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释然 ...
-
毕竟心有灵犀，陆时生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鹿时深是在申城客缘酒店被弄晕的，却又被人冒着被发现的风险，驱车几小时带到了明城坎县，还特地找了个办公楼关起来。
如此大费周章，确实不符合一般作案规律。由此看来，莫恒之所以选择明城，还选了这个办公楼，一定有特别的考虑。
次日，陆时生和刘嘉誉假扮快递员，以送快递为借口，一道去查探坎县数据中心，可刚走出数据中心所在大楼的电梯，就被人拦下了。
与对方一通周旋之后，除了看见了数据中心紧闭的大门和狭小的传达室，二人别无收获。
乔装探查无果，陆时生看见来医院送午餐的黄霞时，灵机一动，想出一个更“正大光明”的办法。
既然偷偷摸摸不行，何不以要租用坎县数据中心的服务器为借口，扮成客户，让数据中心主动邀请他们去参观。
但要实施这个计划，还需要黄霞配合，大家干脆以病房为据点，商讨了细节。
黄霞对两个小年轻挖掘真相的执着不予置评，但亲儿子成年之后，难得主动求助一回，她无法拒绝。
说来奇怪，自从鹿时深住院，黄霞天天来探望，还每次都给二人带好吃好喝的，但脸上表情总是有些淡漠。
鹿时深本来就不擅长应付长辈，更何况黄霞是自己恋人的母亲，他就更加战战兢兢，偶有独处时间，他不知所措，就干脆装睡。
黄霞不知道鹿时深的忌口，带来的菜和汤里常有葱花。鹿时深也不敢说自己不爱吃，只知道傻乎乎地道谢，硬着头皮都吃干净。
陆时生看他这样，心里觉得有趣，头几次故意装作没发觉，最后忍不住了，还是贴心地当着黄霞的面，一点点把葱花挑了出来。
黄霞看在眼中，没有直接表态，但之后带来的菜和汤里都再没看见葱花。
这几天，陆时生看出黄霞态度暧昧，猜到母亲大约是对他们二人的关系释然了，就一直在酝酿要与黄霞坦诚聊一回。
但医院里，他大多时间都陪在鹿时深身边，母子二人反而少有独处时光。
探访数据中心的计划商量完毕，鹿时深也刚好慢吞吞吃完了午饭。黄霞收拾了碗筷要走，陆时生便借机送她出去。
陆时生跟在黄霞背后走了一段路，终于开口：“妈，我们谈谈？”
黄霞放慢了脚步，问：“终于想好怎么和我解释了？”
“也说不上解释。就是抱有一丝希望，想得到您的理解。”陆时生走上前几步，与黄霞并肩，手臂微弯。
黄霞见了这动作一怔，犹豫了一下，勾住了儿子手臂，觉得这动作熟悉又陌生。
陆时生说：“去年秋天探望施老师，病房里又碰到了他，还是一样怦然心动。后来，只能顺从心意，又把他追了回来。都是我主动的。”
“我知道，谁主动地有什么要紧？你就这么护着小鹿？”黄霞嘲笑他，“跟你爸一样，追起人来一点原则也没有，听说还租了写字楼？”
“这您都知道了？”陆时生赧然，“就租了一层。”
黄霞平静道：“今年过年，小林来送年礼时都和我说了。”
陆时生心虚：“小林来送年礼了？还挺有心。”
黄霞闻言轻笑，说：“还装？真当我不知道年礼都是你买了让小林带回来的？自己亲口向我服个软，就这么难？”
“妈，你知道我的……不擅长道歉。”陆时生也笑，心情轻松了一些。
二人停在医院走廊，望着街上车流。医院是个神奇的地方，生老病死不断在身边发生，让人忍不住反思。
黄霞说：“不擅长道歉，也是随我。你要是不主动示弱，我也真能一辈子不理你。”
“妈，我错了。”陆时生伸手搂了搂黄霞肩膀，“您这几天，天天来医院，是不是已经接受小鹿了？”
黄霞看着鹿时深在抢救室里鬼门关前走一遭，也看着陆时生守在病床边眼神慌张无措，她不可能不动容。
黄霞说：“两个男孩子到底是太不寻常了。你们不在意，可我和你林阿姨在意。这几天你们在医院这么亲密，医生护士早都在背后嘀咕了。”
陆时生知道母亲在意脸面，有些愧疚。一段感情，藏着时，是两个人的事；说破了，就是两个家庭的事。
黄霞继续说：“我知道，你们分开这段时间，你过得不容易。你林阿姨也说了小鹿的事，他也过得不容易。
“要你们分开，是怕你们遇到社会压力了要吃苦头。默许你们又在一起，是见不得你们这么多年自己折腾自己。”
“做母亲的，横竖都是不想孩子吃苦，也就算了。”黄霞说完这句，扭头看着陆时生，“我以后不会再硬要你改了，但还是有一个条件。”
陆时生急急问：“什么条件？”
黄霞说：“等事情都处理好了，和我去看看你爸。我同意原谅你，还是因为他劝我了。”
陆时生听罢，心脏一阵阵发紧，瞳孔震动，半晌点了头，说：“好。”
……
周日午后，阳光明媚，风也暖烘烘的。
陆时生回到病房，看见鹿时深眼巴巴望着窗外，表情太过迫切，让他想起每天早上在门口等着去遛弯的大陆。
“林阿姨，今天天气不错，我带深深去散个步吧？”陆时生主动提议。
鹿时深听了这话，抛来感激目光。
“他这样不好出去吹风吧？”林月升眉头一皱，“走廊里转两圈么，就好了呀。”
陆时生早想好了对策，说：“我刚才回来路上碰见何医生了，他主动说的让深深出去走走，还说一直不动，也不利于恢复。”
鹿时深听罢，感激目光变作了敬佩。
若是鹿时深自己提出要散步，林月升百分之两百不会同意，但陆时生的提议，她不太好意思执意不给面子，终于还是松了口。
鹿时深激动得就差当场亲陆时生一口了，穿衣服的速度都格外地快，也不嫌扯动了身上的伤，疼得慌。
陆时生借了把轮椅，把人推到大堂，确认林月升没在后面跟着，把轮椅往大堂服务台一寄存，扶着人慢慢走出了大堂。
鹿时深被室外暖风一吹，心情好得快要飞起来，也不管医院里有没有人看着，大着胆子就和陆时生十指相嵌。
两人慢慢走到无人的医院花园，在紫藤长廊找了个僻静角落坐下。
陆时生看着身边人，脸颊因生病而消瘦，可此刻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忍不住嘲笑他：“出来散个步，这么高兴呢？”
“你在病房里住半个月不出门试试？”鹿时深嗔道，“我现在觉得，室外的空气都是香的。”
“傻样儿。”陆时生嫌弃地抬手要弹人脑门，看见脑门上的痂，收了手。
鹿时深也想起来自己脑门正中有块小疤，是被人按着往柜子上撞的时候弄的，有点懊恼，问：“万一疤痕消不了怎么办？我破相了，你该不会嫌弃我吧？”
陆时生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
鹿时深见他这样，脸色一沉，说：“陆时生，你完了。”说完，起身假意要回去。
陆时生一伸手，把人直接拽到自己腿上坐着，说：“你住院头几天药物过敏，肿得一个头两个大，我嫌弃你了？你什么狼狈样儿我没见过？”
鹿时深白了人一眼，说：“巧言令色鲜矣仁。”[1]
陆时生反问：“那我的巧言令色，把鹿少爷哄高兴了没？”
“高兴了。”鹿时深往人身上一挨，望向花园春光，忽地有点想念申城公寓楼下的环湖步道。
陆时生憋着坏，说：“这就高兴了？本来还准备了别的礼物。”
鹿时深问：“什么礼物？”
陆时生右手揽着人，左手朝身后卫衣兜帽里一掏，变魔术一样掏出一只苹果。
鹿时深满脸惊喜——在吃水果这个问题上，林月升这么多年也还是觉得水果都凉，肺炎病人不宜食用。
陆时生掏出藏在裤兜里的小刀，三下五除二削了皮，切成小块喂给鹿时深，说：“我从派出所回公寓，看见岛台上有一堆苹果块。”
鹿时深愣了，说：“我太担心你了，没法静心等着……所以，小琴一说知道夏涵下落，我就……对不起。”
“鹿时深，你知道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陆时生捏着苹果核，手背顶着鹿时深后腰，把人搂紧。
鹿时深愧疚，小声说：“那等我恢复了，你怎么罚我都行。”
“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你。”陆时生手背滑下去，停在柔软处，故意按了按。
鹿时深吓得一个激灵，双手圈住陆时生脖颈，埋首颈间，说：“别欺负病人。”
陆时生在他耳边低声说：“不过，我换位思考了一下，要是你被警察带走，我又一点消息也没有，不见得会比你冷静。”
热气吹在耳朵上，手还停在柔软上，想到陆时生这个人疯起来，什么事儿都敢做。鹿时深心虚耳朵痒，顾左右而言他：“让你查的地址怎么样了？”
“有点眉目了。”陆时生语气正经起来，“我有个猜想，说了怕你伤心。”
鹿时深说：“其实，我也有个猜想，而且……可能跟你猜得一样。”
陆时生了然一笑，说：“我们一直觉得夏涵是受害者，是莫恒阴谋的牺牲品。但我现在觉得，受害者只是伪装，她也是始作俑者。”
作者有话说
第106章 释然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