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进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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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琴是从小镇走出的平凡女孩，也是在申城谋生的众多社畜的一员，靠着勇气和韧劲，干别人不愿干的活，吃别人吃不了的苦，一步步爬到大公司销售岗。
入职那天，她看着高耸的写字楼，精致的工牌，整洁宽敞的办公桌，觉得美好又体面的生活近在眼前。
后来，她认识了同为小镇女孩的Summer。
Summer热情又美貌，和她爱同款盲盒公仔，和她喜欢同一个美妆博主，还毫无保留地在工作上指点她。
小琴和Summer很快成了工作上的战友，生活里的闺蜜，她们合租了公司附近的公寓，互相照顾，无话不谈。
入职二年多，Summer告诉小琴，老板要带她去见公司大股东的代表。
说实话，小琴有些嫉妒，她以为这是Summer平步青云的开端，却没曾想这也是她们两人共同噩梦的开端。
与大股东代表见面那晚，Summer喝得烂醉才回家，抱着小琴痛哭流涕。
忍气吞声早就不是这个时代打工人的唯一选择，没有家庭做后盾，小琴和Summer彼此支持着开启了她们的反击。
举报无人理会，网络曝光又被水军反转，上级无缘无故的责骂，不知情同事的指指点点，鸡蛋里挑骨头一般人事调查。
Summer最后没能坚持住，在和资本的战斗中输得一败涂地，最后选择了辞职，随后切断了和申城的一切联系，包括小琴。
Summer离开申城之前，劝小琴不要再为自己的事情而牺牲前途，可小琴没听，所以最后，小琴也成了牺牲品。
……
鹿时深把举报信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信里的文字，一下下揭开了他伤口上的旧痂，伤口没彻底愈合，就流出血来。
看完信，他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动和敬佩，居然超过了心里的惋惜与愤慨。
举报信的最后，署名是李小琴。
鹿时深猜到了，李小琴就是他白天遇到的Crystal。他没想到，Crystal会用这样的方式向他求助。
Crystal是资本机器赋予一颗螺丝钉的代号。
当她被抛弃，被不公对待，被要求忍气吞声，甚至因此绝望，她却没有退缩。她最终勇敢选择做回李小琴，并且用李小琴的本名，堂堂正正写下举报信。
举报信最后，小琴说她还有更切实的证据，如果鹿时深愿意帮她曝光云翔网络，她愿意向鹿时深提供证据。
鹿时深因着这封信，失眠到天亮。
如果是几年前，如果是孑然一身独自运营饮溪笔谈，他会毫不犹豫地帮小琴把她和Summer的故事写成推文，会用尽一切手段用舆论督促正义。
可现在，他无法决绝作出这样的决定。饮溪笔谈不再只代表他自己，他要对工作室每个人负责，他要考虑曝光举报信的后果。
饮溪笔谈是生活与情感类公号，几乎从不触碰这种敏感社会话题。
早期时，他冲动之下发过一篇文章抨击校园暴力问题。那篇文章，让饮溪笔谈减少了三分之一粉丝，还一度面临被关停账号的风险。
那时，公号陷入困境，鹿时深因此丢了几个早期合作愉快的工作室成员。此后，他不敢再轻易做这样的尝试。
大陆一觉睡醒，发现铲屎官还在书房，便凑到鹿时深身边，把脑袋搁在对方腿上。
鹿时深呼噜着大陆脑袋问：“大陆，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大陆目光真诚，享受着铲屎官的爱抚。他当然听不懂问题，却能感觉到铲屎官心情不佳，于是更努力摆出可爱样子。
鹿时深被大陆傻乎乎的笑容和飞机耳逗乐，从复杂情绪里回神，说：“大陆，做小狗有什么烦恼吗？为什么你每天都开心啊？”
……
陆时生今天心情不错，应该说心情从没这么好过，虽然有点轻微感冒。
他破天荒地睡了个懒觉才到汇隆广场，上楼之前还帮赵霭明买了一杯甄选咖啡豆冲泡的咖啡。
赵霭明接了咖啡，受宠若惊，也猜到了昨天创业园之行应该收效甚佳，八卦打听道：“陆律师，怎么样，是不是得请我吃一顿？”
“可请，地方你挑。”陆时生咳嗽了一下，看了眼时间，估摸鹿时深该起了，想发个消息给他，一来问问对方有没有感冒，二来巩固革命胜利成果。
“哎，等会再谈恋爱。”赵霭明关上了他办公室的门，“莫总约了今天和罗敏达见面，在外面见面。”
陆时生听罢，若有所思，问：“你怎么知道的？”
“小林不是参与了罗敏达的项目么？这个小叛徒，嘴上没把门，茶水间里说漏了。”赵霭明道。
赵霭明本以为小林是陆时生带进事务所的心腹，跨年时一起玩儿得挺合拍。没想到，罗敏达组建团队，小林是第一个投靠的。
“什么小叛徒。”陆时生不以为然地笑笑，“见面就见面，罗和我的业务方向不一致，莫总如果有需求，找他也很正常。”
“老陆，你不能被恋爱冲昏头脑啊！”赵霭明替好兄弟着急，“怀光基金是你对接的客户，不管什么需求，罗敏达都应该先支会你，不声不响在外面见面，算怎么回儿事？”
“我知道。”陆时生捏了捏赵霭明肩膀，“但怀光基金这个客户，是个烫手山芋。大家都只看重‘山芋’，可我嫌他‘烫手’。”
陆时生把赵霭明赶走，独自思考了一会儿罗敏达的事情。
怀光基金是他巩固自己在事务所地位的踏脚石，可想要长远发展，他不能只依赖怀光基金，尤其他本人本就不齿怀光基金的行事风格。
云翔网络事件后，他更坚定了这个想法，为他自己，也为了日后不让鹿时深失望。现在，如果罗敏达想抢，不如顺水推舟。
他想定这些，发了个消息给鹿时深，可对方竟然许久没有回复。
……
自深处工作室最大的会议室里，鹿时深和所有核心成员围坐桌边。
鹿时深今天中午脸色难看地进工作室，没多久就召集会议。他打印了举报信，分发给了参会的每个人。
所有人读完，都陷入了沉默，表情都很复杂。
鹿时深等待片刻，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说：“咱们这也算是拿到了第一手的新闻线索。”
“鹿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姐先开口问。
饮溪笔谈发布关于校园暴力文章的时候，周姐就已经在工作室了，当时的艰苦，她不敢想象要再尝一次。
“如果我执意想发，你们反对也没用，毕竟饮溪笔谈是我个人注册的。”鹿时深坦诚说，“但我想听听大家意见。”
他说完，一圈人又陷入了沉默。没人想发表意见，没人想亲口承认自己的凉薄与趋利避害。
“我们投票吧。”鹿时深等了半晌，“不记名投票，大家写个纸条，放在我办公室。”
鹿时深又郑重看了所有人一圈，起身道：“散会吧，我会认真考虑大家的意见的。”
他回了办公室，陆续收到纸条，一一读了。
大家不仅写了意见，还写了更多别的。他看完，心有些乱，觉得办公室憋闷，开了加湿器也没用，干脆收拾东西提前下班。
刚走出汇隆广场没几步，陆时生的电话来了。
鹿时深接起来，心里有千言万语，最后变成一句：“陆律师，请我喝酒好不好？”
……
两人约在人间清醒见面。陆时生还有工作要忙，只能让鹿时深先去。
人间清醒的老板尹南风是陆时生的大学同学，陆时生打了招呼，让尹南风帮着照顾一下。
尹南风见人一来，亲自下场给鹿时深调酒。他问起鹿时深酒量，鹿时深答了句“还不错”，只是没想到，他的“还不错”标准有点低。
等陆时生姗姗来迟，鹿时深已经喝空一杯了。
鹿时深见人来了，略显迷蒙的眼睛里露出点光亮，大声道：“陆律师，南风哥调的酒好棒！”
“都叫上南风哥了，还叫我陆律师？”陆时生一来就调/戏人。
“那叫你什么？陆哥？”鹿时深偏装作不解风情，又看见了对方低头轻咳，“你感冒了？”
“有点，没事。”陆时生不在意地答。
鹿时深听了，不担心反而心情不错，献宝似的说：“我可没感冒！这次你菜了。”
陆时生被逗乐了，下意识想弹人脑门，伸出手又觉得在外人面前不妥，干脆顺势脱了外套，露出深蓝色暗格毛呢西装。
鹿时深被这道貌岸然的精英律师样帅到了，盯着人看了半天，说：“南风哥，给陆律师来杯热牛奶。”
“鹿时深，喝多了？又想被收拾？”陆时生坐下，在桌下捏了捏鹿时深的手，“为什么突然想喝酒？”
鹿时深被捏得心软，说：“就是想喝了，也想被你收拾。”
陆时生发现，鹿时深每次喝酒，不管多少，总会变得更大胆一点，总爱在玩火自焚的边缘试探，尤其喜欢若有若无地撩他。
鹿时深说完撩人的话，自己先脸红了，喝干了酒，又要了一杯。他明显有心事，却一直不提起。
陆时生不想逼人说不想说的烦心事，也明白陪伴本身就是安慰，即便感冒了，也还是陪人喝酒。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了，陆时生便一直在桌下捏人手指玩儿，把人捏得舒服。
鹿时深又喝得迷糊了，侧着脸趴在桌上，问：“学长，如果做一件正确的事，要负出很大的代价，怎么办？”
“非做不可？”陆时生问，和鹿时深四目相对。
才两杯，他就觉得有些晕眩，也许因为感冒，也许因为鹿时深此刻模样太勾人。
“大家都不同意，都劝我别做，可我还是想做。”鹿时深说。下午的投票，几乎是一边倒地劝他别轻易和举报信里的事情扯上关系。
陆时生对他的固执很了解，安慰说：“那就找一条路，不用负出很大代价，又能做想做的事。我们一起找。”
鹿时深被这话感动，眼波微动，泛起一层雾气，轻声说：“学长，你不说要收拾我？”
“是啊，你说怎么收拾？”陆时生低声问。
鹿时深觉得羞耻，又期待，醉了酒分不清眼前的陆时生是真实还是幻想，但不论是什么，现在他都能拥有了。
他小声又勾人道：“用力亲亲我吧。”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进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