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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陪跑 ...

  •   “言新,起来吃饭啦?”
      清晨,门外的声音由远及近,殷言新原先还在迷糊状态,恍惚间回忆起昨晚朦胧的月色——

      “知道了!”
      他蹭的从床上弹起来,反手一摸。

      人已经回去了。

      “醒这么早?”
      王兰芝开了门,只见儿子已经坐了起来,闻声触电似的朝门这边望过来,母子俩视线交织,一时不知谁比谁更意外。

      “那妈妈把早餐放在桌上,”
      但她没多想,把着门叮嘱道:
      “赶紧来吃啊!”

      “嗯。”
      殷言新等王兰芝重新关上门才敢转过头去窗台。

      铝合金窗户的月锁头朝下,白色纱帘已经被拉上,就连遮光帘都挡了一半,只留下床尾的一小段。

      殷言新想到了什么,随即起床去拉窗帘,逆着阳光,白色大理石的窗台上还有两个几乎重叠的鞋印。

      顺着窗台探出头去,外面的窗沿和底下的花架倒没什么印记。

      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做到的。

      大概小时候爱上房揭瓦,飞檐走壁,所以才每次都让人措手不及,无法抗拒。

      吃完饭再回到房间,殷言新盯着窗台上的那个脚印发起呆,倏而拿了纸沾点水,开始认真擦拭起来。

      “这么早打扫卫生呢?”
      成若山跟殷言新打招呼的时候,殷言新一发不可收拾,已经收拾完了房间,转头在外面忙活。

      他像排查地雷那样从窗台扫到花架,再蹲在水泥地上看碎石的轨迹。

      生怕别人发现,又生怕自己没有察觉。

      “没什么,”
      起身的殷言新面不改色,道:
      “昨天有只鸟落在窗台,爪子脏,我擦——”

      某只大鸟正从屋里出来,挥着翅膀跟他们打招呼:
      “早啊。”

      殷言新下意识收了抹布,头点得不大自在,走过来的江予舟不明所以,问:
      “做什么呢?”

      “言新他擦窗台呢——”
      成若山抬手没找着抹布,于是绕了两圈又收回来,
      “说上面有鸟爪的印记……”

      “鸟爪?”

      “也不一定是鸟,”
      原本的节奏被这个看似寻常的问号勾乱了,殷言新转而开始模棱两可:
      “我也没看清。”

      “这样啊——”
      江予舟会心一哂,话到这里就截断了。

      三人停顿片刻,成若山的视线转回江予舟身上——

      初春的清晨还有些凉,他一身黑色运动服,单薄的紧身衣料精准地描摹出紧实的小腿肌肉,线条修长而流畅。

      “予舟你去跑步吗?”
      见这身行头,成若山顿时来了兴趣,
      “学校里天天跑,偶尔在家歇着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一起吗?”
      说这话的时候江予舟有意无意,瞥了眼殷言新,却没叫他,
      “去换身衣服,在院门口等你。”

      殷言新的身上有个去不掉的标签,但凡以体质为基础的高强度运动,第一个撇除的就是他。

      “好啊好啊,我换个衣服就出来,”
      成若山边说边往回走,已经迫不及待规划起了晨跑线路,
      “去后面那个小公园吗?那儿早上人不多!等我马上!”

      “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那边成若山前脚刚踏回屋里,殷言新就连忙解释:
      “就是怕别人看见了麻烦。”

      那块浅色抹布上并没什么脏污,却被殷言新两只拧巴的手来回扭捏,没一会儿就搓得不成样子。

      阳光照进廊下,江予舟眸光忽明忽暗,身高的优势在此刻尽显无遗,殷言新脑袋微垂,短俏的睫毛随着眼皮跳动——

      他好像在怕自己不高兴。

      这对江予舟来说还真是个新奇的体验,自他们两个见面开始,矛盾和好好相处的日子几乎持平。

      其实明明江予舟的性子更为沉稳,但沉不住气的又往往是他江予舟。

      “我知道,”
      视线柔软流连不去,最后停在那双白皙骨感的手背,江予舟压下亲昵的念头,只碰碰殷言新弯曲的手肘,
      “回学校一起跑步吧。”

      从小到大,病痛与江予舟似乎都离得很远,即便不小心碰上,也总是沾一脚就过去了没什么感觉。可殷言新却给了他全新的认识——来自生命健康的可贵。

      当一个人病痛麻烦不断,纷扰不止,活着的快乐还剩下多少?

      江予舟不知道。

      因为殷言新看起来就不像什么身残志坚的担大任者,他给人的感觉总是闷闷的,能提起兴趣的事情寥寥无几,哪怕是那么喜欢的游泳——

      前一秒还那么活泼,下一秒就溺水。

      大概还是因为他的体质不够好。

      所以刚才见到殷言新,江予舟就偷偷做了个决定。

      “尔景,这么早出门吗?”

      不远处交叠传来两道开门的声音,两人偏头看去,是换了运动衫的成若山与米白卫衣的王尔景。

      “…是啊,这么巧。”
      王尔景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然后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打完招呼又朝江予舟这边看过来,
      “早啊。”

      “早!”
      江予舟应了一声,随即偏头回来,
      “走了。”

      “嗯。”

      江予舟说的一起跑步,倒不是早晨刚撑开眼皮,浑身细胞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就来个突袭。

      回了学校,早上他依旧让殷言新好好睡觉,自己下楼去跑。等到下午课后,大军向食堂进发的时候,他才拉着人奔赴空荡的操场。

      “晚了食堂可就连渣都不剩了!”
      文浩一向对学校的供餐提不起兴趣,热腾腾的饭菜尚且都不一定能吸引这人,要他面对狂风过境后的残羹冷炙,不用说肯定更没胃口了。

      不过晚上不比中午,左右殷言新也扒不了几口,晚些去还不用人挤人,江予舟大手一挥,这无法阻挡他的脚步。
      “再说吧!”

      “慢慢来,”
      操场上,江予舟先带殷言新热了身,全身关节都活络了,才开始跑起来,
      “今天先跑两圈。”

      提高抵抗力和学习一样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好在殷言新愿意,日子也还长,每天锻炼一点,身体总会慢慢好起来。

      “嗯。”

      殷言新跟着先行的江予舟,突然想起刚开学的清晨,他也是这样在自己身边。

      但那时候全校学生混在一起乌泱泱的,人人被敦促前行,左右都是急促的呼吸声,只听得人心烦。连江予舟想跟他说话,他也得费些力才能听清。

      人少自有少的好处,当周围只有树影摇曳,紧张的学习生活暂时被隔绝在操场之外,原本煎熬的跑步从必须完成的任务摇身一变,就成了须臾放松的时光。

      这么隔三岔五地来跑一趟,两个人在内圈逐渐跑成同一个节拍,又奔向外道。

      长袖校服在交叠的呼吸间偶尔蹭上对方,这天周二,殷言新无意间偏头,突然发现自己需要仰起下颌才能看全江予舟的侧脸。

      这人好像蹿不停,又长高了。

      “想什么?”
      白昼渐渐转长,晚餐时间的操场几乎没有人,此刻哪怕殷言新分一点心,江予舟都了如指掌。

      “饿了?”
      他怕殷言新饿了,又加上一句。

      算来殷言新已经陆陆续续锻炼了一个多月,起初两圈不到都能把这人累得够呛,最近他已经能一气跑完整三圈了。

      殷言新自己都感慨良多。

      “还好,”
      听见江予舟这么问,他就继续看路,两人一起冲过面前的弯道,又回到平直的路段,殷言新才接上,
      “在想你怎么都不喘气儿?”

      江予舟的运动细胞殷言新是见识过的,去年秋运会他参加3000米长跑拿了第二的好成绩——

      不过第一同样出自他们班,省二级运动员高文阳。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大脑与四肢并驾齐驱的生物于同类而言,其吸引力是双重而致命的。

      殷言新能做的只有羡慕和嫉妒。

      但最近那点若有似无的嫉妒好像也快消失殆尽了——

      因为幸好江予舟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站在身边,才能让自己偶尔对活在这个世界产生一点实感,一点兴趣。

      江予舟勾勾嘴角,弓着的手指摩挲两下,又在下一个弯道轻触殷言新的肩膀,算是对他的回应。

      “言新最近气色好了很多——”
      下自习后的寝室楼下,四人刚进明亮的门厅,文浩忽然来了句:
      “这凡事有人带着就是不一样啊!”

      那天文浩还以为这两人是心血来潮,借着跑步的名义说悄悄话,不想他们竟然是认真去锻炼的。

      借着大厅的灯光,殷言新的脸颊难得透出点淡淡的粉色。

      不是缠绵病榻的嫣红,而是十分健康的红润光泽。

      “是欸!”
      成若山反应过来,
      “整个春天好像也没怎么发哮喘!”

      “确实。”
      这话倒提醒了殷言新,他都快忘了春日里柳絮纷飞,是最容易诱发哮喘的时节。现在四月已过,他几乎安然度过了大半个易感期。

      “那不得好好奖励一下自己?”
      文浩开了寝室门,但他的目标却在窗外的围栏,
      “一会儿溜出去买宵夜吃吧!”

      学校北门正对几家夜宵店,这些老板晚上专做学生的生意,围栏内的学生隔着马路都能点单。

      学校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只是学生的胆子大了,想完全管死也是不可能的。

      其中文浩最喜欢的还数中间那家烧烤店,晚上纷扰的马路安静下来,文浩几乎能闻到炭火和食物相互作用的阵阵香气。

      “去不去?”
      文浩按捺不住,甚至拦不住要行善,
      “不然我帮你们带?”

      “那带个炒饭吧,”
      坐下的江予舟先开了口,成若山就紧随其后,
      “那我要炸串儿!”

      殷言新对那些高油高盐的东西实在没什么兴趣,但见文浩充满期待地面朝自己,又觉得摇头就是对这人莫大的打击,

      “那要个甜豆包吧。”

      也许是吉婶怕太甜的东西对殷言新的胃也不好,这周吉婶给自己装的多是海盐味的苏打饼干。

      原来不喜欢的东西吃久了,偶尔换成别的口味,竟然还会怀念原来的味道——

      习惯真可怕。

      殷言新摇摇头,视线不经意扫过上面的书架——

      柜子上有块小蛋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陪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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