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走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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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布托再次见到了胖船长。
他依旧是肥头大肚、油油腻腻。
似乎是为了表达重视，他在头发上抹了头油，更显得整个人好像是从油里面过了一遍。
相比之下，和他一同过来的船长夫人，看上去就清爽多了。
那个夫人身穿素色的裙子，低头含胸，亦步亦趋地跟在船长身后，手上还拿着一个大包裹。
——她应该是从未来过莱恩家族，一路走来小心谨慎，生怕自己哪个举动惹到主人家的不愉快。
而船长的模样，虽然比身后的女人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与他之前在莱恩号上的唯我独尊相比，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仿佛是知道自己这次出海没能带回什么更加有用的信息，很有可能会惹得莱恩家族的老爷们不愉快，所以才夹着尾巴做人。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在表面上装一装，但布托倒是很想看看，这个胖子到底要如何脱离目前的困境。
想到这里，布托又顿了一下。
——之前，他指使那位族人去找船长夫人，是想看看莱恩家族是不是以船长的夫人和孩子作为筹码，用来要挟和控制船长。
而那位族人也不负所托地找到了：
船长一家，就住在莫陀城里，离莱恩家族并不远。
只不过，家里除了船长之外，就只有这位衣着朴素的夫人，并没有小孩子。
一个都没有。
族人继续打听，才知道船长和他的夫人只有一个儿子，而莱恩家族也只带走了这个男孩，没带走女人。
而自从儿子被带走后，船长夫人就日日以泪洗面，在船长出海的时候依旧如此。
终于等到船长回来，她就央求自己的丈夫赶紧去莱恩家族要回孩子。
船长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尤其是——在自己没能带回更加有价值的信息的情况之下。
但他受不住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的哀求。
他被念得烦了，就会直接打这个没脑子的女人，可女人仿佛不怕疼一样，打完继续念念念。
船长没办法，才终于带着这个女人，一起来到了莱恩家族。
布托眯了一下眼睛，看着船长和夫人在管家的指引下，来到了莱恩家族的会客厅，十分忐忑地坐下了。
不多时，安·莱恩也来了。而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还跟着伊万·莱恩和蒂姆·莱恩。
——瑞文·莱恩并没有出现。
会客厅与小花园的距离很近，人鱼一族的听力和视力都比人类好，布托一边修剪着花花草草，一边观察着会客厅里面的动静。
他看到船长先是看了一眼来人，见有二公子在之后，嘴角不易察觉地抬了一下。
之后，船长就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夫人，大公子、二公子，小的问各位安好。”
随后他将手里的几张羊皮纸交到了大公子手上：“这是小人这次出海，找到的一些有关藏宝图的线索。”
然后，船长就听到了大公子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就只有这些？”
布托不用往会客厅里看，都知道船长开始擦汗了。
而他的夫人，此刻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这些……”船长满肚子搜刮着理由，看了一眼蒂姆·莱恩，然而不学无术的二公子并没有为他说话。
船长顿了一下，解释道：“这些虽看上去不多，但小人觉得，它们是……有关人鱼族藏宝图的关键所在。”
“哦，”大公子好像是被气笑了，“那你倒是给我说说，怎么个关键法？”
“是啊，”蒂姆·莱恩终于开了口，“怎么个关键法啊？？”
会客厅里很长时间没有动静，布托将修剪好的一大盆绿植搬下操作台，换了一盆继续修剪。
“这，关键就在于……”船长的脑子要转飞了，“夫人，两位公子，你们看，我在海上遇见了一条人鱼，之后莱恩号遇到暗流，停靠在了一个小岛上。”
“而那个岛，人鱼说它叫做星岛，每逢岛上的蜥蜴繁殖季节，他们都会过去吃。”
“对应着的，就是我们在图上找到的、这个画了蜥蜴的小岛。”
“所以呢？”二公子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上，问船长，“你是想说，费了大半天的劲，你发现这张藏宝图其实是个地图？？”
“——老子说服父亲，让他给陛下说了那么长时间，才说服陛下拿出一笔钱来建造莱恩号，不是让你去给我找一张地图回来的！！！”
蒂姆·莱恩直接将船长给的那些装订成册的羊皮纸又扔了回去。
夫人和大公子不约而同地清了一下喉咙。
蒂姆看了一眼坐在上座的母亲和哥哥，略微收敛了一些。他活动了一下脖子，看向了一直吓得发抖的船长夫人。
——这女人长得丰满，还算漂亮。就是衣裳不漂亮，应该扒掉换成颜色鲜艳的那种。
直到此时此刻，船长才终于觉得，今天应该可以安全地离开这里了——
这个“安全”，当然只是他自己。
而这个女人之后可能会遭遇的一切，全都是她自找的！
是她自己非要来，一遍又一遍地催催催，和他没有关系！
船长顿了顿，眼神不再看着二公子，转而瞟向了莱恩夫人和大公子。
尊贵的莱恩公爵夫人，此刻只是微微皱着眉毛，似乎觉得自己和这个女人一起跪在地上有些不妥。
而大公子、这里真正管事的，也注意到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的目光。
船长默默呼出一口气，说道：“大公子，我、我知道这次出海取得的成绩不太好，可是，可是您看，这次，我们遇到了人鱼——”
“那人鱼呢？”伊万·莱恩问道。
“……”
船长说不出话来。
——鬼知道那个天杀的人鱼跑哪里去了！它也会变身术，和之前自己杀的那条人鱼是一伙的！
要不是当初自己也顾念着儿子，想着能从布妮嘴里套出一些关于藏宝图的事情来，他现在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既然都已经一场空了，他就没法再顾及儿子，也没法顾及老婆了！
他只能先顾着自己！
胖船长跪伏在地上，低着头，快速说道：“大公子，人鱼告诉小人说，每年春天，他们都会去星岛上吃蜥蜴，这是我们绝佳的机会，我们可以埋伏在星岛上，将过来吃蜥蜴的人鱼一网打尽。”
伊万·莱恩浑身都是冷冰冰的，说出的话让人感觉如坠冰窟：“然后呢？把人鱼灭种吗？”
“不，不，”船长摇着头，赶忙说道，“人鱼的数量多了，我们总能问出他们的宝藏在哪里，甚至可以让他们每年都给我们进献！”
“另外——”船长语速极快，“即便这条路行不通，我们也还有那张藏宝图。只不过……”
船长抬头，看了一眼大公子，又瞄了一眼二公子，这才继续说道：“只不过，当初智者和我说的是，这张图可能只是半张，我……也将这个情况如实给公爵老爷汇报过。”
船长看着这两个公子的眼神，嘴巴不停：“而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智者说的应该是对的——这就是半张地图！”
二公子一脚把船长踹到了一旁：“那另外半张图呢？？！”
“智者！他一定知道另外半张图长什么样子！”船长大声说道。
大公子：“……”
伊万·莱恩只觉得心头一阵烦躁。
他看着这个不中用的胖船长，只觉得他和自己这个弟弟一样，都是只能给人惹麻烦的便宜玩意儿！
当初，要不是他非得撺掇父亲，说什么船长手里的图是人鱼族的宝藏，惹得父亲也眼热，根本就不顾及只有半张藏宝图的事情，执意觐见陛下要建船，现在整个家族也不至于这么骑虎难下。
父亲，也真是老了啊。
伊万·莱恩这样想着，就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只见母亲的眼睛盯着和船长一起跪在地上的船长夫人，眉头微皱，脸上对这二人虽有嫌弃，却也掩不住对这个女人的同情和关心。
呵，女人就是心软。
伊万·莱恩将目光从自己母亲那里收回来，又看向了自己的弟弟。
——他的这个便宜弟弟，盯着船长身后的女人，眼睛都要冒出火了！
不中用的东西！
伊万·莱恩又看了蒂姆·莱恩两眼，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眼下的情况，他只能再“相信”这个胖子船长一次。
伊万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说道：“母亲，劳烦您听了这么长时间的大呼小叫，污您耳朵了。”
夫人温和地摇了摇头。
而这时，蒂姆·莱恩突然像是开窍了一样，抢着说道：“母亲，您昨夜是不是没睡好？我看您眼底都青了。”
“要不然，您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和大哥就行了。”
伊万·莱恩：“……”
布托：“……”
布托心里嗤笑一声。
鬼都知道蒂姆心里想的是什么，不就是觉得把这里唯一一个莱恩家的女人支开，他就好办事了吗？
“我没事，没事。”夫人摇了摇头，说道，“你们继续问吧。”
“母亲，”蒂姆继续道，“我看还得有好长时间呢，要不您还是回去歇息吧？”
夫人脸上的表情略有松动。
而这时——
“等一下！夫人！”一直在微微发抖的女人大叫了起来，像是落水者一定要抓住朝她飘过来的木板一样，大声恳求道，“您不能走，求求您了，您不能走啊！”
她拆开了自己从过来就一直抱在怀里的包裹，里面整整齐齐地叠了一些衣服，还有吃的——
“求求您，您不要走！”女人哭喊道，“求您让我见见我的孩子——”
船长顿了一下，紧盯着公爵夫人的表情，见她脸上显出茫然的神色，这才开始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往回拉，同时捂住了她的嘴巴。
——然而已经晚了。
“孩子？”安·莱恩皱眉看向了他的两个儿子，“什么孩子？”
“没什么。这个女人疯了。”伊万·莱恩冷冷地说道。
随后，他再次转向了自己的母亲：“母亲，昨晚您辛苦了，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你——！”夫人没想到她会听到这样的一句话。
她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从来都不认识他一样。
而她的小儿子此时此刻也看着大哥，仿佛根本就没想到大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请母亲回去休息吧，不然父亲知道了，可就不好了。”伊万再次说道。
安·莱恩的呼吸都不太平稳了。
昨夜的屈辱和恐惧似乎又向她袭来，而这一次好像更加剧烈，就好像硬生生在自己孩子面前，被人揭了伤口，撒上了大把的盐粒。
“好，好。”半晌，莱恩夫人终于站了起来，在外人和儿子面前维系住了最后的一点体面：“真是心疼我的好儿子啊。”
夫人走后，女人挣脱了自己丈夫的桎梏，爬到了大公子面前，向他哭着磕头，请求他的一丝怜悯。
伊万·莱恩踢开了这个女人。
而船长，此时此刻没有半个字可讲——
本来，带着这个女人来，也是他设计好的。
如果，用一个女人就可以换来自己片刻的平安，为什么不换呢？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走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