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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救美 ...

  •   东察合台几日前立了新的储君。

      乌兰蛰溃败,被傅九阖活捉擒于边陲营,此乃北蛮之耻,他在一夜之间沦为东察合台的笑柄,连两个儿子也遭到殃及。

      乌达赫是乌兰蛰的亲生血脉,他有些骄纵,在乌兰蛰未出征时便是养尊处优的小公子。他长得像母亲,乌兰蛰十分疼爱,疼爱之余难免会放纵,使得他骨子里多少带了些跋扈。如今储君已然换人,东察合台不再需要他的父亲,他在众目睽睽下变成了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乌达赫,”蒙中其勒身为兄长,在遭此劫难前倍受这位弟弟的欺凌,只因他是乌兰蛰收养的儿子,“振作起来,我们势必要为父亲一洗前耻。”

      乌达赫瘫坐在地,冷笑:“二叔继了储君之位,他唯一的儿子查池如今如日中天,我们想在东察合台留一席之地都是难事,又怎为父亲一洗前耻,蒙中其勒,你脑子坏掉了。”

      “今早听查池身边的仆从说,开春就要攻打大瑛的朵颐三部,朵颐三部的战场距离喀尔喀近,我们有充足的战后补给,傅九阖的边陲营离这里太远,即使来支援也没有能打持久战的辎重,这是一个突破口。”

      乌达赫朝他眯了眯眼睛:“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蒙中其勒坐在桌子上:“傅九阖若去支援了朵颐三部,边陲营便没有了主帅,边陲营的士兵也至少会被调离三成,大瑛不是有个成语,叫做趁人之危吗?”

      乌达赫瞬时坐起来,蒙中其勒没有给他讲话的机会,他继续说:“等救出了父亲,二叔也该下来了,父亲在大瑛蜀州,不是还留着一步棋吗?”

      乌达赫越想越激动,他好似已经看到了胜利,可一想这都是他这个捡来的哥哥所谋,便不免收了气焰。和自己相比,蒙中其勒确实有临危不乱的毅力和谋略,他不像父亲乌兰蛰,反倒像极了大君。

      这也正是父亲收养他的原因,大君曾说过,他在蒙中其勒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
      路上歇了一宿,第二日午后才行至蜀州。此行隐秘,旁人无从知晓,又逢蜀州近日举办花朝祭,城门大开,巡查军也趁机偷懒,懈怠了来往搜查要务。

      傅九阖在城外打听了花朝祭的来历,这花朝祭是花朝节的前身,无非是花神佑常安,祭拜花神,祈求明年会是个好光景。

      花朝祭有祭台,祠观里供奉的神女会到祭台上歌舞一曲,舞罢便会撒下流彩囊,得流彩囊者即会在新的一年中受到花神庇护,无灾无难,顺风顺水,是为数不多的润福之君。

      这是蜀地的风俗,傅九阖听后觉得有趣,便在酒楼多坐了一个时辰,听了不少有关这花朝祭的趣事。

      酒楼的掌柜是个年近半百的中年男人,他一手拨着算盘,一手在旁数酒。知道他们一行人是从西门郡来得后,不禁好奇地问:“欸,你们西门郡是不是有家叫谢安居的酒楼?”

      傅九阖屈腿坐在蒲团上,点了点头,“是啊,怎么,掌柜还在谢安居里有故人?”

      掌柜连连摆手:“西门郡被蛮人突袭,谢安居都被烧成灰了,啧,就是可惜了薄阑公子,那可是四郡第一美人,我猜他多半是被蛮人给糟蹋了,当真是红颜命薄。”

      命薄的傅大帅此刻张口无言,沈初六跪坐在他对面,掩着挑起的嘴角,不敢抬头去看傅九阖的脸。

      “那有什么可惜的,人各有命。”

      掌柜叹息:“说是这么说,但谁不想见见那人间绝色。”

      人间绝色就搁你面前坐着呢,而且一坐坐两个,姜年边想边用筷子沾了一滴酒,姜延眼疾手快地抽走,顺便锤了他一拳。

      “呦,”一个醉汉晃晃悠悠从包房里走出来,他身形高大魁梧,脚若扁舟,腰若铁桶,在瞧见沈初六那如雪般的背影时,眼珠子都要瞪直了,“美人啊,掌柜的不地道,有美人也不给爷……不给爷介绍介绍。”

      掌柜的面露惧色,生怕惹事,忙从台后小跑出来,扶住了他,赔笑道:“这位爷说的是哪里话,这两位公子是从西门郡来的外客,咱们要尽地主之谊不是?”

      “尽!自然要尽地主之谊!”醉汉用手指着那飘飘白衣,浑厚的脸上因醉酒而浸出了热汗,“至于怎么尽,那是老子说了算。美人,你倒是转过来看看我呀。”

      沈初六默不作声,他扣了茶盖,指尖在杯盏上来回摩挲。

      “嘿,听不见?莫不是个聋子?”醉汉欲要伸手去触碰,却在中途被一双手紧扼住了手腕,刺痛扫了他的兴,也散去了七分醉意,他转头将目光落在姜延脸上,怒道:“你给老子放开。”

      姜延正要开口,傅九阖却突然探了头,他仍旧是一副懒散烂漫的纨绔模样,对那醉汉举杯挑眼,说:“这位……大哥?你觉得我怎么样?算得上是美人吗?”

      醉汉觉得他美,但却觉得那窥不得全貌的背影更勾人心弦,他对此垂涎欲滴,已然不可控。

      “老子不要你,老子就要他。”

      傅九阖冷笑:“那真是可惜了,你能碰得了我,但决不能碰他。”

      醉汉朝地上啐一口:“你管的了老子?”

      傅九阖收了笑,语气十分轻慢:“你可以试试。”

      醉汉执意伸手,他力大如牛,姜延单手控制不住,只得抬脚欲将人踹向后方,可是不踹还好,这一踹却丝毫未伤醉汉,反而被其反手握住了脚踝。

      姜延暗骂一声,仰身用双手抓住了醉汉的双腿,可他的腿太粗,姜延一只手握不住,随即被震开,彻底成了醉汉手里倒提着的小人。

      姜年见状立刻拔袖射出袖箭,那短小的袖箭精准刺入醉汉的大腿,醉汉吃痛却始终没有松手,扬起姜延就要朝姜年砸去,姜年觉得这人简直就是刀枪不入,他往后撤退,想要靠自己接住姜延。

      傅九阖轻叹须臾,拍案而起,在姜延就要被甩出去时一脚踹上了那醉汉的脊椎骨,又趁其不意用脚尖剜了他的膝弯,致那醉汉徒然跪地,手也没了力气。姜延抽出脚,一掌就欲要他的性命。

      “大侠留情!”有人惊慌失措地从阁楼上跑出,待确认姜延不会动手后才急急忙忙地从楼梯上下来,对着傅九阖拜了拜,“大侠,鄙人御下无方,难辞其咎,今日大伙在楼里的开销全由鄙人一人承担,可否留他一命?”

      傅九阖觉得有意思,这人看起来文质彬彬,说话不疾不徐,手底下的家伙倒膘肥体壮,蛮横无理。

      “留与不留,全看内子的意思。”

      沈初六这才动了身,他微微转过头,眼睛却只盯着那彬彬有礼的门客,淡然道:“大人是哪位?”

      那人见这白衣公子气质不俗,不敢怠慢,身子弯得更深了,“公子,鄙人是这蜀州顺天巡抚府丞,姓陆,名常兴,今日之事,实在是鄙人之过,不如请各位移步鄙人寒舍,鄙人定当倒屣相迎。”

      他们要找的,正是这位陆大人。不过看样子,这位陆大人虽居高位,但却平易近人,谦卑恭敛,丝毫没有作威作福之势,更不像是会包庇叛国之徒的人。

      沈初六看向傅九阖,傅九阖含笑:“陆大人,久仰大名。”

      陆常兴回礼:“阁下是?”

      “糙人一个,”傅九阖说得风轻云淡,“四郡统帅傅殊闲,大人可晓得?”

      那何止是晓得,陆常兴早就听说大瑛朝有位不喑世事的将军,将军姓傅名九阖,字殊闲,六年不曾回都,成日里泡在黄沙中千锤百炼,没事还带着倒霉副将去剿个匪,烧个山。

      颖川翻天了他都不管,边陲四郡谁家少了几斗米他倒是清清楚楚,谁家女儿要出嫁,谁家老妪要入土他办起事来脚不沾地,那在颖川炙手可热的兵权在他手里反倒无足轻重。

      陆常兴就要跪地行礼,傅九阖却将人拉起来,朝沈初六抬了抬下巴,说:“陪内子出来散心,不必拘礼,今晚若得空,自然会去陆大人府上。”

      他将最后一句压得极重,似乎是在专门强调,陆常兴冷汗涔涔,他没想到自己会撞到太岁,好在这傅大帅和传闻中的一样,是个不拘小节的云中客。

      陆常兴将人带走后,姜延这才单膝跪地:“属下愚钝,请大帅责罚。”

      傅九阖眉目轻挑,只在姜延身上留了片刻。

      “祸莫大于轻敌,这本是你最应该知道的。”

      姜延低头不说话,傅九阖思忖着,问:“那人鲁莽,蛮横,力大如牛,你觉得他像什么?”

      姜年小心地插话:“这人实在过于皮糙肉厚,我的袖箭都对他毫无用处。”

      这袖箭是李木孑做给姜年必要之时防身用的暗器,对常人定能致其残废,可对那醉汉却如蚍蜉撼树。

      “像……像是响马。”

      “响马是朵甘山以西的称谓,在这,叫土匪,”傅九阖将余下的酒泼进了热炉,热烟顿然冒起,他说:“环蜀皆山也,西横九朝山,东临大雪山,北边还有个摇枝山,又逢承明江,苏丽江,初陵江三江环绕,河谷湿地,对土匪来说简直就是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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