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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沙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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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席卷漫天沙石，褐色的尘烟铺天盖地，像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将渺小的人群掩盖。
谁都不曾在意这场飓风。
蒙中其勒在进攻中摸索出了门道，他渐渐看透了傅九阖的一招一式，在刀刃的残影中，甚至能先发制人，打得傅九阖没有一丝足够喘气的机会。
这是傅九阖第一次认同蒙中其勒的能力，不得不说，他在学习这方面十分有天赋，但也正是因这天赋的展现，让傅九阖同时找到了他的弱点。
一板一眼的想破局之术，总比不上创局之人。看似掌握先机，实则已入洪流之中。
堆积到脚下的黄沙越来越厚，颤抖起来也越来越吃力。傅九阖退了些距离，同一扑而上的蒙中其勒在沙地上滚了几个圈。
蒙中其勒的刀就紧插在傅九阖的腰侧，他迅速拔起刀，朝着傅九阖滚动的方向刺去。一连数刀，都没能伤他分毫。
傅九阖呛了几口沙子，咳嗽之余，他悄然握了把掺血的沙子，在蒙中其勒欲伤他时顺风扬起。
坚硬的沙砾打在眼睛里，蒙中其勒无法承受，他在仓皇中闭眼，双手死死卡住傅九阖的喉。傅九阖憋红了脸，呼进去的空气一半土一半沙，刮得他鼻腔生疼。
蒙中其勒的眼睛开了一条缝，眼角竟在须臾间流出了血，傅九阖脸色越来越黑，他在心里不安地猜测，这或许并不是一次寻常的戈壁狂风。
“你也觉得不对劲对吧。”蒙中其勒突然开口。
傅九阖嗓子里像是立着把刀子，一张嘴就是股血味，他反问:“你觉得呢？”
“我要在这场大风带来灾祸前解决掉你。”
傅九阖刚到嘴边的话被噎下去了，他以为蒙中其勒至少要在这场大风中休战，为了更好地迎敌，也为了背后的子民。
“我还真是高估你了，你还能再说出点令人失望的话吗？”他躲过蒙中其勒的弯刀，朝他胸口蒙踹一脚。
“砍掉你的首级，从来不是令人失望的事。”
呼啸声越来越肆虐，天地陷入混沌，像是远古时期的哀嚎。
转瞬即逝的火花在刺耳的兵刃声中炸开，傅九阖死死握住蒙中其勒欲要捅向他的刀柄，顶膝捣得他连连后退。
“我把你当对手，因为你杀了乌达赫。自由的草原不需要墨守成规的父继子承。但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因为你只想赢。”
蒙中其勒被划伤了后背，他咬牙切齿:“当然要赢。”
“但是你搞错了，”傅九阖抵着他的刀，青筋根根分明，“你要赢我吗？你只想赢我吗？你要赢的不是我，你今日在这里打败了我，来日，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我。凝聚大瑛的从来不是君王，而是你永生无法触及的血脉。”
血脉是什么。
蒙中其勒不懂其中的内涵，但他知道血缘。查池和苏和布日朗有血缘，乌兰蛰和乌达赫有血缘，艾音和斯干也是北蛮的儿子。
只有他自己，身上留着的并非北蛮人的血。
乌达赫嘲笑他，查池看不起他，现在就连傅九阖也敢调侃他。
傅九阖的话彻底激怒了蒙中其勒，他怒甩下刀，刀尖划伤了傅九阖的脸。血顺着面颊流到脖颈，沾上了些沙尘。
蒙中其勒出刀时，傅九阖迅速绕到了他的身侧，从自己的伤口处抹了些血，用抵抗的姿态，以无意之势抹在了他的脸上。
沙尘渐渐铺满了被抹血处，傅九阖躲得及时，没能让蒙中其勒一刀砍掉下半身，但也因此得到了机会，又将血涂在了他的另一边脸。
蒙中其勒已经生疑，他抹了把脸，却也正中傅九阖下怀。只是这不经意的一瞬间，却也是有心之人的所念。傅九阖握拳，绕过蒙中其勒的胳膊，狠狠砸向了他的下巴。
唇齿间的腥味一涌而上，趁蒙中其勒脑子嗡鸣不断之时，傅九阖趁机划伤了手，将血铺在了他的眼睛上。
风沙在猖狂中似是找到了归宿，堆叠在那片粘腻的湿润上。蒙中其勒睁不开眼，他的眼睛被沙石划出了血，顺着眼角流下了一缕血泪。
血水在流动的途中也在勾引着黄沙，不多时，蒙中其勒的头已经被黄沙包裹成了马蜂窝。锋利的石子在巨大的冲击下划着他的脸，血越积越多。
傅九阖吐口沙子，砍下了蒙中其勒的头颅。
风有颠覆天下之势。
“大帅!”顾百川的马蹄深一脚浅一脚，“快跑!”
傅九阖愣了一会，他的手一张一合，手心里握的都是沙子。
能躲到哪里去呢？
风无孔不入，却能止于长林。
林。
“朝……咳咳……”他险些被风沙噎死，“朝西北的林子跑!快都钻进林子去!”
顾百川本想去拉傅九阖，但风吹偏了马头，他无法迎风而上，只能扔下一根绳子，大喊:“缠在身上!”
须臾，绳子那头传来一阵抖动，顾百川策马扬鞭，带着一众人马朝树林奔去。
这一路上的艰难只有人和马能知道，黄沙淹没了千百具尸首，干涸了血与亡魂。
在骚乱中不分敌我，蛮军在逃跑途中倍受欺凌，他们佝起身子，在大瑛的土地上逃窜，跟随他们一起向安身之所狂奔。
姜延已经等候许久，火炮早已在崖岸边续上炸药，待点火时，他伸手阻道:“是咱们的人。”
“不止吧!”胡光谷搓着眼睛眺望，“诶我的娘嘞，顾云帆这是把蛮子都引到咱们这来了，那还愣住干啥，开炮!”
“不能!”姜延坚定反驳，“炸的不只有敌军，还有咱们的人。”
“那他把蛮子引到这干啥?”
这问的姜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在犹豫之际，同胡光谷一道看见了紧跟在其后的滔天巨浪。那是黄沙聚成的波涛，像是云海一样，正在一点一点吞噬着斑斑点点的人。
“我嘞个娘!”
“他们不是要把敌人引来……”姜延已经看傻了:“水!水行吗？”
胡光谷:“什么水?洒水?这也太扯了吧!”
“那怎么办?这沙尘暴不会一直向北吹吧!”
“有这些树不就行了，”胡光谷气定神闲，“想必大帅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的小树林也起到了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