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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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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七郎咳了两声，端起案上温热的药汤一饮而尽，这药喝久了让人恶心，可是又不能不喝，前几日他夜里不小心受了凉，咳了起来。
这是他祖母让大夫给他开的药，祖母是家中最维护他的人，他心里最清楚自己的靠山是谁，所以他谁的话都可以不听，却不敢敷衍祖母。
在难喝的药他也的捏住鼻子灌下去。
周通知道毛七郎喝了药，他眼睛盯着书本，心里却在计算着时间，房外的任何声响都能让他的心怦怦直跳。
朱令武绕着清湖走了一圈又一圈，从开始的焦躁到如今的平静，他脚步一顿，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赵君和
“不介意我一起走走吧。”赵君和走进说道
他脸色平静，没有说好，也没有拒绝，赵君和让小武退下，两人就这么沉默走了一段，赵君和看他一直在注意国子学那边的动静，便说道：“你要的好消息等不到了？”
朱令武停下脚步，脸色冷硬：“我不知道司业在说什么？”
赵君和没有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他看着湖面问道：“你经常来清湖吗？还是说今日有什么不同，值得你绕着它一圈又一圈”
他转过身继续说道：“觉得自己杀了毛七郎报了仇，来这里告慰英灵。”
朱令武内心一惊，不过转念一想又无所谓了
赵君和也注意到他神色变化，嘴角含笑说道：“真是不好意思，你那包有钩吻的药被我换掉了，毛七郎暂时死不了了。”
“毛七郎是咳疾，大夫开的药里有一味黄精，一般人都分辨不出它和钩吻的区别，钩吻有剧毒，你用它换了黄精，是想要毛七郎的命？”虽然是疑问，语气却很肯定
朱令武听到他自己计策被人说破，脸上抽动令几下，过了几息又平静下来问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钩吻这药有毒，买的人很少，我想短期内药店应该会记得买药的人长什么样。”
其实赵君和早就派人留意着他，不然怎么会这么巧能换了那碗毒药
朱令武听到这里也知道事情败露，他愤怒地揪起赵君和的衣襟，阴狠狠问道：“难道他不该死吗？”
小武注意到这边动作，正要过来，赵君和摆手，他用力扯扳开朱令武的手，“他该死，但你不该死，你的长兄也不会想你为他手上沾血。”
朱令武踉跄退了几步，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早该知道你们是一党的，相互包庇”，口气有点凶狠。
赵君和整理了下衣襟，弹开不存在灰尘，说道：“我从来不是谁的一党，我只是在救你，我看过你的案卷了，你是关内考上来的律学学子，就应该知道大盛律令规定杀人者偿命？”
朱令武冷笑：“杀人偿命，那他毛七郎怎么还活着。”
“律法总有疏漏的地方，所以朝廷才需要你们去修正维护，以后大盛人人依律而行，再无徇私枉法，律学人才珍贵，我只是不想你行差踏错，为了这种人渣毁了自己的光明前程？”
朱令武眼含热泪，痛苦说道：“我早就不是什么好人，为了惩罚恶人我只有比他更恶，这样的我还说什么前途。”
赵君和摇头，他说道：“若你真是恶人，就应该按照你最初的设想，借周通这把刀杀人，把自己摘清不是更好，又为何要换了他的□□。”
朱令武也有点迷茫，是啊，他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周通是长兄的好友，可是却没有帮他，眼睁睁看着毛七郎欺负他，使长兄受寒而死。
自己不是想好了，也要他们获得应有的报应吗，自己一开始的计划就是潜伏在周通身边，做他的知心好友，看着他像当初的长兄一样，被毛七郎逼入最绝望最无助的境地，这个时候，他只需要三言两语挑起周通的杀心，让他出手杀了毛七郎，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可是为什么最后关头，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大概因为他太像当初的兄长了
“朝廷有法度，若人人都寻私仇，大盛律令岂不是成一纸空文。”赵君和说道
朱令武哈哈冷笑几声，“官府法度能管的了权贵，我阿耶不过是想查清事情，就受到百般刁难，想去霍国公府求个公道，就被打了出来。长安令敢受理这个案子吗？他们只会说令郎是病死的，确无冤案，那他是怎么病的就可以这么算了吗！”他额头青筋暴露，大声质问
国子监官员因为毛家势大就百般替毛七郎遮掩，让兄长受到委屈不能诉说，而他的阿耶还不等操持完阿兄的丧事也没了，周家一下子失去两个男丁，阿娘受不了打击疯了，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她偷偷挂了脖子，一个和乐美满的家就这么散了。
他该不该恨，既然朝廷不治毛七郎的罪，那就他来！
朱令武一面暗查兄长的事情，一边备考律学，如愿国子监以后，他千方百计打进了毛七郎的圈子，后面又刻意和周通他们交好，一切都很顺利，就在赵君和来之前他都以为自己就要成功了。
“我还是想知道你怎么发现我的。”朱令武问道
赵君和看了一眼他的荷包。
他轻轻摩挲了几下喃喃道：“这是我阿娘给我做的。”
赵君和解释道：“我偶然得知，这是淮西特有的迦蓝花，后面见你随身佩着，你是关内人而周子文祖籍淮西，我怀疑你们有旧，就让人去了一趟淮西。”
周家已经没有人了，小武只能从周子文旧时邻居打探，还好，邻居们还记得周家，谈起时还很是同情惋惜。
从他们口中探听到，周家夫妻很是恩爱，他们生了两子，长子就是周子文，二子过继给了舅家。周母娘家姓朱，不过很多年前朱家就去外地讨生活。
朱令嗓子眼干涩的厉害，就像刀割一样，“我知道想要不引人怀疑，就要斩断过往，可这是我阿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只有带上它，我才觉得他们和我一直同在。”
他很是颓然，难道连天意都站在毛七郎那边吗？事情既然已经败露，朱令武也不挣扎，他沮丧说道：“你要抓就抓吧，这事跟朱家没关系不要牵连到他们，他们不知道我来做什么。”
他已经认命，一家地下团聚也没什么不好
赵君和却说道：“我抓你做什么，毛七郎不是活的好好的。”
朱令武愕然，他不是来拆穿了自己的谋划吗
赵君和又继续说道：“我说过要给周通公道，会给你长兄公道，那就一定是堂堂正正的。”
朱令武不理解，赵君和还能有什么办法你？，
他就是知道无望，才准备让毛七郎死在国子监，这样霍国公府必定要问责，到时候让秦监丞他们狗咬狗。
赵君和却显的很有把握，还告诉他：“等春闱过后你就知道了，这段时间你们什么都不要做，你也去看看周通吧，他现在应该很不好受。”
周通投毒也是受了朱令武的蛊惑，之前周通以房中闹鼠为借口买过几次□□，又向其他同窗借过一些，凑出一包足以致人死命的份量。
朱令武虽然换了他的毒药，可他自己并不知道，他听着外头的动静，既希望毛七郎死了，可又害怕被人查出是他下毒的。
他整个人蒙住头躲在被子中，浑身发汗发抖。
屋外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周通被吓的躲到了床底下，就如惊弓之鸟，直到门外传来了朱令武的声音，他的稍稍归魂。
周通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小心打量了四周，他脸色惨白神情很是紧张，身上的衣裳也已经被汗湿透了，见只有朱令武一人，他推着门框，不想让他进来，眼睛盯着地面，压低声音说道：“我今日不太舒服，就不请你进来了，你先回吧 。”
他这是为了和朱令武划清界限。
朱令武看着他，心中闪过一丝内疚，心情很是复杂，“毛七郎没死。”
这话好似抽干了周通的浑身力气，他怔愣在当地，松开了手上的尽头，朱令武很轻松地进了房内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朱令武也不想在瞒下去，便把自己的身世还有以前的谋算都一股脑告诉了他，也不管此时的周通听不听的进。
很显然周通还没有失神的那个地步，还有一缕神智，听完朱令武所说他如释重负，“你做的对，你怪我应该的，我对不起子文，若不是我太懦弱胆怯了，他就不会死了。”
明显朱令武不想和他扯这些没用的若是，“阿兄从前在信中提过你的一些事，所以我才能很快获得你的信任，作为你的朋友来利用你。”
他这是告诉他，之前两人的交情乃见只是利用
周通却毫不在乎，他说道：“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很眼熟，你跟你兄长其他地方都长得不太像，但眼睛很像。其实算不上什么利用不利用的，是我确实想杀了他，没有你的鼓动我早晚可能也会做，其实你不换毒药我也不会怪你。”
“这些年你帮了我不少忙，你和你兄长一样，一样的善良。”
朱令武没有跟着他一起怀念兄长，有些事情是一块疤，揭开一次疼一次
事情既然都说清楚了，他也就不想在留在这里，临走出房门前周通喊住他，“我们还是朋友吗？”
朱令武喉咙滚动了两下，肯定说道：“还是不了吧。”
三月十六，春闱放榜，崔暻高中状元，十日后举办杏园宴。
卢有容得到消息，很是为崔暻高兴，他询问赵君和应该选个什么贺礼送比较合适。
赵君和慢悠悠回道：“金创药吧。”
卢有容白了他一眼，赵君和笑嘻嘻说道：“给我准备的。”
卢有容一脸担心地看他，“会这么严重吗？”
国子监这次是丢了个大脸，前百名竟无一人上榜，圣人震怒，急召陆祭酒和赵君和入宫觐见
这次春闱临时由礼部接手，礼部未免重蹈覆辙，对舞弊之事彻查到底，国子监之前的手段一时也用不上了，没有好成绩赵君和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差。
他一直在等的时机也是这个时候
其实照说，赵君和才接手两个月，这罪责实在是轮不到他来担，可谁让陆祭酒上次大火之后伤势还没好，进宫都是让人抬进来的，再要罚恐怕就要命丧宫里了。
所以赵君和挨了二十大板，就让人把他抬回去了。
赵君和进宫的时候是带了个小箱子的，圣人看了之后第二日又让人把他抬了进来
看到赵君和哼哼唧唧站在那里，圣人笑他：“有那么疼吗？朕记得不是让人手下留情了。”这话问的是身旁的高公公
高公公低着头看了赵君和一眼，回道：“圣人，再轻也是二十廷杖呐，赵司业细皮嫩肉那受过这种罪。”
圣人清咳一声，有点不自在，这顿罚确实是无妄之灾，他安抚赵君和道：“等下派个好一点太医给你看看。”
圣人又指着旁边的小箱子问道：“这些都属实吗？”
这些都是上次赵君和给陆祭酒送去的账册证据，烧掉的不过是誊抄的，送到圣人这里的才是原版。
“圣人，您可以派人再去核实。”
圣人气的重重拍在案上，怒骂道：“国之蛀虫，连这些小银钱都要贪墨”
赵君和在一边回道：“圣人，这银钱看着小，可国子监三千生员，这么算下来就不少了。”
“陆祭酒有没有牵涉其中？”
赵君和摇头，“从账面上来看，陆祭酒并没有参与。”但是又想到那场大火，他停顿了一下说道：“可臣也不敢肯定。”
圣人沉吟半刻，说道：“牵扯其中的人我会让大理寺羁押，审一审就知道，朕也不希望他晚节不保。”
“陆祭酒养伤，国子监的事情你给我办好了，年前各国会有一批使者将会进太学学习，朕不希望到时候的国子监还像如今这样你明白吗？”
赵君和答应下来，保证一定整顿好国子监风气，圣人看了心中欣慰，话也软和了些，还说道：“朕知道你想要进入朝堂，若你这件事办的好，也不是不能商量。”
赵君和听到这话，双眼咻的亮的瘆人，“圣人，一言为定。”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