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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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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医生是个很负责任的医生。”
这种类似的话语姜桐打小就快听腻，尤其是在卓雨离世后，姜桐更反感听见这句。
姜晁远在工作上的能力确实佼佼，但在家庭方面，他绝对，绝对不是个称职的丈夫与父亲。
姜桐靠坐在秋千椅上，听耳边有风吹过。
期末考结束，高一高二迎来为期20天的寒假。
汪岳阳一早就发来信息喊着要出去庆祝，姜桐没回，她这几天精神还是疲乏，总要很晚了才能勉强睡着，好不容易有点力气了更懒得出去折腾。
韩姨敲门进来，喊她出去吃饭：“桐桐，姜医生回来了，还给你带了个礼物呢......”
瞧见她穿的单薄还坐着吹风，韩姨止了话皱眉：“这天这么冷，怎么还坐在外头呢，感冒了多难受，快进来。”
感冒了倒是好，总会有那么几个时刻生理难受是要强过心理上的。
有那么一瞬她在心里这样想。
被韩姨拉进卧室，又硬是给披上了厚外套，姜桐看着韩姨细心认真为她拉上拉链的模样，心里头一股异样流过。
好像许久未曾有人这样在意她。
父女两个难得凑一起吃饭，平时交流太少的缘故，这会儿跟拼桌吃饭的饭友似的，谁也不开口说话，桌上气氛些许尴尬。
职业习惯，姜晁远吃饭的速度很快，喝完最后一口汤，瞥见姜桐在不紧不慢地挑着葱花，心里想着要缓和气氛结果出口的话却成了一番说教：“这一点葱花没有味道，再挑下去饭就凉了。”
说完没多久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关心变了味，姜晁远从排骨汤中夹了一块猪肉到她餐盘中，动作不自然，语气也生硬：“赶紧吃吧。”
姜桐筷子停了停，瞧着被肉块遮挡住的葱花，抬起眼，不轻不重的提醒：“我葱过敏。”
姜晁远一顿，这才终于回忆起姜桐曾因误食香葱而全身发红疹的事，那时候卓雨照顾了整整两夜，等姜桐痊愈，她反倒生了场大病。
姜晁远模样实在难堪：“抱歉，是爸爸疏忽了。”
姜桐没什么胃口，放下筷子：“算了，我不饿，您慢慢吃。”
“桐桐。”见她作势起身，姜晁远沉了声，“爸爸已经和你道歉了，但爸爸是不是也教过你，长辈在桌是不可以擅自离席的，你这不高兴就耍性子的脾气能不能改改？坐下来把饭吃完。”
男人一沉声说话便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配上他冷峻面容，更是显现了他的耐心值正在一点点消耗。
姜桐侧目，沙发茶几上放着他带来的礼物，盒子是透明的，能看见里头装的什么。
是好多个不一样的玩偶公仔。
姜桐记得小时候卓雨带她去广场上玩，那里白天会很多个小摊在卖着不一样的玩偶玩具，她看见了喜欢，就缠着卓雨要。
小摊太多，姜桐每个都想要，卓雨就说“妈妈先给你买，爸爸说他过两天就有时间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带他来这里然后再给桐桐买好不好。”
小姜桐高兴，抱着这样的期待过了好多个两天，可惜直到卓雨离世，姜晁远都还不知道那些小摊都摆在哪儿。
姜桐收回眼，学着他的样子冷声：“我不想吃饭就一定是因为我在耍性子吗？就一定不会是别的原因吗？”
“你好像总是这样。”姜桐说着扯唇轻哂，“在你眼里，我从来都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什么时候这样认为过？”姜晁远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想，缓下声音试图安抚她，说，“那你和我说说，你为什么不想吃了？是哪儿不舒服？”
姜桐垂下眼，心里其实有满满的话想说，可话到了嘴边她又觉得在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用了。
陈年旧伤，非要拿出来看看，是想惹谁不痛快呢？
姜晁远见她不说话，自认看穿了她的无理取闹，沉声严厉：“这外头天那么冷，你自己找罪受非要坐外头，能舒服到哪里去。”
他听见了韩姨在房间里说的话。
姜桐彻底闭嘴，有那么一秒，她竟然庆幸，自己没矫情的和他说心里话，他不会理解的，只会觉得她在胡闹。
“是，都是我的问题，那我现在想出去买点药可以吗？”
说完也不顾姜晁远接下来要说什么，姜桐径直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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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入冬的夜晚总是泛着湿冷感，出来得急，姜桐脚上就踩着一双棉拖鞋，里头袜子也没穿，刚出了小区脚趾就快冻得通红。
不走动还好，一动起来才发觉脚趾僵硬的厉害。
拐过一条巷子是一个小型公园，周边小区的人都爱吃了饭后来这里下棋或是散步。
大概是天太冷，这会儿公园里头的人寥寥无几。
就近找了个休息椅坐下，姜桐跺几下脚，蓦地反思起自己刚刚的行为。
情绪好像有些过激了，也不该冲动跑出来，可她太需要一个安静的氛围静静心。
她知道言不由衷怎么写，但她对姜晁远憋着一股气，实在很难与他心平气和地坐下来。
像是非得和人吵上几句，心里头才会觉得舒坦点。
她双手藏在外套口袋里，俯下身子，脑袋抵在膝盖上，远远瞧着像极了受伤而蜷缩起的小兽。
韩祈发现她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但他刚刚和母亲通完话，大晚上能独自跑来坐在这儿的也不会有别人了。
韩祈跑上前，蹲在女孩子身前，静静地没开口，好一会儿，他问：“姜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蓦地听见一道熟悉声线，姜桐姿势没动地抬起头，瞧清来人：“你怎么来了？”
韩祈：“我来接我妈。”
“哦。”姜桐垂回脑袋，不打算和他再说什么。
“你怎么一直趴着？是不是肚子疼？”
见她不说话，韩祈又开口：“姜桐，你怎么了啊？”
一连串问题，姜桐不耐烦，终于坐直身来：“你家真住海边啊。”
韩祈一愣，挠挠头，像模像样的老实回答：“我家不在海边，在学校附近。”
他模样诚实又有些憨厚可爱，姜桐积压着的不快莫名一下消失，“嗤”一声扯唇笑开。
一秒皱眉一秒笑，韩祈没理解她情绪怎么转变那么快，低眸的一瞬间，突然瞥见她裸.露在棉拖外的脚趾，通红的快发紫。
“怎么穿这样就出门了？”他问道：“冷不冷啊？”
姜桐顺他视线看去，早冻得没了知觉，偏偏逞强回他：“还好。”
像是没听见她说了什么，韩祈顿了顿动作，很快摘下自己手套，想握着她脚踝先将就给套上，下一秒又意识到这行为对她不礼貌，索性拉扯着手套给包在了她脚趾上。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姜桐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人已经直直冲了出去。
回头盯着自己双脚，原本通红的脚趾被黑色的手套包裹住，手套的前半部分被踩在了棉拖下以固定位置。
加了绒的材质接触在皮肤上，残留着的温热一点点淌下，姜桐眨了眨眼，莫名想笑。
真是头一次见有人拿手套来当袜子取暖的，又蠢又滑稽。
约莫一刻钟，韩祈回来，气还没喘匀，便献宝似的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双白色的棉绒袜来。
“你把这个穿上。”
姜桐一愣，没想他会专门跑去给自己买一双袜子。
头一次像个听话的小朋友，姜桐穿好袜子，拍了拍沾了灰的手套：“你特意去买这个？”
韩祈接过手套带上，在她一旁坐下，很自然说：“我妈说寒从脚下生，尤其你是女孩子，更要照顾好。”
套着加绒的袜子，没了知觉的脚掌渐渐回暖，姜桐侧过头。
少年眉眼生的清俊，鼻梁高挺，唇瓣因为生病而有些苍白，但整体的精神气却很足。
他眼神清澈，对上她投来的视线，下一秒又带起茫然：“怎么了？是穿的不舒服吗？”
姜桐敛起神思，压下那些莫名其妙的小想法。
韩祈见她不回答也不强问答案，安静陪她坐着，不再开口。
恶作剧的心思大概就是在这时候生起的，姜桐望望天幕，零星几颗星星再闪，她一歪头，直白道：“欸，从第一次见面你就跟我自来熟似的，现在又大老远给我买东西，关怀备至的，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说着故意停顿一拍，又往前凑近一些，放轻语调，疑惑加无辜：“韩祈，你不会，喜欢我啊？”
一个眨眼的功夫，少年瞬间脸庞涨红，像提起什么禁止话题，他神情僵硬几分，微张着唇，好半晌才完整说出一句话：“不是，你在想什么。”
姜桐表情更无辜，反问：“是你在想什么。”
“我是在感谢。”韩祈生硬的加重音量，和她强调又强调，“我妈妈在你家工作，她和我说你对她很好，所以我是感谢你。”
听见某个字眼，姜桐心虚了瞬。
倒也不是特别好，昨晚还因为韩姨喊她吃饭就对人发了脾气。
姜桐退回去坐正，没了心思继续逗他。
耳边有风声作响，头顶上月明星稀，偶有不远处流浪歌手低吟的声嗓浅浅传来。
气氛很安静，两人都默契的没再开口。
一曲终了，姜桐闭上有些泛酸的眼睛，再睁开时，脑海里倏忽闪过一个念头，她开口道：“欸，你能不能......”
话语被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是韩姨打来的电话。
时间很晚，见她还没回来，韩姨不放心，姜桐听她说话，顺从地一句句应下，想起什么，说：“韩姨，韩祈和我在一块儿，我们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姜桐对上韩祈投来的目光，偏头一扬，示意他起身回去。
后者不紧不慢跟上她，没走几步，他出声询问：“你刚刚要和我说什么嘛？”
姜桐脚步一停，仰起头，看眼黑墨似的天，又看向他，状态比先前轻松了些：“想问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去看雪啊。”
南平不太会下雪，她突然好想看一次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