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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易主 ...

  •   夏风拂过,吹得外面树叶哗哗作响,像是清脆的铃响,哼唱着悠然的小调。

      沈叔云不由自主响起了在西门郡的日子,百姓安居乐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热闹的大街小巷夜幕时分好似火树银花,谢安居几个头牌就攀在廊上,凭栏遥遥向底下的恩客招红袖。

      抚宁城墙另一侧十里之外,多是些稀疏的草野与纵横交错却不规整的马道,再往北,便是西北大营。驻营的火光星星点点,随着几曲军中小调萦绕耳畔,哄然大笑的群朝附庸而上,与西门郡的热闹大不相同却也不分伯仲。

      “陛下,”刘宜城掀开了门帘,“庆王的车马已经行至宫门外,所随亲兵也已在颖川城外扎营。”

      余清皱眉:“庆王带兵了?有多少人?”

      刘宜城不敢确定:“估摸着五百上下。”

      蒲澜如释重负,若是超过千人就有谋逆之嫌,看来庆王并未糊涂到要急于求成的地步。

      沈叔云搁下笔,一展笑颜:“那朕便去会会他。”

      理事堂下,朝中肱骨皆在,沈叔云没让他们站着,而是赐了坐,还遣人奉了茶,但所有人都如坐针毡,各怀心思,在沉默中酝酿着一场波诡云谲。

      季子路来时,孙戚紧跟在他身后,刘宜城打眼一看就知道孙戚的份量,没让手底下的人拦。

      “掌印好,”季子路如沐春风,“皇上传召我了吗?”

      孙戚暗自捏紧了拳头,在背后狠狠瞪了季子路一眼,季子路只觉后背一寒,笑容挂在脸上一时说收也收不回去,索性就僵在脸上,越僵越假,假到连刘宜城都感到了尴尬。

      “皇上,正等您呢。”

      “谢谢掌印。”

      “啊……殿下不必客气。”刘宜城僵着身子,半开的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直到孙戚走到他跟前,四目相对时,刘宜城方才想了个词:“先生当为百世之师也。”

      季子路穿过一众朝臣,在朝臣的虚礼与审视的目光中径直走向沈叔云。他没敢直视天子,目光堪堪停在沈叔云的靴上,行的也是君臣大礼,让不少朝臣在顷刻间都松下一口气。

      见他如此循规蹈矩,而且穿的素净,衣冠整洁,配饰素雅,不像是天潢贵胄,倒像是混江湖的侠义之士,尤其是那剑眉星目,里面似是烙着大义与正道,周身萦绕的和煦日光让见者纷纷不由自主地感慨一句:

      当真是赤枕洒脱。

      “臣弟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叔云嗅到了自由的风,他难得有兴致,亲自下阶将季子路扶了起来。

      季子路在与沈叔云对视的那一刻吓了一跳,更确切的说,他是被那一张清冷俊逸的面孔惊到了。

      那明明是一张媲美月色的脸,朦胧模糊的雾霭一气呵成勾勒出了温柔圆润的下颌线,那双眼似是桃花眼,但眼角稍稍上挑,眼里揉着君王的肃杀气,但仔细一瞧,那威慑力背后隐匿的却是温顺的友善。

      这也太好看了吧!

      三宫六院要有多绝世脱俗才能配的上他。

      似是才觉直勾勾的目光实在无礼,季子路顿时低下头,沈叔云的目光也跟着他低下去,看到了季子路徒然红了耳朵。

      啧。

      “子路此次回都,”沈叔云离他远了点,“一路上风尘仆仆,不少劳累,瞧着面色都不大好,要不先回府中休息,朕让御医给你看看?”

      季子路好不容易才平息了内火,他朝沈叔云抿直了嘴唇,笑得心虚,说:“谢皇上关怀,臣弟没事。”

      沈叔云似笑非笑:“没事就好。”

      “庆王殿下出生之时,先帝就曾言殿下日后定有强健体魄,如今看来,殿下玉树临风,眉眼间像极了先帝,一举一动更是有先帝之姿,实乃大瑛之福。”吏部侍郎赞道。

      朝中唏嘘声一片,该来的还是要来。

      季子路翻了个白眼,恰好被沈叔云瞧了个仔细,挑眉莞尔:“朕也觉如此。”

      “哈哈,”季子路摸了摸脸,“可我觉得我更像母妃多一点。”

      吏部侍郎一怔,尴尬地附和:“啊……这么一看确实更像贵妃娘娘……”

      门外,胡子江听着里面的动静,诧异道:“这庆王,走的是哪条路子?”

      刘宜城压着嘴角,掸了掸袖边的尘:“大智若愚。”

      见抛出的话头就这么在季子路身上砸碎了,吏部侍郎焦急地看向了李章潭,李章潭不急不躁,直言:“庆王殿下是大瑛唯一有封地与食邑的皇子,先帝更是对殿下寄予厚望,先帝驾崩前,殿下也于病榻前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几日,论亲疏,殿下乃天潢贵胄,论长幼,如今殿下足以位居东宫,论尊卑,殿下乃直系血亲。陛下时以代政为名登基,如今,可还政于季氏了。”

      季子路在这里,李章潭说话都硬气了。当年太后就是这般施压于温永蔺与韩渝,如今李章潭有样学样,也攒着三分傲气施压于沈叔云。

      余清斜睨着他,说:“李大人可是忘了当初庆王殿下是因为私养亲兵才逃回封地的,陛下不追究,便是圣恩,怎敢再得寸进尺。”

      “次辅,”林睦回话,“当初温阁老拒不立季子风为帝,韩渝气急败坏,这才对庆王殿下栽赃陷害,兵部曾遣人去浐河秘密打探,庆王殿下确实没有私养亲兵,只有先帝赐的一千亲卫,若是这一千亲卫都算的上是殿下谋逆的前兆,那殿下也算得上是奉旨谋反。”

      这进退维谷的窘境是季子路一早就预测到的,他若站在沈叔云这边,那就是承认了自己私养亲兵,他若站在李章潭那边,他就是坐实了要谋权,左右都逃不过一个意有所图,还不是给人当枪使。

      而且不论是温阁老还是韩渝,死的死,杀的杀,当年的事也已经变成了可以在舌间随意编撰的审判,是对是错只在话语争锋间,真相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蒲澜:“就算如此,庆王殿下无先帝遗诏,无传国玉玺,要继承大统也断然说不过去。”

      李章潭毫不畏惧:“我等都是季氏江山的臣子,生为君主效忠,死为君主剖魂,如今,季氏直系血脉就在这里,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各位何不擦亮眼睛看看,摸着良心想想,季氏江山是对不起哪位同僚,竟要这江山从此易姓为沈。”

      堂中一片静默,李章潭的话不无道理,文人有风骨,他这就是在戳余清与蒲澜两位内阁大人的脊梁骨,批判他们二人不忠于季氏,要跟着他沈叔云做一个以不义之举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

      “早就该易主了,季氏对不起的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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