咬在嘴里，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姑姑？”
“我这就滚！”
卫瑜的眼睛猛得睁开，坐了起来，一瞬间与陆承对上，两者均是吓了好大一跳，后者是被卫瑜吓到，前者现在就是个睁眼瞎，被吓到纯粹是因为那个梦着实恐怖。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霎时间胸如擂鼓，心脏差不点从喉咙里蹦出来。
“我没死吧，”卫瑜想着刚刚围在自己身边的几十张老脸，顿时一阵恶寒，她顾不得脑瓜子烧得嗡嗡作响，只是心有余悸的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然后如释重负地又躺了回去，“没死，吓死我了。”
不能就这样咽气，老头子会抽死她的。
陆承那颗一早便承受了太多的小心脏，此时此刻着实有些扛不住了，它不在状态的狂跳，大有不把陆承这个主人震死不罢休的趋势。
“姑姑……你这是，”陆承努力的调整着语调和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算太过突兀，谁知道还是没能憋住，在想起卫瑜蒙圈受惊的样子时，冀王殿下破功了，他忍俊不禁地接上后话，“梦见什么了？”
他以为卫瑜已经清醒了。
可是并没有。
卫瑜听见声音，隔了好一会儿自主的意识才算回笼，她的信号接收源出现了病变，主要表现为一句话得绕着荆楚边境防线转上三圈才能缺斤少两的到达她的大脑深处。
可是当事人并没有这么觉得，她自觉自己绝对是听懂了。人醒了，虽然眼神不好点，但是也是可以处理些驳杂的信息了，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冲着地面说道：“大哥，我看见爹了。”
卫瑜迷迷瞪瞪，思索着该怎么表达自己的震撼，她并不知道，她的大脑模式现在停留在史前，所以卫瑜十分沉痛地看着马车上绘制着衣着清凉的舞者的地毯说道：“太多了，大哥，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爹。”
“太吓人了，”卫瑜手舞足蹈，试图让“大哥”相信她，“所以他们让我滚，我就连滚带爬地滚了。”
陆承：“……”
从她的语气里，陆承甚至听出来细小的骄傲和惊恐。
可见能从无数个爹的手中逃出生天，究竟是一件多么只得吹嘘的功绩。
冀王殿下着实被开了一把眼界，好好的一个亲王殿下，差点没在这个晚上，跟着神经病的卫将军一起疯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