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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南下3 ...

  •   彻底清醒的卫瑜,是绝对不会承认那个对着地毯喊大哥的奇葩是自己的。

      她瞟了陆承一眼又一眼,试图把这件事你知我知地揭过。

      “我……”
      “你……”

      两人对视一眼,卫瑜尴尬,陆承沉默。

      “你先说……”
      “你先说……”

      更尴尬了,大将军裹紧了身上厚厚的毯子,几乎都可以看到成片的乌鸦从自己的脑袋顶,成群结队地嘎嘎飞过。

      天啊,她是造了什么孽。

      该记得的不记得,不该记得的瞎清楚。

      “昨日跟你说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卫瑜清了清嗓子,不得已地充当了那个岔开话题的角色,谁叫她是制造了尴尬的那个人呢,“我当时追过去,除了满地的残兵,破碎的囚笼外,还没来得及去查清楚什么,但怎么想都是跑不了的,朝中必是有人拿了好处,但是我也是实在想不出,草原弹丸小地,穷得连好酒都吃不上,老天爷不给脸的时候,上嘴唇碰下嘴唇都是一阵皮包骨头地叮当乱想,就这样还能利诱呢?”

      外面路面空款,虽有积雪,但也不至于十分难走,陆承坐在马车里,被她打的比方笑到,侧过脸,感到一阵冷风扑面而过,冀王殿下连忙伸手,将马车的车帘压住了些,这才抬头好好地与卫瑜回话:“也不能说是只有利诱,草原贫瘠,与文化富庶的中原大承皇朝相比,的确粗陋,拿不出好东西在情理之中。”

      都说兵家之争,战场厮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可是陆恒不是个将才,不是个政客,如若不是陆承没有大争之心,这些年只是暗中拉网,搞搞破坏,陆恒这皇帝未必做得稳当。

      他的那些小心眼,针鼻大小,都用在搞阶级内斗上了,正事上半点都没分到。

      好不夸张地说,在大局上,陆恒这个皇帝,连敌方优势和我方优势都没搞清楚。然后就拉着一群同样脑瓜筋不清楚,或者是装得脑瓜筋不清楚的大臣,瞒着卫瑜搞了一手十分二百五的偷梁换柱。

      然后柱没换到,梁还丢了。

      “怎么说,”卫瑜拉回思绪,就着陆承的话,往下询问,“我的确知道威逼与利诱是分不开的亲戚,可是他们就算来自草原,有我卫家军队驻守荆楚,这些年来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也是拿不出什么东西可以威逼朝中重臣的吧。”

      卫瑜明显不信,她的烧依然没有全部退掉,但是整个人的温度明显降下来许多,此刻正在半眯着眼睛听着陆承说话,不得不说,瞎了眼睛的卫将军蜷缩在宽大的毛绒毯子里,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蓬松着全身毛毛的绒球。

      “姑姑这是漏算了自己,”陆承看在眼里,笑了两下,往后挺直身子,压住被风吹得有些微微掀起的帘子,他调整好身体的节奏,跟着马车行进的轨迹,晃呀晃呀,“当年宣武侯卫琛的死,除了宫中那位的受益,还少不了朝中大臣的配合才是,不然我那荒唐的大哥就算再纵容姜荼只手遮天,没有手底下的人的配合,也不过空有帅印,而无实兵,就像现在一样。”

      是像现在的皇帝一样,拿着四境的帅印却不一定调动得了四境的兵,还是像现在的卫瑜一样,没了统帅四境的兵权,却在这卫家带出来的部队里,有着极高的威信?

      陆承啊陆承,可真是……

      眼光毒辣,一阵见血。说话温声细语,却能句句戳中痛楚,指出短板和弊病。

      这样的人蛰伏这许多年,跟在大理寺卿孟淳的手底下,实在是屈才。

      可是如果不在孟淳手底下领闲差,以陆承亲王的身份,未及冠的年纪,洞彻人心的修养和经天纬地的学识,他有能做什么呢?或者他现在在哪儿呢。

      有那么清浅的一刻,大将军竟从这个自己以前照顾长大的孩子身上,品出了些许同病相怜的悲苦与无奈,她闭着眼睛,浮现在脑海中的,陆承的样子确实越发清晰。

      从高挺等我眉目鼻骨,到宛若一潭二月深水,虽然清澈但绝对触不到低的眼睛。

      的确,孤家寡人,猜忌满身的皇位,不是什么好的差事;同样,满目山河,肩负社稷的业障枷锁,也不是人人都想要背负的。

      最起码现在的陆承是不想的。

      卫瑜裹着毯子,斜斜地靠在马车上眨眼睛,过了半晌,她叹出了一口过于悠长的气,跟着自己辨别出来的陆承所在的位置,将脑袋扭了过去说道:“殿下出过宫吗?”

      “……?没,姑姑怎的突然想起要问这个?”陆承跟不上卫瑜跳脱的思维,但还是好脾气好心性的询问,“自打从江南回来,还在没有从京城出去过。一来是我这些年实在懒备,二来也好叫皇兄安心些。”

      包括这次出京,若不是孟淳在议事的朝臣序列里,加上多日以前便从中斡旋你,想来陆恒也没那么容易松口。

      当然了,其中也不乏阿史那氏失踪之事事情败露,陆恒怕卫瑜知道写什么,急于想要把她打发了的缘故。

      “也是,你皇兄要是不安心,整个朝廷都太平不了,”卫瑜的眼睛在眼皮下咕噜噜地转着,身体和思绪都是难得的放松。马车一下一下地摇晃着,车内不透风地闷着,亦是暖烘烘的,卫瑜很容易就被这锦绣帐泡软了骨头,整个人透着病气,慢慢地开始懒散起来,“我想着虽说天高皇帝远,但是眼瞧着草原部落这时代宿仇,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都能在京中搞出眼线,想来各地的诸侯也是不逞多让的。”

      陆承的嘴角挂着浅笑,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卫瑜的打算,可是他并不打算接茬,也知道卫瑜现在眼睛不好,看不清他的神色,也就没有办法去根据表情分辨他的喜怒,调整策略。于是他更加八风不动地坐着,整个人都高深莫测了起来。

      “怎么不说话,”卫瑜左等右等,没有等到陆承搭话,微微有些焦躁,心想着,这小子平时不是挺精明的嘛,她的话都放倒这份上了,怎么也不会有点表示。大将军的手指搓在被子低下,满腔愁苦,迫不得已只好抓住毯子,自顾自地往下接着说,“那个……嘿嘿,我想着,我先行一步,骑快马,也尽量不要让旁人知道。不管怎么说,你大哥安排下来的任务,涉及江南百姓,怎么着也得好好办置妥帖了。”

      “不行,”陆承拒绝地斩钉截铁,他何尝不知道诸侯王的秉性和朝中某些大臣暧昧的态度,南来北往地,带着三千精兵就只能走官路,可是官路哪是那么好走的,一个个知道是封地的诸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当地的土皇帝,捏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说一不二,“姑姑说出花来我也不会同意的,且不说大雪天不适合骑马,就算往南雪小了,你的状况也能骑马。”

      卫瑜的眼睛,根本就是南下途中最大的疏漏,虽然对于极高的武者来说,不至于影响她的日常生活,但是如若放毒耍阴招,可没有一双眼睛再帮她逃过。

      难不成一辈子都当个瞎子不成。

      “我难道就不能一辈子当个瞎子?”卫瑜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陆承在顾虑什么,可是如若跟着大部队按部就班地往下走,谁知道得到消息的诸侯小鬼们会给他们这群人安排什么稀奇古怪的戏码。卫将军最近心情不好,已经不大想听戏了,“再说了,我又不是自己去,我不是问过你了吗,跟我一起去,怎么样……”

      是啊,卫瑜的状况,肯定是一个人骑不了马的。

      实话实说,陆承微微低垂下头,狠狠地心动了。

      可是不行。

      他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有瞅了瞅卫瑜的眼睛。经过冀王殿下细致的分析认为,这个残疾与瞎子的组合,实在不适合千里走单骑,老鼠跳猫群地去钻包围圈,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准备拒绝掉这个根本不肯能实现的残忍的诱惑。

      “诶诶诶……我话还没说完,别急着拒绝嘛,”卫瑜大概是已经预料到了陆承的反应,于是开始转变策略,更换套路继续利诱,“我算过了,咱们这样去,能很好的绕开敌人的主要兵力,出奇兵,险中求胜,可以有效地节约时间,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早些回到京城。而且你不是说,我的眼睛古澜要看过才知道该具体怎么用药吗,如此一来岂不更好,两全其美。”

      陆承:“……”好明显的阴谋诡计,我竟然无法反驳。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当与卫瑜从大部队中脱力,披着披风乘着同一匹马的时候,陆承不得不承认,卫瑜当将军蛊惑人心,还是很有一套的,虽然大多时候懒得往他身上折腾,可是偶尔用上那么一两次,效果还是十分显著的。

      “姑姑,无颜与无影,没有跟来,是你提前受益的?”他的手环着卫瑜的腰保持稳当,给卫瑜当那只丢了的眼睛,而卫瑜手持缰绳,相信着陆承的指挥。

      “嗯,他们有要事。”卫瑜言语闪躲。

      “要事?”陆承表示怀疑。

      “没关系,不重要,哈哈……那什么,我们赶路要紧。”卫瑜打着哈哈,企图糊弄过去。

      陆承……

      算了,她喜欢就好。

      ……

      二十里之外马车的轿子里,无颜与无影端坐着身体,撑着两张不属于自己的脸面面相觑,同时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同一个问题:

      殿下与将军,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怎么就参悟不明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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