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重生正计时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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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在后厨端饭食，想到方才被鸣香坊老鸨焦急地拉住手，慌慌张张地询问修士的房间在哪里的事。
早上不还说两人为了争夺少爷大打出手么？如何这般面色惨然，跑过来找修士？难不成撞鬼了？
他若有所思。
小二捧着食盘，还有几步就走到屋子了，却听刚进去的人惊喊：“鸣香坊有妖怪！”
这时节，妖魔鬼怪常出没，杏林村村民惶惶不可终日，生意也不好做了。
难怪要去寻修士呢！村里的修士都是废物——尽管小二不乐意，但不得不承认，就眼前这个霸着少爷的家伙看着可靠点。
小二这般想着，却见修士和老鸨掩门，匆匆离去。行路时，修士好似瞥了他一眼？许是错觉。望能早日除了那些可恨至极的妖怪吧。
夜色渐浓，月升雾迷，和往常别无二致。
但小二端着饭，寻思：这么阴森森的天，独自一人的少爷是不是吓坏了？许——正要人陪伴。
不免忧心牵挂。
思及此处，他顿时着急忙慌地小跑过去，咚咚咚敲响了门：“客官，小的来送晚膳！”
……
清和接过了洛云行的匕首，正思索着自己能有何危险。总不能再遇个妖怪了吧！又不是唐僧肉，几次三番把他当作香饽饽。
呸呸呸。我想些什么晦气东西呢！
却听小二殷勤的声音，清和把匕首塞进了衣袖里，去开门：
“你来了啊。”
好像有些惊喜的语气，害怕得盼着个活人来好生宽慰一番似的。鲜妍的唇珠嵌在雪白芙蓉面上，无辜得挺翘。
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只是几刻钟的功夫，少爷还会念着他吗？
小二情不自禁羞红了脸。
——
不懂这人脸红什么。
清和觑着小二忙前忙后地布菜。或许新鲜出炉的饭食熏热了人。
夜风微凉，清和后背被吹得一冷，他瞧了眼还在屋子里的人，娇滴滴地命令：“关下窗。”
小二哪敢不从，当即小跑去了。
烛火摇曳，窗户纸透出半个剪影。
“竹枝、就在这间房。”
懒懒散散地、支着下颌的剪影，仿佛早有所备，刻意等修士来一般。
“妈妈搬了个好大的救兵。”
里头幽幽传来一道声音。
“我，我先走了！”老鸨被指名道姓地点了下，顿时两腿打颤、欲哭无泪，对着修士道：“妖怪素来狡诈残忍，可我家竹枝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妖怪，你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回来！”
话落，老鸨一溜烟跑没影了。生怕多待一秒，心就被挖出来了似的。
神仙打架，遭殃得可不得是他这凡夫俗子。鸣香坊的客人在老鸨的驱赶下都扫兴地离开了。
他对小倌们道：
“今夜，你们都给我出去，明儿早——”
那人杀不杀得了妖怪又是另一回事了。稳妥点，再捞几个修士或是去云中城求救？城主心地善良定不忍看杏林村受苦。
哎，大难临头，老鸨才想起去搬救兵。先前村子闹得再轰轰烈烈也事不关己。或许对修士有点见识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左右与自己无碍，而那些罹难的山野村夫什么也不懂。就连村子旁边的那座城也没到过。
杏林村真是一处桃源仙境，“与世隔绝”。
旁得不论，怎么生了妖怪，竟没一个人想着离开村子，就连见多识广的老鸨亦是如此。
他连连摆手道：
“算了算了，我派人找你们时再回来。”
“妈妈，出什么事了？”
有人拢了拢衣襟，打着哈欠问。
老鸨横眉呵斥：
“管那么多作甚？！我会害你们不成！”
——
“在下只是杀了两个心怀不轨的人，郎君好生粗鲁，上来便动手动脚。”
白日才见到的人，现在性情大变，那双清亮眸子慢慢悠悠地瞧修士，愈发似潋滟桃花眸，身形好像也拔高了些许。
竹枝委屈地理了理凌乱的衣襟，却见寒霜破空，但他不慌不忙地噙着笑。
冷剑被一无形屏障拦在了外头，近不得他半点身。
洛云行召回了寒霜。
倏而，周边大亮，流光自修士脚下延伸至整座后院，血色繁复纹路骤现。
像是个阵法。
“在下不打无准备的仗。”
竹枝叹了口气，仿佛很为修士的性命担忧：
“两颗人心为你布下的法阵，郎君满意否？”
话落，只见对面的修士忽而勾了下唇。这一笑确实如春水映桃花，好似寒霜的冷意也跟着驱散了。
竹枝撇撇嘴。
人模狗样。
阵法里刀光剑影齐齐袭来，洛云行游刃有余地闪避开。
甚至还能分出神、有点儿惊奇道：
“原来是个会阵法的狐狸精。”
面色沉稳地。将那本就为数不多的惊奇之感瞬间变作暗讽。
弧影微闪，一物件倏地丢到了竹枝面前。
确切得来说，是隔着屏障，那东西轻飘飘地落下了。
正是上回采花大盗落下的一簇尾巴毛。
狐狸精——意有所指。
阴阳人这狗修士也有一套。
“狐狸精么？”竹枝脸色阴沉了一瞬，很快便笑意盎然：“我认为这是个夸奖。”
“狐狸精有狐狸精的魅力。”
他捡起地上的那尾白毛，拍掉了灰尘，然后别在了腰带上。真话夹着谎话一起编：“毕竟我给清和穿过鞋，还吻了他。”
“而你，”狐狸精轻蔑地抬了抬下颌：“什么也没有吧。”
反正都被看穿了，湖九索性不装了。
脸颊顷刻间皲裂，泠泠血珠顺着纵横交错的痕迹渗出来，他徒手就着那些边边角角揭开面皮，将整副皮囊扒掉，像脱衣服般自然而然。
场面实在血淋淋得恶心。至于恶心谁？
夜风时过，长发微扬，湖九一双潋滟风情的桃花眸看向洛云行。
就是故意的。报复那句狐狸精。狐狸精听不得狐狸精这个词。
捧着鞋给人穿也值得炫耀？
——
洛云行手执寒霜，凛凛剑风穿过众多攻击，悄然将阵法劈开一道口子，他嘲道：
“怎么，狐狸精要当狗去了。”
前有客栈一条狗，后有鸣香坊一条狗。
修士不张口时是衣冠楚楚，张口则一鸣惊人，嘴跟淬了针似的毒。
清和怕从未见过这家伙丑陋的嘴脸。
“做狗又如何？”
湖九啧啧两声：“有些人端着架子，自以为高贵无双，就是想做狗也做不了。”
又加了重音，强调道：“清和亲狗也不亲人，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可怜湖九只顾着和可恨的修士吵嘴，尚未发现阵法的疏漏。
洛云行抿了抿唇，攥着剑看似毫无章法地接下攻击，实则暗暗让剑风往阵法最薄弱的四角去。
假话说多了亦是假话。若真亲上了，清和就该夺了寒霜，一边哭着，一边害怕地喊洛云行，随即毫不留情地推剑入妖怪的胸腔。
人面蛛洞穴里他已经做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了，第二次理应更从善如流。
脸都变了，仿佛戳到修士痛脚似的。吃回一次胜仗，湖九得意洋洋地挑了挑头发丝，只当洛云行无力辩驳。
不过，这难缠的家伙，已经待在阵法里一刻钟了，还未化作血水……迟则生变，还是早点死了为妙。
如此想着，湖九眯了眯眼睛，当即默念法诀，催动阵眼发力，只下一秒，凉意猛然擦着脸颊钉入他身后的门扉，随后肆无忌惮地蔓延。
门窗结了——霜花。
法阵轰然崩塌。
怎、怎么会？
湖九后背冷汗涔涔。
我错估了他的实力么？可是那人说过，这保命法阵，对付金丹期的修士亦绰绰有余。
杏林村如何来了个如此厉害的家伙？单凭他一人对付不了，恐怕今日难逃一劫，看来得去找蜘蛛求助了。
湖九牵着识海里的一根蛛丝摇了摇，但另一端却没有任何动静。像死了般寂静。
伶仃蛛丝飘荡着。
他犹疑且不敢置信地想：它、死了？
几番近战交缠，湖九被伤后一路疾奔，薄剑唰然划过，猛一下刺穿锁骨，他感到自己的身子被冻住了似的，只得狼狈地跌坐到地上。
剑没入的地方，汩汩鲜血流淌。
“竹枝呢？”
拔剑，剑横到湖九脖子前，洛云行尽职尽责地问了一句，面容沉静如初，丝毫不见郁色。
如此，方才的交谈全是为了放松警惕么？好一招声东击西，演技妙得很。但若说全然无动于衷，他却是不信的。
月华将清贵无双的修士身影拉得很长，那剑也拉得很薄、很利。
那么，必死无疑了。
湖九笑了笑，多情的桃花眸映入一凄清月轮。
确是——求之不得。
“郎君啊，你瞧你，都见过我褪皮了，还问？”
妖怪倒在地上，手捂着被洞穿的琵琶骨，面色苍白，但仍无辜地眨眼睛：“竹枝呀，自是被我一口一口吃干净了脏腑，这才能取了他的皮囊。”
想到了什么美妙场景般，湖九哈哈大笑，笑得眼角逼出眼泪。
“不是自愿献祭么，才有了他的记忆。”
洛云行淡淡道，敛眸，扫过寒霜的剑刃。只需轻轻一抹，便可杀了这非要做狗的狐狸精。
湖九停了笑，唇角兀自往下拉着，面无表情地瞧他。知道得真多。
说得没错，那小倌是自愿的，半点强迫也无。
……
那天夜里，湖九负伤，一路逃到水边，正巧撞上了个寻死的人。
只不过河没跳，先跑过去关心了下妖怪。
……
竹枝鞋面都伸进水里了，忽而听到一阵细碎动静，他下意识看去，隐约瞥见有人半倒在了地上。
他犹豫了下，还是收回了脚。
正想看看那人还有没有气，便伸了手，不料反被抓住了腕骨，竹枝挣脱不开，只得小心翼翼地问：
“你、你没事吧？”
湖九轻轻笑了下：“没事。”
当时仅想着：啊，来了个倒霉的凡人。
视线掠过那截湿透的衣摆。
湖九的伤口还鲜血淋漓着，他却颇闲情逸致地发问：
“在寻死么？”
那凡人平静地回答：
“嗯。不想活了。”
湖九了然地点了点头，稍许微光闪过，伤口竟当着竹枝的面慢慢愈合。
凡人迟疑地惊道：
“你是、妖怪吗？”
“好妖怪。”
他眨了下眼睛，接着道：“你不想活我却愿意。”
“不如把命给我，好不好？”
笑盈盈的语气。
仿佛在和竹枝商讨夜宵该吃什么东西，明早又该穿什么衣服似的，而不是一条命的许诺。
那张过分风情万种的脸在冰凉月华里兀自妩媚而动人。
——
竹枝说：“好。”
……
寥寥几句话，一拍即合，于是湖九收了他的命。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重生正计时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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