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重生正计时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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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行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了一处幻境内。在最受人尊敬之时，击溃他的信仰吗？那位大人还真是恶趣味。
如是想着，他脚下遍布淋漓鲜血。
……
自解了清和身上的人面蛛丝毒后，修士便被热情的百姓留在了云中城，他与清和安居在一处临时宅院。
少年说：“我没有家，往后你便是我的家。”
那幻想三分像他，已是楚楚可怜。
耳边讥嘲笑声终日缠绕：洛云行、洛云行、洛云行。仿佛凭空伸来无数只手，从背后缠住他的身子，感官和心绪无一不被放大，这正是幻境最隐秘的地方，也是操纵幻境的人最得意的地方。
他自以为没有任何纰漏，修士终将在自己的引导下走上既定之路——一条毁灭的道路。
如此待了数月，而后某日，洛云行归家途中，人群蜂拥而至，激情唾骂，供奉之像亦被砸碎。
“是他！就是他！害我儿不治身亡！”
老翁义愤填膺。
“哪儿来的妖怪？！竟伪装成修士模样！我一家老小听了他的话，皆失魂投井死了！”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幻境的主人也许偏爱这戏码。让一个万人敬仰的修士走向喊打喊杀的结局。一夕天堂、一夕地狱，其中酸楚滋味对个正经修士来讲当为雷霆打击。
道心破碎亦或是走火入魔？皆是操纵者喜闻乐见的结果。
烂菜叶和石头一道砸来，洛云行避开了。事实上，他不喜。不喜尘埃不沾的身上多些脏污。眉头微微蹙着。
也没有什么新鲜把戏能看了。洛云行兴致索然地拎着寒霜，将手无寸铁、围攻而上、疯狂唾骂自己的人群杀得一干二净。
修士在幻境也算不得妄造杀孽吧。他轻淡地勾了下唇。
天际晦暗阴沉，淅淅沥沥的血汇成小溪，云中城应是再无活口，修士道袍亦鲜红得看不出底色。
洛云行侧了侧头，闻到了一股与众不同的香气，在纷乱铁锈的腥臭里格外晃人。甜得发腻。
——
哦，还有一个人。
第一次见面，他便觉得这香味很特别，明明只是阵清香罢了，却接二连三地引人面蛛发狂、让众多凡人和只画皮狐狸失魂落魄。
他抱着他寻家，漫不经心地想：杏林村不该有这般漂亮的少年。是妖怪吧。
现在，洛云行隐隐有点明白了，在那些生了欲念的家伙心里，嗅到得恐怕是此刻的味道吧——截然不同的、过分馥郁的香味儿。成熟得几近烂掉的果子气味最招惹蝇虫。
那少年害怕惊惶得跌坐在皑皑尸骨堆里，血溅到他的脸上。浓墨重彩、惊心动魄的艳。云中城全是无面人，虚假得同纸片毫无差别，唯独他是不一样的。这寄生于洛云行记忆里的幻象，样貌无比清晰。
当日车过，几瓣琼雪杏花飘摇坠下，他骤然站在人群中，娇滴滴地瞥来；如今寒霜剑尖挑血，随腕动亦飒沓滚落了血珠，猩红一片的眼帘里，确凿映了个美丽少年。
他对着一步一步、慢慢靠近的修士崩溃大喊：“别，你别过来！”
“清和。”
洛云行轻轻笑了下。这笑只显得清隽无双的贵公子愈发面若鬼刹、令人幽惧。
修士抬手，至半空，顿了顿，然后看了会儿少年，视线下移，纤长睫毛颤得那么厉害，十指也是，却牢牢地、牢牢地攥着一把锋利匕首。
洛云行神色未变，继续抬手，擦掉了清和双颊上的血渍，指腹剐蹭，眼睫挂着的泪珠与血一并擦掉了。
随即，寒霜长鸣，匕首轰然坠地。
这世上本不该存在这样漂亮的凡人，是假象、是看不穿本体的妖怪。阵眼就是他。他想。有些散漫。
……
寒霜温柔地吻上那少年脖颈。
躲在幻境后头的操控者骇然。这修士如他所愿，重重打击之下疯了，可他目睹这人冷静地屠了一整座城。
他真的是个修士吗？亦或是发现了幻境的端倪？这不该，不过就算阵眼死了，只要那东西未曾被毁，他同样出不去。
*
一连在城主府住了三日，仍不见洛云行半分影子，清和被崇尚樾带着游赏云中城，也没太多想起修士，只偶尔会在空隙里发呆，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飞檐翘壁、亭台水榭。他独自跑到亭子里喂锦鲤，一把一把的鱼食洒下，直把清秀锦鲤喂得翻白眼。
有只手拦住了清和的动作：“鱼要撑死了。”
是崇尚樾，清和有些脸红。他在洛云行和旁人跟前是完全不同的情态，一个娇纵霸道、一个单纯懵懂。
“我找人替你做了几身新衣裳，回头仆人送去，记得试试看。”
崇尚樾细细瞧他的眉眼：“今日可有想去的地方？”
这可难倒清和了，他对云中城又不熟悉，故道：“你安排吧。”
确实如此，虽然回回都问清和意见，但拿主意的始终是城主。他温和，却在体贴入微的强势，像是不动声色地收紧他们之间的距离。
“前些天瞧了皮影、戏法、舞狮……今日东馆阁有相扑，便看这个如何？”
他问。其实没有必要，明明已经定下来了。
“嗯。”
崇尚樾又道：“不过我有点儿公务要处理，一个时辰后再带你出门？”
有些歉疚地。任一个人瞧了也该受宠若惊：堂堂城主大人竟然会为这芝麻大点的小事愧疚。领人出去游玩便足以吹嘘一辈子了。
“哦，”但清和只是迟钝地点了点头：“那你去忙吧。”
其余的半分也没说。
或许有个谚语叫作媚眼抛给瞎子看。
崇尚樾屈指扣了扣亭子围栏，将一众锦鲤都骇跑了，涟漪微起。
“你干嘛呀？”
清和急了便什么也顾不得了，有点斥责的意味：“那鱼都被你吓得翻白眼了！”
娇蛮地抱怨。若非信赖绝不会说出这话来。
唔……短短几天功夫，这位城主大人想要取代洛云行的谋划胜利在即。
不过，那锦鲤恐怕是撑得游不动了。
崇尚樾好笑地瞧了眼他手里的鱼食：“啊，抱歉。”
促狭视线也太明晃晃了。真当清和傻吗？他不听，恼羞成怒，反客为主地径直赶人：“你快点儿走吧！”
崇尚樾忙于公务，亭子里便又只剩下清和一人。他看了会儿锦鲤，没了城主陪在左右，竟觉得聊赖起来。
大概这正是猎人的本事所在，悄无声息地锁住猎物，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叫猎物离不得猎人。
而崇尚樾也成功驯养了一众动物，可怖的蜘蛛或是反骨的狐狸……在他掌心全都变作敲了利齿、没有尊严的狗，除了乖乖接受主人的喜怒哀乐，再无任何自由意志。
清和没叫仆从跟着，回屋子途中被只罕见的漂亮蝴蝶吸引了，一路追它，穿过几座假山，无意跌倒了，起身时周遭假山变了位置，他未曾察觉，接着往前走，也不知怎地，误入了处幽密小径。
先前此地有这条路吗？
深深长长的不见底。
清和揉了揉手肘，回头看：假山堵住了退路，除了前行似乎别无选择。
只得进去了，他怯怯地想。一边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一边竖着耳朵听动静，像只警觉的兔子。
没有风吹来，可能是座地牢吧。专门关押穷凶极恶的犯人，那我进来岂不是羊入虎口？！
清和当即害怕得要退出去，可是一阵似有若无的声音散在空气里，还有股奇怪的气味儿。清和想不出来，他从未闻过这味道。
是准备要走了，但鬼使神差般，有些好奇，他没离开。靠近了，清和听到一阵痛苦且愉悦的喘息，这密道尽头的全貌一览无余。
果然是座监牢，铁栏高筑，那里头有个人——是妖怪更准确些，两只尖而翘的狐狸耳朵生在乌黑发丝中。他躺在地上，全身赤裸，难耐地张开四肢舒展，风情桃花眸淌着迷离水色。
这妖怪正在做难以启齿的事情。
而且，最重要的是，清和认识他。是客栈打过两回照面的家伙，他曾将匕首没入他后背。
……
被关了很久的狐狸听到了脚步声，他以为是那个人回来了，更加灼热的咬唇喘息，抬头时却愣住了。
脉脉含情的眸子清晰地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打湿眼尾的蜿蜒水意骤然狼狈。
那少年——那清纯美丽的少年，为何会出现在城主府？
清和不自在地抿了抿唇，空气中弥漫着腥膻气味。
只一眼扫去便可见妖怪脖颈上系着的黑色项圈，沉重锁链穿过项圈，将妖怪束缚在地面，像条狗似的被拴着。
是一条发了情的狗。
清和有些后悔自己莽撞得跑进来了，否则也不能瞧见这此等令人面红耳赤的景象。
城主府、城主府怎能关押的妖怪是这幅模样的？
湖九的一举一动全在清和眼底暴露无疑，他慌乱地垂了眼眸，一边动情地、控制不住地贴着冰冷地面胡乱蹭，一边蜷缩着身体，遮掩了那不堪入目的地方。
“别看我。”
他说。轻轻地。好似含了尖锐刀片，锋利地将喉咙切割开，沉重且支离破碎着，以至于最后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了。
清和燥得慌，没瞧见妖怪一直翕动的唇瓣。
他已经惊惶得失声，只能讷讷张了张嘴。
说得是——
“快跑。”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重生正计时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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