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示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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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陆藩王只出动了两支轻骑小队就轻松攻下了黄华门，直奔中原腹地，一路疾如风，侵掠如火，让鹿皇子难以招架，拱手而降。
鹿时深醒来时天已大亮，一睁眼就是陆时生熟睡的脸，眉眼舒展，病容稍稍消退。
昨天陆时生喝了酒，什么药也没吃就睡下了。鹿时深探了探对方额头，只觉微微发热，这才放心。
他有点羡慕陆时生的身体素质，又有点懊恼。自己居然被一个病人欺负得失了神，最后直接昏睡了过去，实在丢脸，等开春了一定要去健身房办张卡。
他看见了陆时生搁在枕边的手，手指修长，让他忍不住羞赧。这手不仅弹钢琴时优雅，敲键盘时灵敏，切菜做饭时利落，还能拿捏他的灵魂。
一身倔骨头先被捣成了泥，又被碾成了水，最后云山雾罩，神魂颠倒，魂魄也被虎狼热情烧成了灰烬。
明明幻想里的触碰无比真实，可真实发生的时候，却反而如梦似幻，让他难以分辨。他伸手与对方轻轻十指相扣，彼此掌心温度交融，这才感到真切，让他安心。
鹿时深正出神，手机震动起来，是林正一在给陆时生打电话。他紧张等着林正一挂断了，才看到已有十几通未接来电。
林正一又拨了电话过来，不接怕是不会罢休。鹿时深想到林正一不仅认识自己，也大约知道自己与陆时生的关系，还是勉强接了。
林正一听到陌生的声音明显愣住了，待鹿时深说明身份，他结巴半天才叫了一句“鹿老师”，也不敢问来龙去脉，只问陆时生怎么失联了。
鹿时深也怪尴尬的，刻意没解释他为什么会接电话，只说了陆时生病了，今天在家休息。
他正纠结要不要说明自己只是为着照顾病人才会留下过夜，扣住人的手反而被捏了捏。他一转头，陆时生正冲着他微笑。
鹿时深挂了电话问：“好点了？”
陆时生想说没事了，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音，只能摇了摇头。
鹿时深见人这样，一肚子懊恼消退了，反替人拢了拢被子，说：“哑成这样，得吃消炎药。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陆时生听话闭眼，却不撒手，牵着那手送到嘴边，吻了吻对方手背，这才松开。
……
昨晚黑灯瞎火，鹿时深没来得及仔细看公寓。这会儿，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又羡慕又惊讶。
他本以为，陆时生会选择禁欲的黑白灰色系装修，结果公寓居然是自然原木色系，叫人觉得温暖亲切。
南北通透、挑高极高的大平层，被陆时生改造成错层结构。
一层进门左手有开放式厨房和大岛台，右手是宽敞客厅，客厅尽头是顶天立地的落地窗，可以俯瞰申城。
鹿时深最喜欢的是落地窗前的地台，台上铺了长绒地毯，摆了两只懒人沙发，一个小茶几，角落里还搁着几个装饰画框。
正对门贴墙有柜子堆成楼梯，踩着柜顶拾级而上就是卧室，布置简洁，一张大床，一方书桌，一间衣帽间。
不过所有陈设里，最让鹿时深惊讶的是，最高三级台阶的底层，竟然有内嵌在柜体里的狗窝。
鹿时深忍不住胡思乱想，揣度陆时生是不是为了他，刻意装了这个狗窝，又在自己进入幻想之前狠掐了大腿。
公寓冰箱里没什么存货，他只找出几只鸡蛋，一株生菜，半颗卷心菜，又翻出一罐不知保质期的荞麦面。
一道卷心菜蛋饼，再配一碗素汤面，用这些食材倒是刚好，可惜他都不太会。
鹿时深现从网上找了几个教学视频，花了二十几分钟挑选出最适合新手的，搁在岛台上，看一步就暂停下来照做。
第一步是把卷心菜切细丝，他不擅长，为了切得够细，每一刀都要对齐许久，可还是切得粗细不一，几次差点切到自己。
才切了四分之一，鹿时深就觉得心累，忽地，腰被人从后面环住了。
陆时生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温暖体温笼罩着他，说：“鹿老师，这是什么新作品？菜雕？”
鹿时深听出对方的挖苦，身体不敢乱动，嘴上厉害道：“你知道你嗓子为什么会哑么？就是因为总说刻薄话。”
“咳咳咳，我错了。”陆时生握住了他捏着刀的手，又从他另一侧腋下伸出手，码住菜，“我教你切？”
两个人切个菜也切得卿卿我我。而后，陆时生又得寸进尺地圈着人煎蛋饼，圈着人煮素面。
鹿时深被圈得浑身发热，说：“怎么不躺着了？饿得受不了了？”
“听见你在切菜，担心得睡不着。”陆时生边说，边把煮好的荞麦面放进调制好的热汤里，香气四溢。
两人并排坐在岛台边吃面，陆时生的手机又响起来，屏幕显示“黄女士”。他起身去落地窗边接电话。
鹿时深低头吃面，耳朵留意着窗边人的话。
陆时生嗓子还哑着，又刻意压低了声音，他只隐约听见几个词——“妈”、“不会改”、“不接受”。
陆时生打完电话回来，脸色冷冰冰的，眉眼间尽是烦躁。鹿时深不敢多问，装作没听见。
“咳咳咳，你春节怎么过？”陆时生主动提问，缓解凝重气氛。他本就没给自己盛多少面，接了这个电话就更没了胃口。
鹿时深见对方吃得太少，执意夹过去一角蛋饼，答：“今年和我爸妈一起去若县陪外婆过年。外婆年纪大了，不方便到处走动。”
陆时生问：“你去若县的话，大陆怎么办？”
“我正愁呢。以前我出远门就把大陆丢给我爸妈，这次得找个宠物店寄养了。但是又怕他们对大陆不好。”鹿时深苦恼道。
“我帮你照顾？过年我就在申城。”陆时生慷慨提议，“我这里还有个狗窝。”
鹿时深本来就好奇，这下对方主动提起，他顺势提问：“你以前养过狗？为什么装个狗窝？”
陆时生不假思索地答：“因为以前有人说过，梦想是每天下班有热腾腾的饭菜，吃完和爱人一起带着狗去散步。”
鹿时深被这话弄得猝不及防，半天不知道怎么接话。
陆时生笑了，弹了一下对方脑门，撒了个谎：“逗你的。买的成品柜，自带狗窝。”
……
吃完面，两人无所事事。陆时生不想回去躺着，打算趁着生病休假，把攒下的几部电影看了。
鹿时深有工作要处理，捧着电脑坐在沙发上写邮件。陆时生觉得沙发有些冷，直接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看电影。
那天醉酒睡着之前，陆时生的一席话鹿时深都听见了，也觉得有道理。单以李小琴举报信里的一面之词，兴许可以引起短暂热议，但绝不足以实质性撼动云翔网络这样的大公司。
要想真的帮助到李小琴，同时又不把饮溪笔谈的声誉搭进去，他必须有更多证据。
他给写来举报信的邮箱回了一封邮件，言辞恳切地表达了作为自媒体工作者的局限和无奈，又试着约李小琴面谈。
一封邮件删删改改，电影过了一半时间，鹿时深才把邮件发出。他刚要再处理工作室其他事情，膝头忽然一沉，是陆时生脑袋靠了上来。
从刚才挂了电话开始，他就看出陆时生心情低落。这会儿这一靠，靠得鹿时深心尖打颤儿。
他没心思再理会什么工作，电脑一合，丢在一边，抬手轻轻穿过陆时生的发丝，一下下轻轻抚摸。
“把我当成大陆了？”陆时生问。
鹿时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动作多少有点像在抚摸小狗，想要收手，却被制止了。
“没事，挺舒服的。”陆时生调整了一下姿势，靠得更舒服些。
这是陆时生从不示人的脆弱。他很少在工作时叫苦喊累，也很少因为生病请假，从不对外人提起家里的事情，更不会当着别人接母亲的电话。
“是不是又烧起来了？”鹿时深关心问，“要不还是去躺着吧？”
“没事。”陆时生安静倚着人膝盖。
鹿时深纠结片刻，小心问：“你好像有点……不开心？”
陆时生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你听见了吧，那个电话？是我妈。她特地打电话让我过年别回家。”
“为什么？”鹿时深惊讶问。
“因为她不接受我喜欢男的。”陆时生语气很平静，“我一天改不了这个病，她就一天不会见我。”
鹿时深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不知怎么安慰。原来陆时生早向家里说了性取向的事儿，只是代价有些惨痛。
“这么……坚决。”鹿时深轻声感叹，“你什么时候和家里说的？”
“大学里。”陆时生说，借着背对着人，撒了谎。
高三那段时间，突然的分开，是两人至今不敢触碰的话题。陆时生有过埋怨，可最后妥协了。年少冲动热爱，本就不该强求结果。
他尝试过放下，可好像困在迷宫里，走不出来，像他对第一、对成功的执念。他不想承认自己在鹿时深这件事上一败涂地。哪怕败了，他想至少弄清原因。
那年高三，陆时生凭本事，通过高考又考上了南城大学。即便如此，一时冲动出柜后，陆时生和黄霞的关系跌到了冰点。
黄霞在陆时生的性取向这件事上丝毫不肯退让，得知他和鹿时深的微妙恋情后，当机立断地切断了他和鹿时深、甚至是和滨中其他人的联系。
为了防止他在大学里再想办法联系鹿时深，黄霞擅自修改了陆时生的高考志愿。如此阴差阳错之下，陆时生最终没能去南城大学读书，也因此错过了与鹿时深在大学重逢的机会。
彼时，他年轻气盛，只觉得母亲迂腐古板，棒打鸳鸯。甚至报复似的在大学校园里公开自己的性取向。可没能找到鹿时深，一切的倔强赌气都没有意义。
时过境迁，他自己经历过生活的不易，才能共情黄霞当年为他阻挡外界压力，独立支起家庭，勉力供他读书出国的艰辛。
他为自己当年不计代价的冲动抉择道歉，甚至把当年卖掉还钱的旧别墅又买了回来，当作给黄霞的生日礼物。可在取向这件事上，陆时生拒绝让步。
母子性格一脉相承，陆时生拒绝让步，黄霞就拒绝见面，两人一僵持就是数年。
鹿时深不知道怎么劝慰，鹿海诚和林月升这么多年一直没主动提起过他性取向的事情，也从不逼迫他找女朋友。
他只能继续替人整理头发丝，把一点点支持从指间传达过去。手又被对方捉住了，指尖被珍重亲吻。
“鹿时深，谢谢你回来我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示弱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