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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所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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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医道馆的医师诊治,越殊颜才发现自己受伤严重。在极静雪地冻的没知觉,又下水走了一趟,臂膀不知何时被石子划开了道口子,伤口溺在水里,血一直都没止住。
眼见着上药,缝针,缠绕纱布,越殊颜疼的皱眉,他本也是打算示弱给沐苍屿看的,没想真疼起来,倒也不用自己演了。
额间起了层薄汗,借着来之不易的机会,越殊颜一直抓着这人的手不放。沐苍屿的手凉,他也凉,两个人握在一起颇有几分“抱团取暖”的错觉。
只是这人的手握不热,还是和从前一样,得护在怀里才能沾染些许温度。
越殊颜想着,但凡能寻着机会,他也得试试。
“沐师兄,药煎好了。”,门外,一青衣弟子端着汤药走进来。
沐苍屿接过,正好医师缠完了白布站起身,“这药每日记得喝上一副,越公子伤口还需静养,此事我会禀明长老,让你好好休养几日。”
越殊颜拢了拢衣衫道了谢,见人离开了,心思就放在药上了。浓郁的药味绕的满屋子都是,他不喜药膳,闻着味道就下意识的皱眉。
沐苍屿要收回手,越殊颜没舍得放,两人对视,沐苍屿道:“你先喝药。”
越殊颜借口道:“我受着伤,两只手都没力气。”
事实而言,他理由找的很差。嘴上说没力气,可沐苍屿的手他却攥的格外的紧。
“我喂你。”,沐苍屿平静的说了句,越殊颜愣了会,在犹豫挣扎了会后,还是顺从了。
夫君就算是喂毒,他也得喝才对。好不容易有机会拉近些距离,越殊颜没办法拒绝。
只是药味太苦,越殊颜虽没抱怨什么,可蹙眉和脸上的难色都在诉说着他的不喜欢。沐苍屿眼底,越殊颜放下了平日的少爷架子,顶着幅可怜模样,每每喝一勺药,眉头都轻轻皱了皱。
这般微小的细节,沐苍屿是第一次见。他总觉得,从一开始,自己就未曾真正了解过这个人。通过传闻知晓的越殊颜和如今所见的全然不同。
“沐儿,”,沐苍屿的腰间,那块白玉周身萦绕一圈光熠,“你到无华居来一趟。”
“是,师父。”,沐苍屿应声,碗底的药见底,他放下瓷碗起身要走,又被一只白皙的手勾住了衣摆。越殊颜抿着唇边的苦涩,眼底直白,就是不想让他走。
“今日处理考核之事,我要去无华居一趟。”
“何时回来?”
“半个时辰。”
沐苍屿说完见越殊颜手指缩了缩,须臾后主动松开手。
和死缠烂打略有不同,越殊颜有时也讲道理。逢叶悬散人召见,这人只问了个具体时辰,表现的乖巧,像是很信自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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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道馆离开,沐苍屿去了无华居。
叶悬散人又名叶泽,本身出自叶家,修为已过化神,理应早飞升去往上神界,但因其无心,便留在了人间,在门派中谋了个长老的位置。
而无华居,是他一人的住处。
越过一片桃林,能听见悦耳的琴音。沐苍屿到时,叶泽已经在门外抚了一会琴。
一身素衣淡雅,叶泽年岁过百,依旧维持着青年男子的容颜。
“今日考核通过的名单我看了,你对越家和谢家那两人是何看法?”,他停下手下动作,一双温和的眼睛看向不远迎着微风,身姿挺拔的沐苍屿。
“越殊颜和谢之意并未违规。”
沐苍屿的意思很明确,既没任何不妥,理应通过考核。叶泽耸眉,以玩笑的语气又道:“为师听闻,越家和谢家两子修为不进不说,为人做事还颇为放荡。沐儿认为,这样的人也可以进东院吗?”
“师父曾言,要判别一个人如何,需靠自己辨别,而非道听途说。弟子认为,越殊颜并非真如传闻那般。”
“你倒是维护他。”
沐苍屿未解释,叶泽乐的笑了笑。说来自己的这位弟子常年独身一人,如今能开口说话,倒是少见之事。
“不过越家近来有所求之事,你也不要太过轻信于人。”
“弟子知晓。”
“罢了,既是已经过了三品考核,就让他们入东院吧。”,叶泽想了想,抚着琴又道:“还有一件事,极静雪地的那只五级灵兽你去查查,到底是谁家的手笔。”
极静雪地虽常年豢养灵兽,但也只停留在四级,如今突然跳出一只五级灵兽扰乱考核,不查清楚,必然又得生乱。
沐苍屿微微颔首,“是。”
————
“儿啊!!!”
越殊颜在床上小憩,被这突如其来撕心裂肺又哭又嚎的哭声当头一棒惊醒。他睁眼,见屋外匆匆忙忙走进来一个虚胖的中年男子,这人满身的铜臭味,穿金戴银极度奢侈。
越殊颜犯了会迷糊,眼见人哭到了跟前,更是上手对自己的脸又拉又扯。
“父亲、”,越殊颜看着凑近的脸,不得不开口道。自从来到这后,他便知晓自己有一个父亲,但说真正见上面,还是今日。
“你这伤势到底如何?医道馆的医师可都说了些什么?我看你面色浮白,莫不是伤得太重,还受了内伤?”
越殊颜少见这么直白的关心,一时有些头大。越存金探他额头,又扒拉开衣裳,眼角还硬生生挤出了两滴眼泪来,可谓是关心到心眼里去了。
“父亲…”,越殊颜苦着脸笑,制止住人的手,“我没什么事。”
“你没事,能流这么多血?!!我越家向来就只求个安稳日子,你倒好,去参加什么考核?倘若你真出了个意外,是想让我们越家绝后吗?”
“你想让为父怎么活?死后如何有脸面去见你的母亲……”
“……”
越殊颜从前没有过父母,重活一世突然跳出一位父亲,当真有些手足无措,“父亲想的太过,我当真无事,已经好了。”
他伸展了手,拢出一脸笑来。也是见此,越存金情绪才稍微稳定下来,“我带了越家最好的医师,还买来了最昂贵有效的灵药,你但凡有任何的不适,都得告诉父亲。”
越存金说话和做事的行径,越殊颜大抵能猜到这位父亲既是越家家主,也扮演着为人母亲的角色。一个能把自己养的如此金贵的人,定然对自己十分溺爱。
而事实证明,他的猜想也都是对的。
“是为了那江姑娘是不是?她是又为难你了?还是说道了什么?”
“只要你同为父说,就是江家那老太公也说不了什么,何苦你要参加什么考核?进什么东院?”
越殊颜道:“和江逸如没什么关系。”
“那是为了什么?”
“我自己想去东院的。”
越存金想说什么,越殊颜又道:“父亲纵然财力不俗,但也不能插手东院考核,这件事我可以自己解决。”
越存金抹了把老泪,“你这倒好,上次落崖撞坏了脑袋,如今竟还懂事了。”
“……”
越殊颜苦笑,越存金想起了些听来的事,“听说你近来和沐苍屿走的很近?”
越殊颜做事阵仗极大,要说一丁点都不知晓自然是假的。但越存金听话只听了一半,他知自己儿子在接近沐苍屿,却不知这人是送花送到东院,还在死皮赖脸的追求。
“也不算近,他也不常搭理我。”
“他到底是沐家子嗣,你若真走得近些,我也不说什么。”
“只是,既然你能和他说上话,不妨就和他说说屠灵山邪祟的事。若是叶悬散人出面,越家也可省去一个麻烦。”
屠灵山位于越家管辖境地,其下因瘟疫死过不少人,也是最为容易积生邪祟的地方。早些年越存金笼络些能人还能勉强镇压,但近日来不知为何暴动,越家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说到邪祟,越殊颜记得自己的生父就是因为邪祟而死,而巧合便在,他是死在了这屠灵山。
事情发生的时间虽然改变,但既定的事件依然在继续。这样的推测近一步来说,自己面前的这位父亲,依然会死。
“屠灵山的事……父亲不必担忧。”
“那你是答应了?答应了就好。”越存金欣慰道。
越殊颜没回应,只是笑了笑。两人又待了会,越存金嘱咐了些事,大多是关心自己的,其中也不乏有关于叶悬散人和屠灵山之事。越殊颜老老实实听着,等着人走后才算松了口气。
沐苍屿回来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越殊颜手中握了本书,耳朵听见动静后,忙起了个身。
“沐苍屿,”,和往常一样,他对着少年奉上了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阳光明媚,除了眼底的爱慕,没掺杂任何其他东西。
“考核的事,叶悬散人说了什么吗?”
“三日之后,你们可以入学东院。”
消息是好消息,越殊颜倒没多意外。沐苍屿走近,将他床上乱放的书收好,又见一些金贵的灵药瓷瓶,便知是有人来过了。
门口的弟子说过,越家来了人。沐苍屿敛了敛神色,心底想起越家不久前求访无华居的事。
“有件事,我想问问。”,越殊颜道。
沐苍屿抬头看他,是示意他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你能先答允吗?”
沐苍屿攥着书页的手紧了紧,明明面前的人一开始就有其他目的,他又并非不知。如今越家有难,这人要说的也能猜到七八分。
“你想求什么?”,沐苍屿语气依旧平静到不起波澜,但手中的几本书却叠的并不规整。
当对一个人有一刻的轻信,而后又发现自己错了,便会生出另一副心境。沐苍屿很难形容这种情绪,既是气恼,又有几分失望。
可越殊颜不按常理,竟说了句毫不相干的。
他道:“我想搬去你的院子,与夫君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