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外地鸟 ...
-
布托听完之后，沉默了。
顿了一会儿，他才斟酌着开口：“所以，你是说……这个小姐会趁着晚上的时候，偷跑出去？”
加叔点了点头：“是的，我看得千真万确，不一会儿她就穿着女仆的衣服出去了。”
“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会干的事情，对吧？”
换上女仆的衣服，装成女仆的样子，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出去玩。
随便拎出来哪一点，好像都与这种家庭里给女儿定的规矩格格不入。
布托只能承认：“确实不像。”
“但是，还挺有意思的。”
“哈，”布加无法反驳，“确实是挺有意思的。”
“主君，你说她大半夜的偷跑出去，干什么呢？总不会还有另一个富家小姐在外面等着，想和她一起玩吧？”
布托：“她那会儿不是说了吗，被关了这么多天，闷坏了。”
布加：“……”
就这？
布托微皱着眉毛，思考着他在莱恩号上听来的八卦。
赛博喜欢的那个女孩……也说自己是莱恩家族的女仆；赛博和争气一开始都觉得，她长得那么美、皮肤那么好，应该是一位小姐；而赛博最近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是在晚上，准确地说是在凌晨、破晓之时——然后，她就说自己要赶快回去了。
像不像是玩了一整晚之后、看着天快亮了，紧赶慢赶往回走的样子？
像。
很像。
“这位莱安娜·莱恩，”布托思索道，“她长什么样子？”
“卷卷的头发，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和嘴，”加叔回忆了一下，又补充道，“皮肤很白，很细腻。”
布托：“……”
布托：“很漂亮？”
布加不知道他的主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顺着问题点头回答：“很漂亮。”
布加皱着眉毛，问：“主君，您见过她？”
“没有。”布托摇头。
之后他便将争气讲述的他哥的八卦，又绘声绘色地描述给了加叔。
布加听完之后愣了一会儿，再次伸手揉了揉头发。
“您是说……”布加抓着头顶上的毛，“这个小姐就是大副在那天晚上遇到的女仆？”
“大副喜欢莱恩家族的小姐？”
“莱安娜·莱恩就是塔莎·莱恩？？”
会这么巧吗？
会吗？？？
……不会……吧？
可是，他也和洛迪一样，并没有在莱恩家族里听说有哪位女仆的名字叫“塔莎”。
——但是，这也有可能真的是因为他不知道呢？
布加理智上觉得不会如此之巧，可分析一波之后，理智又告诉他，这样怀疑好像也有几分道理。而后，他就又在情感上觉得，更加有道理了！
布加：“……”
布加：“主君，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布托：“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半晌，布托还是说道：“我们现在都只是猜测，我没见过莱恩家小姐的真人，也没见过赛博手里的那个画像是什么样子。”
布托：“加叔，你见过她，能把她画出来吗？”
布加：“小意思。”
不多时，布托就看到了布加笔下的莱安娜·莱恩。
她确实长得很漂亮，一张脸精致又小巧，和布加之前描述的一样，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画里的神韵还是差了些，”布加说道，“她真人很安静，有一种优雅娴静的气质。所以那天晚上，我听到她和那个女仆的谈话之后，真的很震惊。”
布托拿着画看了又看，将这位小姐的样子记在了心里。
——就最近这几天，他一定要找个机会，去看看赛博藏在床底下的那副画。
他到底是要看看这两副画上的人，是不是长同一个样子。
布托捏了捏鼻梁，突然间，手一顿。
——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洛迪曾经说过，他的姐姐洛娜是莱安娜·莱恩的贴身女仆，很得这位小姐的信任。
那么，莱安娜在晚上偷偷跑出去玩，洛娜会知道吗？
即便洛娜在三年前就去世了，而加叔是在一年多以前才发现了莱安娜的这个秘密——即便那一次给莱安娜放风的女仆肯定不是洛娜，但，洛娜知道这件事情吗？
“加叔，”布托再次问道，“你在莱恩家族里，有没有听说过有个女仆名叫洛娜·肯特？”
加叔这一次是真的茫然了：“这又是谁？我真的没听说过。”
“那洛迪·肯特呢？”
“这个听说过，好像是跟着大公子那边的，平日里做些杂活。”
“那个洛娜·肯特……”布加想了想，“是洛迪的妹妹？”
“是姐姐。”布托说道，“她曾经在小姐身边做女仆，后来死了。”
“说是不小心掉进深坑里摔死的，但洛迪不信。”
布加：“……”
布加：“我好像也不太相信。”
布托笑了一声：“我还没说洛迪不相信的原因，你怎么就能判断出自己相不相信呢？”
布加：“……”
你都这么说了，听着就像是还有后续的样子。
于是，布加又听到了那位名叫洛迪的船员，去莱恩家族里做男仆的故事。
听完后，布加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捋顺现在掌握了的信息。
然而，捋了半天，他放弃了。
“……主君，这些信息层层团团的，我感觉自己有些看不透了。”
“关键是，我们知道了这么多消息，却和老主君……”布加没有再说下去。
“却和我母亲的死看起来没有什么关系？”布托接他的话道。
布加：“……”
“是没有直接的关系。”布托叹了一口气，“但……应该是因为有些关键信息我们没得到，所以不能将所有的事情串起来。”
左右母亲的死都是和莱恩家族脱不了干系的。
那么，既然他要潜入莱恩家族查找真相，就当然是要做万全的准备。
然而截止现在，除去他们所了解的信息之外，其他的依旧是迷雾重重。
他们不知道莱恩家族在母亲去世这件事情上，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也不知道船长和莱恩家族的具体关系。
他们也不知道在布雷去世之前的那段日子里，他都见过了谁，有没有见过与莱恩家族有关系的人。
甚至，他们连布雷一直找的那个智者在哪里都不清楚——作为一个人类，一直找他画图的人鱼死了，尸体还被收藏在了皇家博物馆里，他却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这个地方，对外只说是和其他智者一样，继续去云游了。
有可能吗？
没可能的。
他跑得越快，越代表他心虚，代表他可能知道一些事情。
布托想了一会，拍了拍布加：“加叔，你和我去一个地方。”
图那分支的人鱼可以让身体随着心意变换出不同的样子。所以，他们虽然没有马车和小板车，却能比有车一族更快。
当布托和布加来到洛迪家门前的那棵树上的时候，太阳也才刚刚往西边沉了一点点，赤黄色的余晖洒向海面，远远地就能望见海上的波光粼粼。
两位褐色的小麻雀站在树枝上，看着一个稍微上了点年纪的大爷拖着渔网，回了家。
——洛迪的父亲依旧在捕鱼，捕到多的就让邻居拿去买了，自己拿分成。
那个泥土和茅草筑起来的小房子里，并没有洛迪的身影。
“主君，您之前说，大副想要来找洛迪做生意？”一只小麻雀往旁边蹭了蹭，问另一只小麻雀道。
另一只小麻雀点了一下小脑袋，说：“对。”
——事情要从莱恩号返程的路上说起。
当时是洛迪先起的话头，说他这次回到西大陆之后，应该会回家去看看父亲。毕竟他没有和父亲分家，之前只是大吵了一架。现在两三年未见，也差不多够了。
然后赛博就问他，那你还想继续查你姐姐的死因吗？
洛迪说要查。但他苦恼的是不知应该从何查起，也不知道要怎么查了。
赛博就叹了一口气，安慰了他几句，又问了他家的地址，说大家都是聊得来的朋友，等回到西大陆之后，有时间还可以再聚一聚。
如果有了关于莱恩家族和他姐姐的消息，也一定会告诉他。
布托当时就默默记下了洛迪家的地址。
而后，赛博又问大牛以后有什么打算。
布托当时心里就笑了一声。
——其实，按照人类的评判标准，赛博这算是优点。
他自幼丧失双亲，独自拉扯弟弟长大，受过街坊四邻的不少恩惠，也养成了没事就和大家保持联络、增进感情的习惯。
再加上他并不笨，知道此次回西大陆之后，船长大概率不会再找他们这一波人出海了，便寻思着和大牛、洛迪等聊得来的船员们一起，找点别的营生做做，养家糊口。
然而，话虽如此，营生又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呢？
所以他这才将主意打到了这群船员身上，想拉着他们一起单干。
他自己做过铁匠，聊得来的朋友里面，有做过智者学徒的大牛、做过莱恩家族男仆的、之前是鱼贩和渔夫的洛迪、还有木匠、商贩、海员……
这样的一支队伍，可谓是五脏六腑俱全，也确实是可以单干的。
而大牛大概率也猜出了赛博的意思，当时说得是：“我应该会先在家里歇一歇，可能过段时间，随着家里的船一起出海捕一捕鱼。”
“只不过，我回到西大陆之后，得先去看看我师弟，我好长一段时间不见他了，有点不放心。”
赛博点了点头：“回去之后见。”
而布托，在心里又笑出了声。
想做些别的营生？可以啊，人鱼族一直都有想要和人类合作的想法，这是母亲的遗志之一。
只不过，布托要再等等看。
他得确认一下，这样的一支队伍值不值得合作。
并且，即便是合作，也要等到他复仇之后。
树杈上站着的两只麻雀终于停止了叽叽喳喳，他们刚才是在用鸟语交流，但却不是麻雀语。
如果有麻雀在他们旁边，可能也只会觉得，这两只鸟怕不是疯了，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听不懂的话呢？
外地鸟吗？
老肯特并没有注意到他头顶上的外地鸟，或许是习惯了有点鸟叫声，他只是坐在小桌子旁，自顾自地将渔网整理了一番，又叠了起来，放在了面前的小桌子上。
而后，洛迪·肯特就回来了。
洛迪看样子像是刚刚去镇上转了一圈，手里提着一袋花生米、半只烧鸡、还有一瓶浊酒，大概就是父子俩的晚饭了。
——毕竟三年不回家，即便和父亲的关系再僵，也不好什么话都不说的。
然而，布托却听到身旁的麻雀发出的疑惑的叫声。
紧接着，麻雀布加倒吸一口凉气，连鸟语都忘记说了，直接用人鱼语和布托小声道：“主君，我可能真的见过他的姐姐。”
“再早之前，我曾经画过一幅画。”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外地鸟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