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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比格是世界上最好的精神抚慰犬!(七) ...

  •   “十分感谢,薇拉稍后会带你去参观庄园,听说你对河岸的晚市感兴趣?”
      “今天先不着急,我想好好睡一觉,最好是冲个澡。”
      “卧室里有泡澡的地方,接的山上的温泉水,对放松精神很有帮助。”
      “那真是太好了。”

      霍华德桌上的电话响了,我隐隐听见电话对面:“...陛下想与您会谈...”

      “我先走了。”我没兴趣窥探霍华德的工作日常,看来他并非整日无所事事、无病呻吟的贵族,心中对他有了三分敬畏。

      我出来看见走廊的墙上放了张蝴蝶标本,我从未见过翅膀瑰丽至极的蝴蝶,五彩的虎斑纹生长出千万条碎片,像是被打碎又重新粘黏恢复的瓷器。

      “好漂亮的蝴蝶...”我感叹道。
      薇拉解释道,“这是公爵十岁生日时老公爵夫人赠送的礼物,后来不小心被玩伴撕碎,伤心不已的公爵三天三夜不吃不喝,重新贴合好做成标本。”

      “看来霍华德很喜欢这只蝴蝶。”
      “比起蝴蝶,公爵更在意所有权,他说过,这座庄园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他的。所以当公爵夫人告诉他小蝴蝶死去后灵魂会上天堂,他慌张地恢复了蝴蝶的残骸,‘这样小蝴蝶就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我一阵恶寒,刚建立起的好感瞬间烟消云散,果然每个贵族都那么变态,明明已经拥有常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巨额财富,骨子里依旧流淌着贪婪的血液。
      我解释道,“不见得在庄园里的东西都是他的,我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但并不属于霍华德,难不成每一个到访的客人都成他的所有物不成?”

      薇拉笑而不语,我为她的沉默而出了满头的冷汗,不再看蝴蝶标本,匆匆离开了。

      薇拉的效率果然高,上午见的霍华德,下午十箱金币就送过来了。
      “这是休息室,南先生平时可以在这休息。”
      我抬起箱盖,灿烂的金光晃花了眼,我合上后语调都高了三分,“我知道了,以后叫我胜雪就行,这里有没有洗澡的地方?”

      “有淋浴室,泡澡要到公爵的房间,每天晚上睡觉也要到他房子。”
      “行,今天我就光冲一下,泡澡算了,太累了泡澡对身体不好。”我嘴上那么说,实则是不想与霍华德多接触。

      贪得无厌之辈多狡猾。
      我当天晚上领悟到了这个惨痛的教训。

      我冲完澡,清清爽爽到霍华德的卧室,本来我因为蝴蝶标本的事情有点不太舒服想走,但看在十箱金币的份上我勉强能待十天半个月,收了钱直接走不是我的作风。

      “等等,说好的两张床呢?!”我指着十米宽的大床,“这不会是两张床拼起来的大床吧?”
      “对啊。”霍华德丝毫没有羞愧之色,“如果你觉得不够睡我可以叫工匠打一张新床。”
      “这床够躺十个人了,肯定能躺得下,我是说我们不是应该睡两张分开的床?”我心生鄙夷,想不到霍华德是能和陌生人睡一张床的随便之辈。

      “你有什么顾虑?”霍华德眉毛上调,似乎有些疑惑。“你从小到大没有和兄弟睡过一张床?”

      “...没有。”
      真是屎难吃,钱难挣,为了二十个金币,我最终选择躺在床上。
      “我们先约定好,你一半,我一半,两个人都不许越过床中间。”
      “遵命。”
      “我睡觉可能打呼噜,可能磨牙,都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睡着了又不知道,吵到你了跟我没关系。”
      “好,知道了。”

      我看着霍华德英挺的鼻梁、玫瑰花瓣似的粉嫩的嘴唇、以及高贵优雅的举止,半信半疑入眠。

      大半夜我梦到被天花板砸中压得喘不过气来,醒来发现霍华德整个人趴在我身上,拨拉也拨拉不开。
      行为恶劣到极致,霍华德那张帅脸就算怼在我眼前也不养眼了。

      受不了了,走,明天早上一起来就走!
      我下定决心,醒来和霍华德摊牌。

      “我为昨晚我所做的一切道歉,如果胜雪不想原谅我,也是情理之中。”霍华德用纯白的丝绢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水,“请务必收下我的歉礼。”

      薇拉在我面前打开黑丝绒首饰盒,鸽子蛋大小的钻石璀璨夺目,我伸手合上盒子,“好说,好说,你睡觉是爱翻腾,又很黏人,但你睡着了没有意识,也不是你的错。”

      “你不会因此而离开吧?”
      “...不会。”我还没到看见鸽子蛋大钻石而熟视无睹的境界,霍华德虽然举止轻浮了些,但给钱他是真的给啊。
      “那真是太好了。”霍华德泪眼涟涟,面上的悲伤如春风化冰,很快消融了。

      不知道是不是钻石的力量,我第三个晚上便习惯了霍华德的黏人,即便他像八爪鱼似的趴在身上,也能睡得安稳,一觉到天亮。

      半个月后,我和霍华德一块去河岸看烟花。
      “拿着。”霍华德给我香喷喷的羽毛扇。
      “我一大老爷们,才不用小姑娘用的玩意。”我皱眉。

      霍华德嘴角下撇,手僵在空中,“拿着,扇子十个金币一个。”
      我见他有些不高兴,只好接过扇子。

      到地方了,我才知道扇子的重要。

      臭,太臭了,街道没有建排污系统,满大街的腥臊味,还有墙角堆放的不可名状的黑糊糊。

      我用扇子盖住口鼻,栀子花的香味勉强挡住熏天的臭气,我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在场的贵族们无论男女老少人手一把。
      我感慨道,“你们贵族想法太奇怪,这些扇子加起来,足够修两条排污管道了吧?”

      “不是不能,只是没必要。”霍华德轻描淡写抛下一句话。

      我跟他讲不明白,也不想同他在细枝末节的小事争吵,就算我吵赢了又如何,修不修管道又不是霍华德一个人能说了算。

      嗖——,嘭!
      蓝色的烟花绽放在高空,耀眼的光芒抢走了所有人的目光,没有人再在意污渍横流的街道、破衣破裤的平民,全身心投入到观赏来自远东的杰出造物之中。

      我看见河的对岸,十几米的烟花盒,只有一老一小在放,小的负责搬运烟花,老的负责点燃引线。

      引线被火苗点燃,老的便挥挥手,示意小的往后面撤退。
      老的腿脚没小的好,右腿有些跛,一瘸一拐,有时来不及往后退,干脆顺势趴下,抱着脑袋,等火花四处飞溅完了,爬起来继续往前走点下一个烟花。

      我全程望着那一老一小点烟花,贵族小姐们的娇媚的笑声,与来不及逃跑的老人同步,仿佛每一声惊呼,都是为老人逃过引火上身的命运而发出。

      我拽了拽霍华德,“你看河对岸放烟花的那两个人。”
      霍华德眯着眼看了看,“我的眼睛晚上有些看不清楚,那是跳蚤吗?”

      我不想搭理他,并且觉得听多了贵族的惊叹,这烟花宴索然无味。

      “今晚皇宫有晚宴,你要不要一块去?”
      “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是街道的味儿冲着了吧?我看你后面都没有用扇子。”
      我已经很想吐了,敷衍道,“嗯。”

      霍华德大半夜才回来,一头倒在我身上。
      “霍华德?洗洗再睡,你身上好臭,我没闻到酒味,你干什么去了困成这样?...”他身上烫得惊人,像发烧了。

      霍华德比两头牛还重,我推搡了半天,他毫无动静,我厌烦地轻咬他的耳朵,他终于动了动胳膊,掐在我腰上,嘟囔说:“别闹...”

      我说:“霍华德,醒醒,你睡着了压我就算了,醒着压算什么事?别欺负我了...”

      “好吵...”他抱怨着,用嘴巴堵住我的嘴。

      我:???!

      第二天,我说什么都要走,霍华德再三道歉挽留,可我去意已决。

      “我可以给你价值五千个金币的绿翡翠。”
      “我要回家。”
      “那价值一万个金币的瓷器呢?”
      霍华德的眼泪不再楚楚可怜,我冷漠地坦白,“不是钱的事情,我赚够了,乡下生活花不了几个钱,你给我的钱够我花三辈子了。”

      霍华德擦干眼泪,抽泣道,“既然如此,薇拉会送你回汽岩镇。”
      “感谢公爵这段时间的盛情款待,我们日后有缘再聚。”

      我乘上马车前,霍华德站在二楼的小阳台,绛紫的丝绸睡袍从肩头滑落,他神色落寞,“三个月后是我的生日,如果我发邀请函,你会不会来?”
      “看情况,明天忙不忙我都无法预见,三个月后的日子更难说了。”我话留了最后的情面,只是模棱两可回答。

      名贵的铝门缓缓打开,马车经过后立即关闭。
      我挑开马车后窗的帘子,见恢弘壮丽的科威特庄园离我越来越远,悬着的心慢慢沉稳了下来。
      我长舒一口气,庆幸逃离了疯子般的贵族,并祈祷往后余生再也不要相见。

      ...
      ...
      “乐福大院快到了。”薇拉提醒道。

      我挑起马车的窗户,昏溟的天空中,苏迪的院子漆黑一片,而乐福大院亮了灯。

      “你先停下,我邻居家应该亮灯才对,难道搬走了么?”
      车停在苏迪家门口,我下了车。

      薇拉点亮油灯,门窗被实木条封死,门口和篱笆蒙了厚重的灰尘,院子杂草丛生,旁边立了座墓碑。
      “灯借我一下。”我拿过薇拉的油灯,趴在篱笆上,伸长胳膊照在墓碑上。

      “是那只老黄牛...想不到几个月不见就死了。”我唏嘘道。

      “雪哥?是你吗?”灰蒙蒙的道路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旋风似的转眼到了身前死命搂住我。

      “啊...比利,放开我,快勒死我啦!”我拍了拍比利的后背,几个月不见,他的后背变成一大块铁板,拍得我手疼。

      “还有外人在,你收敛点性子。”我无奈道。

      比利身形一僵,松开我,“我是雪哥的比利。”
      我纠正道,“他是我一手带大的小狗。乐福大院是汽岩镇的比格犬驯化基地,最多的时候容纳四百多只小狗。比利,这位是帮助过我的科威特公爵家的大管家薇拉。”

      “南先生说笑了,您才是我们的恩人。”薇拉微微一笑,“看来送对地方了,那我先走了。南先生,请到我身边来,我想单独与您说句话。”

      我向前走,比利拉住我的袖口摇了摇。

      我拨开比利的手,“放心,薇拉不会伤害我,你站在原地,我跟她说几句话。”

      薇拉将红宝石扳指塞进我掌心,“无论何时你想再次联系我们,拿着这个找酒馆老板,会有人联系你。”
      “太贵重了...”我摊开掌心想还给薇拉。
      薇拉包住我的手,从外面合拢了我的手,“请务必收下,否则我没办法和公爵交代。”
      “...谢谢,一路平安。”我理解薇拉的不易,收下扳指。
      “是我谢谢你才对。”薇拉眸光闪烁,难得有了真实的三分笑意。“期待未来再见。”

      我转身,比利一脸阴沉站在原地,毛茸茸的大尾巴垂在屁股后面。

      我勾起他的胳膊,“在想什么呢?走了,回家。”

      乐福大院,比利煮了锅番茄牛肉意面,表面撒了层翠绿的西芹碎。
      “好久没尝到比利的手艺了。”我叉了一大口,来不及咽下去,赞美之词溢于口齿,“好吃,真好吃!”

      比利眉眼的悒郁不减,“哥,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找了你好久,一直没找到,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我喝了口水,涮干净嗓子,
      “你走了之后,珌阁死了,我意外发现他身上全是伤痕,想着是被罗尔伯那个变态折磨而死,一气之下抵押了房子和所有钱财状告罗尔伯。
      但官司没打赢,乐福大院也卖给报刊老板了。
      我走投无路,名声也臭了,走在大街上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没办法只好到桥洞底下睡觉,遇到个喝醉酒的倒在水里,我把他拖上岸,第二天离开汽岩镇。
      到了河上游,一对老人家收留了我,但没过多久洪水带走了他们的性命。
      我晚到了一步,只剩下一地残骸。
      我埋葬了老夫妻,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这时候薇拉出现,说我那天救的醉鬼是科威特公爵,我随她去了科威特在王都的庄园,住了大半个月。”

      “科威特...”比利耷拉下眼角,目光有三分阴鸷,“哥少跟贵族染上关系,他们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
      “科威特还好,出手很大方,我不过伸手捞了一把,他给了我十箱金币,还有不胜数的饰品宝物,我本想着用这些钱买回乐福大院。”
      “我买回来了,以后哥和我住在这里吧。”比利抬起眼,翘起大尾巴轻轻摇了摇,“和哥分开后,我去冷泉大陆跟着毒蜂做佣金猎人,每周能挣两箱金币,买了房子也有十三箱子的金币。”

      “好,佣金猎人具体做什么工作?”
      “...就是王国定期发放悬赏令,有魔兽、妖人、黑术士等等,我们抓到活口转送至指定地点,就能领到赏金。”
      “啊,那很了不起!给国王办事,还是除恶扬善的好事,比利真是只厉害的小狗!”
      “哪有...”
      “哈哈哈,嘴上拒绝,实际上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你很喜欢我这么说吗?那我再说十遍,比利真是只厉害的小狗,比利真是只...”

      “够了!我已经是只大狗了,不要再小狗小狗的叫我。”比利的大耳朵跟火烧云似的红温,臀肌用力到颤抖才能勉强稳住摇动的尾巴,他站起来利索收了碗筷,“我去洗碗了。”

      “比利真是只贤惠的大狗。”我冲他的背影笑道。
      “够了!”

      ...
      和比利在一起的日子过得很快。

      比利买下了方圆十里的土地,置办了拖拉机、播种机还有浇水用的小型滑翔机,农忙的时候雇两三个手脚麻利的年轻工人,倒也能应付得过来。

      小麦成熟了卖不出去,干脆在河边建了水磨坊,来磨粉的人多了,面粉又卖不出去,女人们出了主意:干脆开间面包房得了。

      我有些担忧,镇子里的商铺都是罗尔伯家的私产,要开店势必要跟罗尔伯扯上关系。
      女人们笑话我,“多少年前的消息啦?罗尔伯早搬走了,现在这些商铺全程由中介人打理。”

      我和比利没有经商的头脑和能拿得出手的烘焙技艺,只投了笔钱,让女人们和中介商照顾生意。

      夏天白云朵朵,无处不在的热气惹得人燥热不堪,比利约我每天傍晚去河边乘凉。

      我们脱了鞋袜,清凉的河水带走脚底的闷热。
      有时天气太热,比利会脱了衣服钻进河里游泳。

      我嘲笑他,“又不是水猎犬,不知道那么喜欢水跟谁学的。”
      他不吭气,袒着膀子浮出水面,后背壮硕的肌肉线条流畅,紧实地蟠伏在骨架上。
      “我记得你小时候身体最是孱弱,三天两头发烧咳嗽,到了换季风沙多的时候,每天都要到医院报道,镇上的医生没有不认识你的,想不到长大了健壮了许多,体质也比原先好太多。”

      比利身形一僵,过了会儿闷声道,“我要保护雪哥的,当然要长得高大,哥不喜欢?”
      “喜欢,无论你长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雪哥...请你不要说容易误会的话。”
      “误会什么?”
      “没什么...”
      “呃,你别担心,我只是没搞懂你想表达的意思,希望你说得再明白些。”
      比利摇摇头,转身一头扎进汩汩流淌的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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