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画 ...
-
布托和布加匆匆赶回住处，布加在小储物间里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半晌，他终于满意地叫了一声，将一幅用白布包着的画作拿了出来。
画作不大，将布掀开，里面显现出来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孩。
那是一幅半身画像，画中的女孩身着淡粉色塔裙，头发也是卷卷的，面庞虽不如小姐那般精致，却也干净美好，大大的眼睛里饱含光芒。
——放在普通人里，那就是美人了。
而这个美人，和洛迪有七分相像。
布托沉默了一瞬，问了一句他似乎已经知道了结果的话：“……这是谁？”
布加解释：“这是三年前我刚刚来到西大陆、和那些富贵人家搭上线后，莱安娜·莱恩让我画的。”
当时，布加其实还没有去过莱恩家族。
他只是给莫陀城里的两户富贵人家画过肖像画，不知怎的就传到了莱恩家族的耳朵里——准确地说，是传到了莱恩家族的小姐的耳朵里。
于是，他受邀前往莱恩家族，为莱恩家族的小女儿画了一幅等身肖像。画好后，小姐十分满意，又告诉了自己的母亲。
于是，布加又为夫人绘制了肖像。
直到这里，一切都还很正常。
然而，等布加为老爷和两个公子画完肖像、又画了一幅全家福之后，有一封信送到了他的手上。
是小姐的贴身女仆亲自送过来的。布加当时打开厚厚的信封，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信纸，而是一张在西大陆上通行的金币支票。
布加：“这……”
那女仆似乎是料到了他的反应，笑了笑便解释道：“小姐之前有一个朋友，后来家里发生变故，已经搬出了莫陀城。小姐很想她，所以，希望您能再为她也画一幅画，小姐想拿去送给这位朋友。”
而在小姐给他的那封信上，说的也大概就是这些意思。
布加当然表示没问题，只不过这金币支票实在太过厚重，他不能收。
女仆却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叫他两天后去一趟莱恩家族，由小姐口述那位小姐的模样，布加作画。
女仆在临走时才又加了一句：“布加先生，小姐说，您值这些金币。”
布加当时并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后来，布加也没有弄懂这句话的含义。
直到现在，布加觉得，他可能是懂了。
“这……就是那个洛娜吗？”布加喃喃道。
布托顿了一会：“……不能确定。”
“但很显然，她并没有穿女仆的衣服。”
布加：……是的。
事实上，那一次，在他按照和小姐约定的时间去了莱恩家族之后，小姐却并没有让他当场作画，只是描述了她那位“朋友”的长相，又特意规定了这位朋友所穿的衣服——要穿淡粉色的塔裙。
布加当时按照小姐的描述，在一小张纸上草草画出了对方的样子。
莱安娜看过之后很满意，说：“布加先生，我相信您的绘画技术，您回去之后，就按照这样来画吧。”
于是布加便回去了。
等他真的画好小姐所说的这位“朋友”，问小姐何时将画送至莱恩家族的时候，小姐却和他说，先放在他那里吧，家里最近添置了很多东西，没有放画的地方了。
布加又问，要不然，他直接将画送到这位小姐的家里？
莱安娜却说，她家搬得很远，先放一放吧。
布加觉得奇怪，因为小姐让他留着这副画的时候，还又加了一句：“你不要和任何人说自己画了这副画。”
然而布加也没有再多问，毕竟就算是问了，小姐也不会告诉他。
于是后来，他就去悄悄地打听过，结果却发现，莫陀城里并没有一户富贵人家糟了变故，举家搬迁至了别处。
事情一定有蹊跷。可无论布加再怎么查，却查不出什么了。
左右和老主君的去世也没有直接关系，布加就将这件事情暂时放下了。
而这一放，就是三年。
三年时间里，布加几乎忘了自己还画过这么一幅画，小姐也没有再和他提起过这件事情。
于是，这幅画就被遗忘在了储物间里的一个小角落。
直到现在，它终于又重见天日了。
布加犹豫着开口：“所以，画里的这位姑娘……就算她不是洛娜，也八成不会是莱安娜所说的‘举家搬迁至别处的朋友’。”
布托点了点头。
布托想了一下，看向布加：“要不这样吧，你还留着当时给小姐画的那个草稿吗？留着的话就给我。”
布加依旧不知道主君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还是实事求是地摇了摇头：“没有了，那一小张纸给了小姐。”
“但说来也奇怪，我那天离开之后不久，小姐就让女仆们都出去，然后——”
“她就把那张纸放进了燃着的壁炉里，烧掉了。”
布托：“……那你是怎么知道她烧掉了的？”
布加直接再一次变成了麻雀：“我是这样看到的。”
布托：……行，你厉害。
最终，布加又画了一张小画，布托直接将它收了起来。
——如果，这真的是洛娜的话，那她一定是做过什么，才会让莱恩家的小姐如此纪念她。
这样的一条线索，布托不用白不用——即使他现在并没有想好要如何利用这一点。
只不过，随时将它放在身上、以防万一，总比不放的好。
布托眨了下眼睛。
他才刚刚来到布加这里不到半天，就完全颠覆了之前对莱恩家族的这位小姐的认知。
在洛迪口中，小姐只是个精致的花瓶，简单、美丽，没有别的了。
然而按照布加所看到的，小姐是个有想法的人，她向往自由，不受束缚，是个很有头脑的女孩。
不然，她就不可能选中布加来画画。
——当时布加刚刚来到西大陆，没有朋友，举目无亲。她让布加给自己、母亲、父兄都画了肖像画，大概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检验这位画师是否值得信任、是否是一个能够藏住秘密的人。
而后，布加通过了她的检验。
她找上了布加，让他画另一幅画，又一早叮嘱了他，不要泄露出去。
如果，如果——这一幅画上画的真是洛娜的话，就永远不可能再有别人知道这件事了。
毕竟，莱恩家族不可能让一个女仆穿上小姐的衣服，即使是在画里。
莱恩家族也不可能留着一张女仆的画作。
那么，莱安娜不让布加将画送过去，也就可以解释了——或许，她一开始是真的想要的。然而后来看着家里人的态度，她无法要。
又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将画作放在家里。她可能一开始就只想将它放在布加这里。
毕竟，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既纪念了洛娜，又没有让家人发现。
布托顿了顿，笑了一声。
他大概知道自己要以一个什么样的形象，去莱恩家族“应聘”当园丁了。
***
此时此刻，珍珠镇的酒馆里。
大牛往嘴里扔了一块肉，咀嚼了一下，满足地咽了下去：“师弟啊！”
大牛举起酒杯，同坐在他对面的壮实小伙碰了一下：“来，咱俩喝一个！”
壮实的小伙子憨里憨气地笑了一声，说：“谢谢师兄！”
然后就将一整杯酒都喝了下去。
大牛：“……”
还是这么傻傻的，也不知道这个木头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开窍。
大牛默默看着库克，觉得再这个样子下去也总归不是个事儿。
其实，库克去他老师那里做学徒的时候，人非常机灵，鬼精鬼精的。
而大牛当时已经基本上快出师了。那个时候，他的智者老师和他说：
“大牛啊，东大陆上有一句话，叫做‘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已经将能教的知识全部教给你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以后就可以自己出去闯荡了，以你的才智，一定会闯出一番天地来。”
大牛那时年轻，听到这话之后心潮澎湃的，只觉得他老师是对他寄予了厚望。
直到最近这一年来，他才终于想明白了——草，原来当时他老师是觉得，遇到了一个更好的苗子，要专心致志地去培养库克了。
想明白这一点的大牛无语凝噎。
然而又过了两秒，大牛就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反正自己是真的可以出师了，而小崽子还要再学好长时间呢。就算是他学得快，没个一年半载也只能学到一些皮毛。而如果他真的学好了，那自己这个做师兄的，也可以跟着沾光不是？
——当时的库克，是真的很聪明。
聪明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他的身体比现在瘦弱很多，年纪顶多也就和洛迪一样大，身材也和洛迪很相似，是个麻杆；他的嘴皮子也很溜，见了老师就叫老师，见了他就叫师兄，没有半点如今沉默寡言的样子。
他学东西也很快，刚刚在智者家里呆了一个月，就已经学会了大牛三个月学会的东西。
老师经常看着库克，又看看大牛，脸上颇有一番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大牛哪里受得了这个，于是在该毕业的时候立刻毕业——溜了。
当然，溜之前也不忘和库克搞好关系，请库克吃了一顿超豪华大餐，就在这个酒馆里。
库克家里并不富裕，之前应该是没有来过，那一餐饭吃完，原本关系就不错的师兄弟，关系变得更加紧密了。
然而这一切，却都在库克在智者家里做了两个月的学徒之后，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画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