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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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这天，姜晁远要留在医院值班没法回来，姜桐早已习惯，收到他的信息也没打算回，窝在沙发里打起了游戏。
韩姨收拾完屋子，说要给她做顿年夜饭，姜桐想着她应该是要早些回去的，不想再麻烦她，给拒绝了：“韩姨不用做了，我没什么胃口，你早些回家吧。”
韩姨：“我回去也就几步路，不急这一会儿。”
姜家的情况她多少知道，姜桐表面上看着脾气坏，实际上一点心眼也没有，韩姨不忍心总见她一人待着，想了想提议道：“桐桐要不要来韩姨家？正好和阿祈做个伴也热闹些。”
姜桐闻声正在熟练操作的手指一顿。
和韩祈一起过年吗？
自那日去西陵看完雪，两人也有些日子没见面，姜桐垂着眼皮，发了会儿愣。
“桐桐？”韩姨喊她。
姜桐收了手机，仅仅是纠结了一秒便应下来：“那要麻烦韩姨了。”
南平中学附近有一条永昌路，那一片多是外来打工者的居住地。
韩家在巷子深处，一栋外墙上还没刷漆的楼房。
姜桐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压着心底的好奇跟在韩姨身后上楼。
楼道的声控灯坏了，台阶是基础处理的水泥地，踏上去能听见石子被碾压的声音。
里头很黑，姜桐还没来得及开手电筒，脚下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下。
惯性使然，姜桐往前摔了下去。
前面韩姨闻声一惊，连下几级台阶扶起她：“怎么了怎么了？摔哪儿了？”
膝盖和手掌都重重磕在了台阶上，所幸今天穿的裤子加了绒没多大事，但是手掌擦破了皮。
刺痛明显，姜桐吹吹手掌：“没事。”
开了门回家，韩姨包也没放，从茶几下翻出药箱又心疼又愧疚：“都怪我，该提前给你打个灯的。”
姜桐听着她自责的声音，有几个瞬间眼眶突然发热。
她能确定，眼前的人是真心在心疼她。
客厅动静太大，韩祈从厨房探出头，与投来视线的姜桐撞上，两人都一愣。
他一身灰色毛线衫配居家裤，腰间系着某个超市Logo的围裙，神情疑惑，看着属实有些呆。
“桐桐来和我们一起过年。”韩姨解释，又说起，“不是叫你别进厨房吗，怎么又开始做饭了。”
“我就切了点菜。”韩祈摘了围裙，看见母亲举着姜桐的手，“她怎么了？”
“摔了一跤，石子磕进去了。”韩姨说，“阿祈你来给桐桐上药吧，我去给你们做饭。”
“嗯。”韩祈似是犹豫了一秒，接过韩姨递来的碘伏棉签，等人进了厨房好半晌才坐到沙发。
“你干嘛啊？”姜桐看他不太对劲。
“没有。”韩祈只用食指撑住她手背，“疼不疼？”
“皮厚。”她言简意赅回答他不疼。
“......”韩祈给她两只手都上了药，又细致地贴上创口贴。
客厅里没了说话的声音，气氛一刹安静，姜桐举着两只手瞥了眼沉默着收拾东西的人。
“你干嘛不说话？”姜桐，“不欢迎我来你家？”
“没有。”韩祈回答的很快，答完自己又一愣，赶忙闪躲着视线避开。
“你今天很奇怪欸。”姜桐微微蹙起眉心。
前几次不是还挺热情地找她说话吗？
“怕你不习惯这种地方。”韩祈表情窘迫，“我家有点乱。”
茶几上摆着还没从袋子里拿出来的年货，红白几个袋子堆在一起有些拥挤，另一角沙发裂了皮露出底下难看的颜色，旁边垃圾桶的垃圾忘了倒，地上打扫过，但是是水泥地难免还是有灰。
“这种地方是什么地方？”姜桐环视一圈周围，反应过来后，忍不住脾气也跟着上来，“韩祈，你是觉得我会瞧不起这儿所以不想和我说话？”
她从小衣食不缺，生活在明亮宽敞的房子里，不会有机会接触这样类似毛坯房的屋子。
“原来你心里我是这种人啊。”姜桐低下声，装作喃喃自语。
“不是的，姜桐。”韩祈侧过身，语气跟着变急，想解释又组织不好语言，“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年模样太纯粹，一脸赧然的样子总是叫人想笑。
姜桐忍不住笑出声，一副感慨样：“真是个呆子。”
韩祈闻言脸色又发红，姜桐敛了色，倏地和他说起：“我第一次来别人家做客，是挺不习惯的。”
第一次？
她朋友那么多。
“你和汪岳阳不是发小吗？他家？”韩祈问。
姜桐摇头，直白的说：“他妈妈不喜欢我。”
她是个脾气很直的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从脸上就能看出来，不会主动接近人也反感那些曲意逢迎。
韩祈捏着棉签转了转，侧过头和她对视，突然有些郑重地和她做起承诺来，说：“我妈喜欢你，你不介意的话我家你随时来。”
姜桐不止一次觉得韩祈是个真诚坦率的人，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认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像是怕她会因为别人的话不高兴，所以拿出了自己十足的真心。
“那你呢？”不知道为什么，姜桐那一刻很想问，声音也很轻道，“你喜欢我吗？”
——
三个人的年夜饭在春晚热闹的气氛下结束，姜桐本想帮忙洗碗，被韩姨从厨房赶了出去，扭头说起韩祈的不对：“阿祈，你带桐桐再看会电视或者下楼玩也行，我这不用你们收拾了啊。”
韩祈穿上外套，应下：“知道了，那我带她下楼。”
南平近几年实行起了禁鞭令，没法放烟花炮竹，但过年的氛围使然，总有几户人家会在自家院前燃几只仙女棒或是小小的旋转礼花庆祝。
韩祈不知从哪儿拿来了几只仙女棒，拉着姜桐到了空旷无人的角落，警惕着塞给她：“你放吧，我帮你看着。”
姜桐无语，原本好好的氛围感被他弄得像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放个仙女棒又没事，干嘛像做贼一样？而且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想玩这个？”
“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这些吗？”韩祈理所当然地回她。
姜桐看了看手里的仙女棒，语调犹豫：“我不喜欢。”
小时候卓雨就算觉得烟花危险，也从不会像姜晁远那样剥夺她玩烟花的乐趣，后来生病离世姜桐就算想玩也会因为卓雨不在而没了兴趣，渐渐地也就不再喜欢这些东西了。
韩祈一顿，没几秒化身东道主一样一定要带她玩个尽兴：“那你喜欢什么？我带你玩儿。”
“嗯......”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姜桐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姜晁远打来的电话。
她一下没了兴致，表情恹恹但还是接了。
“爸爸在值班回不去，你吃饭了吗？”姜晁远问。
“吃了，在韩姨家。”
“怎么去她家了？”姜晁远说一半又止了话，停了几秒他又说，“那你早些回家，一个人在外头不安全。”
电话那端响起护士说话的声音，姜晁远匆匆忙忙挂了电话，下一秒又很快转了新年红包来。
姜桐没点开，锁了屏塞回口袋，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了几分。
“姜桐，你不高兴了吗？”韩祈低下头看她，小心而试探的问。
“没有。”姜桐神色恢复如常。
早就习惯了而已。
“姜医生工作忙，能抽出时间他一定会陪你。”
“你还真喜欢为他说话。”姜桐从他手里拿过打火机，点燃。
手里的仙女棒像是长出许多翅膀，星星点点促成了耀眼的光。
临近熄灭，姜桐又点燃下一支。
“姜医生其实很在乎你的。”韩祈又说。
璀璨的光一下有些惹眼，姜桐紧抿唇，使劲按捺住心下而生的燥意，耐着性子和他扯开话题：“韩姨应该忙完了吧，我们回去要不要带点吃的，对了，怎么都没见叔叔啊？”
头顶的路灯老旧昏黄，亮几秒闪几下，像是罢工的前奏，来回几次响起“啪”一声后彻底不再工作。
四周陷入黑暗，韩祈抬头看一眼，声音淡然，像在说别人的事：“从我确诊，我就没见过他了。”
才几秒光景仙女棒就燃到了尾，再亮的光也来不及照到心里去。
果然是只有小孩子才会觉得好玩。
姜桐把所有的仙女棒攥紧，想着以后都再也不会碰了。
脑子里像是有千斤重的东西压下来，头疼欲裂又挥之不去。
她在想，天底下的父亲都是这般不负责任吗？
不是说父爱如山，能够抵挡住所有风雨吗？
怎么风雨一来，山就没了力量呢。
“咔哒。”手里的最后一支仙女棒被点燃。
光亮四射，在寂静黑暗的角落里熠熠生辉。
“姜桐，今天除夕。”身旁人清冽干净的嗓音响在耳边。
“新年快乐。”他说。
姜桐猛然抬起头。
少年眼神澄澈，眼里映着夺目的光。
别不高兴，世上不如意的事太多了，但只要平安，喜乐就够了。
不知怎得，姜桐眼眶发热，但她不允许自己掉眼泪，移开视线把眼泪收回去了，才重新望进韩祈的眼睛。
“你不是问我，喜欢玩什么吗？”
韩祈：“嗯。你说。”
某种决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强烈，姜桐顿了顿，微微扬起唇。
“你做我男朋友，以后你带我玩什么我就玩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