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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爱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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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殊颜称呼惯了,一时忘记改口。而沐苍屿则清清楚楚把这两个字听了进去。
考核期间的浮象灯中,这人开口唤自己也是同样称呼。如今坦白直言,沐苍屿听着少年的音色,身子僵了好一会。
“沐苍屿,我能住进去吗?”,越殊颜小声问。
沐苍屿避开了他满是期许的眼睛,只道:“入学东院,自会有长老安排住处。”
“可若你允了,长老也不会说什么。”
“……”
沐苍屿将书放好,目光转而直直看向少年的脸,“你就只是为了这个?”
“……也不全是…”,越殊颜展开笑颜,认真补充道:“我其实还想离你再近一些,做些亲近之事。”
喜欢一个人,对其有所求,不是什么遮遮掩掩的事。越殊颜一边试探沐苍屿的底线,一边慢吞吞透露出自己的爱意,带着拙笨又真诚,还有几分小心翼翼。
这般行为放在从前一定像极了风流子弟的花言巧语,但如今越殊颜说的诚恳,眼里话里都不像是骗人的。
沐苍屿错开他的视线,越殊颜微叹了口气,知自己不能再说下去。
他揉着肚子,转移话题,声音故意放软了些,“沐苍屿,我有些饿了。”
从考核开始到现在,肚子早已经空了。越殊颜扯了扯他的衣袂,沐苍屿垂眸落在那只手上,越殊颜便故意抓紧,身子也凑近了些。
“……”
装可怜也好,示弱也好,越殊颜从不抗拒离沐苍屿更近,所以动作做的十分自然,不让人觉得突兀。
沐苍屿鼻尖嗅到一抹熟悉的香味,仔细闻能依稀辨别出是苍月花的花香。只是此花难寻,少年身上的香更多是用其他灵草仙植合制出来的,味道并不浓烈,只有靠近才能嗅到一二。
上次送来苍月花是自己喜欢,如今满身带着这抹香,意图就不用多想了。
“我想吃糖醋鱼,还有莲子羹。”
沐苍屿开口道:“医道馆只有白粥。”
他原觉得这人应当会有些小性子,再不济也会表现出几分失落,但越殊颜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还有几分知足,“若是你喂我,白粥便白粥吧。”
他如此说着,又笑了笑。
————
沐苍屿说会陪着自己,但也并不是每日都得空。除了监督自己喝药,每日送来吃食,这人还需回学院处理要事。
说到底他是叶悬散人座下弟子,要经他手的事并不算少。
越殊颜在医道馆待了快五日,也只在见沐苍屿时会故意装装柔弱。而其他时候,大多是一个人找事,在医道馆内独自消遣。
巳时,院外阳光正好。越殊颜搬了藤椅,半坐半躺着,手中拿了本话本看。他看得正是兴头,一道突然冒出来的影子好巧不巧就挡了他面前的光。
越殊颜移开画本,视线中隐约瞧了个轮廓,“你怎么没好好躺着?”
谢之意抱了一大堆的东西,神色有几分躲闪,只和自己对视了一小会就急忙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
“再躺就该废了。”,越殊颜挥了挥手,谢之意心领神会挪到了他旁边不遮阳的地方站着。
“你今日怎么想起我了?”
谢之意辩解道:“我何时忘过你?”
越殊颜比了五个手指,从考核到现在整整五日,谢之意都未出过面。若非有弟子传信,他当真以为这人出了什么意外。
谢之意咳了声,又道:“你的伤还好吗?”
“嗯。”
谢之意将怀里的东西放下,越殊颜坐直身子,看着这人从布袋里拿出来的各种奇异珍宝,灵丹妙药,一时看得眼花。
越殊颜:“你做什么?”
“之前考核,你为我受了伤,这些东西都当是我补偿的。”
越殊颜笑道:“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事。”
谢之意憋着没回话,心底难免自责。一连几日没来,他是觉得自己没脸来见人了。越殊颜到底是何时受的伤?进入山洞后视线昏暗,自己没在意,越殊颜扛着伤痛一声不吭自己也没在意。这人在水中救了他,可自己却连人什么时候受得伤都不知晓,还要靠沐苍屿提醒。
做了十几年的朋友,他自认这次做的极差。
“其实伤也不是什么重伤,你不用在意。”
谢之意语气变了变,“你无需骗我,若真伤得不重,你又怎么会在医道馆待得这么久。”
当日血染了一大片,是他亲眼所见。越殊颜不喜欢喝药,也闻不惯这些药膳,若非是因此,又有何理由待在这。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能有夫君亲自照料,每日还能借此亲近,自然得多留几日。”,越殊颜语重心长拍了拍谢之意的肩膀。
谢之意,“你是为了沐苍屿?”
“自然。”
“……”
一口一个夫君,叫的如此熟练亲热,就像真是这么回事一样。越殊颜话里有真有假,谢之意明白其中有一半都是这人在安慰自己。
“你这称呼还是改了好…”
“你在意这做什么?”
是啊,他在意个什么劲。谢之意哑口,越殊颜又道:“不过,你若真要补偿,不如想想有什么地方能解解闷。”
越殊颜身子躺的快要散架了,这几日实在无聊乏味,既然谢之意来了,他也不打算就这么放人回去。正好,沐苍屿今日出门要傍晚才归,他能偷个闲出去走走。
“留仙居近日进了不少好酒……”,谢之意提到嘴边,倏而想起这人受伤的事。但越殊颜却是已经来了兴致,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
“走吧。”
“可你伤势…”
“我好着呢。”,越殊颜拍了拍胸口,全然像个没事人。谢之意还想劝,就被一只手揽过肩。他虽比越殊颜要高,但还是弯下了腰,直接强硬的被带着出了门。
下山的路不用费脚力,两人乘坐一只御青飞鸟,只花去了半柱香时间。
谢之意对留仙居的路轻车熟路,在穿过一条街后,越殊颜就能闻见了浓郁的酒香。自打来到这,他就再没碰过酒,如今嗅着酒香不免有了兴致。
越殊颜拉着人大步进了留仙居,这地方富丽堂皇,人声鼎沸。因是不少爷公子喝花酒的地方,所以不单是有酒,还有莺莺燕燕数不清的美人。
越殊颜陷在脂粉堆中,硬挤出了条路上了二楼。
“拿最好的酒来。”
谢之意稀里糊涂回过神,不远小厮已经听吩咐端着新进的酒品上了桌。
“你真要喝?”
“我既都来了留仙居,当然要喝。”,越殊颜说完就握着玉瓷杯一饮而尽。
谢之意自知劝不了只能认栽,他招了招手,侧头在小厮耳边说了几句,又赏了些银钱。等了一会,屋子里就多了几位奏乐舞曲之人。
这酒从白日喝到黄昏,越殊颜酒力算是不错,纵然喝的多了,也还能保持清醒和对话。
如此,谢之意一直以为这人没醉,还与之谈了些有的没的。
“学堂快下课了,我们该回去了。”,谢之意算了算时辰说着,越殊颜应了声。
他起身去拉人,不想一个反拉,两人都倒在了地上。谢之意本没喝上多少,膝盖撞上地板疼的霎时就醒了过来。
也是这时,看着在地上摆着“大”字,已经闭上眼睛的越殊颜,他才知晓这人可能是喝多了。
“越殊颜。”
越殊颜的脸泛着红,耳尖和眼下最为明显。没有回应,谢之意只好附下身又喊了遍,距离近到能闻到一缕花香,谢之意视线下温热的酒气似有似无从那张满是水渍的唇里吐出,越殊颜在回应,但声音却小的可怜。
谢之意听到不清不楚的呢喃,这人声音软的像只小猫。
失了好一会神,谢之意才清醒过来自己要做什么,他攥着人起身,慌里慌张的把脑袋里刚冒出来的念想全按了下去。
————
“就不该带你来的。”
谢之意愁闷说完,背着人登上最后一阶石梯,往医道馆的方向走。
“这不、还是来了吗…”,越殊颜虽是睡着,却不忘回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越殊颜或许是觉得累了,再之后便没再搭理自己。
睡着了吗?
隐约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落下,谢之意侧头看了眼,见人的确是睡了过去。
“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今日就不同你计较。”
在冰水中垂死挣扎的窒息感和绝望,谢之意一直记得。而更为深刻的,是这人带着自己从那般绝境中逃脱。
有些事,只有经历才能明白。
谢之意总觉得,若没有越殊颜自己必然已经死在考核之中。所以,这条命有一半是为了越殊颜而活。
临到医道馆门口,谢之意抬头就见屋檐下站着个人。
白袍被微风带起衣摆,墨发翻滚。他与沐苍屿一人在高,一人在低。
他背着越殊颜,而沐苍屿视线正好落在他两人身上。
这人一直如此平静,谢之意皱了皱眉,扶着人的手下意识收紧。
“夫君…”
耳边清清楚楚的呢喃,谢之意头大,越殊颜不知何时醒的正扒拉着他的肩膀着急下地。他头发被攥的生疼,手一松,就见这人动作流利的朝着沐苍屿的方向阔步上前。
越殊颜直愣愣拉起沐苍屿的手,顶着幅醉醺醺的模样,所有的爱意全在那双眸子里,“夫君,我想你了。”,他如此说着,张开臂膀笨拙的抱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