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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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要不然你借个吹风机过来？”尹燧重新拿起了白玉筷子，不无讥讽地说道。
“隔壁就是四季酒店，我们去开间房处理一下也不是不行。”叶珹真诚地提议。
尹燧：“……”
院长向他递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咱们主食是不是还没上齐？叶珹，你去催一下菜。”
叶珹屁股尖还没沾到自己的椅子，就又站了起来。尽管他惦记着桌上的油条塞肉，但院长的明示都写在脸上了，叶珹知道此刻不走，今天这顿饭算是白请。
于是他一溜烟出了包厢。
剩下的几个老师都笑个不停。
院长也跟着笑了几声，转头对尹燧诉苦道：“这孩子从小就不乖，没少给他父母惹事儿。”
尹燧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男孩子么，小时候乖的能有几个。不走歪路就随他去。”
院长喝了口茶，接着他的话说道：“也是，他虽然皮，但是人还是很靠谱。我听说他在华兴社表现得出色，总算是没给咱们学校丢脸。”
“他以后是想做记者了？”尹燧问道。
“他啊，梦想大着呢！”院长说着，骄傲的神情藏都藏不住，从她眼角的笑纹里尽情散落而出，
“他这个人不喜欢平淡的生活，总想着冒险，做一些有影响力的事情。所以，他最想从事的行业不是报道这些家长里短的普通记者，而是战地记者。”
听到“战地记者”这几个字，尹燧手里的两根筷子滑了一下错开了位置，差点把夹着的菜掉在桌上。
“那他为什么会去《华兴聚焦》？”尹燧的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中的菜叶子，“这个栏目主打我国社会当前受人关注的现象，看重下沉市场，和他的梦想不沾边。”
“还不是江海洋把他给忽悠了？”院长又是惋惜又是遗憾，“叶珹真的以为在《华兴聚焦》那边兜一圈能去《全球视野》呢。江海洋这人我了解，就是爱忽悠，凡是他看上的，坑蒙拐骗也要留在自己组里。”
江海洋是根行业老油条，战绩乏善可陈，不过爱耍手段，为了自己组的利益不惜把好苗子困死在组里，有一帮冤种给他打工，他倒也混得不错。
尹燧刚进华兴社的时候就听闻前辈警告如果想发展得顺利，必须得离这人远一点。
“不过眼下也找不到更好的法子。”院长说道，“《全球视野》一来不要应届生，二来岗位缺口少，先在华兴社里熬着总比什么都不干要强点。”
尹燧笑了两声：“不意外，容轩就这德性，宁缺毋滥。叶珹可以和他比命长，剩者为王。”
院长豁然想起什么，道：“听说以前容轩是你们的队长。”
“是。”尹燧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我刚去S国的时候是他手把手带教的。”
“论资历和经验，容轩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院长若有所思，“也难怪他能当《全球视野》的总制片。”
这边正聊着，叶珹跟在服务员的身后进了包厢。
“我们店的招牌扬州炒饭来了。”服务员介绍道，走到桌边，收了几个空盘子，腾出了一点空放下新上的托盘。
“《全球视野》的总制片？”叶珹丝毫没被服务员的话语影响，自然地接上了院长的尹燧的对话。
“我正和你尹制片聊起容轩，”院长招呼着叶珹坐下，“这次没进《全球视野》你也别气馁，容轩本就是个严格的人。以后有的是机会。”
“害，没事儿。”叶珹刚坐下，筷子就直奔所剩无几的油条塞肉，“在哪儿不是干活儿？都一样。”
尹燧盯着他那一头桀骜不驯的白金色头发，过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出了神，他清咳了一声，挪开视线。
*
这一顿饭因为院长的协调，吃得算是舒心轻松。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在餐厅门口先把院长送走，其他几位老师打车的打车，拼车的拼车，留下叶珹和尹燧两个自己开车过来的往停车场走。
叶珹本没想和尹燧沾边。
这几天的糟心事已经足够多了，从不小心把尹燧气进医院，到今天给尹燧裤子上泼了茉莉花茶，早就把叶珹从一个四好青年折磨得心力交瘁，对世界充满了怀疑。
不过尹燧并不知道叶珹心里滚过了多少遍无声呐喊，他加快脚步拉近两人的距离，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做战地记者么？”
叶珹大步地向前走，听见他的声音，他立刻顿住了脚步。
尹燧也在他身后停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沉默在两头不知疲倦地往返。
良久，叶珹稍微回过身，说：“真的。”
冷色调的餐厅发光招牌上的光将叶珹的侧脸勾勒出来，高挺的眉骨和鼻梁线条顺滑，与下巴和脖子一笔勾连，像极了漫画里才会出现的角色剪影。
由于他背着光，面容融进了黑夜，尹燧不知道他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在回答。但他的眼睛反射着不知从何处照射过来的灯光，微弱却未曾熄灭。
“你了解战争么？”尹燧一步一步靠近他，直到可以看清楚叶珹那张就算是在一片昏暗里也十分惹眼的脸。
“了解。”叶珹的手指插进了头发里，顺势把皮筋薅了下来。头顶上的头发垂落滑到了他的脸颊边，更给他添了一分邪气。
“从哪里？”尹燧追问，“好莱坞？ Netflix？HBO？纪录片？”
叶珹完全回过身，双眼眯了一眯，光线在他眼中微微一闪。不知怎的，尹燧联想到了曾经在肯尼亚看到过的伏低了身体准备捕猎的猛兽。
“尹制片只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对后辈的偏见就到了这种地步？”叶珹的咬肌紧绷，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出来的，带着咄咄逼人的攻击性。
见过了大风大浪的尹燧没被他这骤变的神情影响道，仍然镇定地继续问：“那是什么？天生的战争狂人？这可不兴当。”
“只是想要make something different(意味做出一些成绩，使某事发生改变)，不难理解吧？”叶珹凝视着尹燧的双眼，逼着他直视自己。
尹燧迎着他的眼神，“Make something different？”
“两年前，我在I国待了八个月。”叶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当时种族屠杀刚结束。整个国家都瘫痪了。泱泱一国首都，连自来水都找不到几处。你能看到家庭主妇靠着坑里的雨水给全家人做饭。孩子和骷髅一模一样，眼睛里毫无生气。”
叶珹睁开眼睛，双眼早已变得猩红，在他冷硬的表情下，向来处事不惊的尹燧竟心中一乱。
“我在MSF的医院里当翻译，每天都有濒死的人被送过来，细菌感染、营养不良，疟疾、霍乱，艾滋病……能被救活的十不一存。”叶珹的情绪海浪似地翻涌，“你问我为什么？”
尹燧蹙眉。
“还能为什么？”叶珹自己接上自己的话头，“因为凭借个人的力量我什么也做不了，但作为媒体人，我可以把那里正在发生的一切告诉全世界。个人的影响力是有限的，而镜头不是。”
尹燧偏过头，望着远处的花坛，颔首不语。
“尹制片，我是年轻，可我不是中二病。”叶珹言辞恳切，“我也有我为之奋斗终身的事业。”
“你……”
尹燧刚要说话，又被叶珹打断，“但如果人都死了，再播报多少，都没意义。”
“够了。”尹燧疲倦地说，与叶珹擦肩而过，“叶珹，你什么都不知道。”
叶珹没有动，他在原地抬起头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勉强缓和了粗重的喘息。
身后，尹燧的牧马人发动，引擎声掩盖了餐厅门口人们的轻声交谈。
叶珹转过身去，不解气地死盯着这辆白色的越野车。
倏忽之间，从某个方向照过来快速闪烁的白光，照亮了牧马人的车牌。
叶珹顺着光线打过来的方向看过去，餐厅门口正有两个混混模样的人举着手机。
他眸光动了一动。
再看去，尹燧的车已经驶出了停车位。
叶珹目送牧马人远去，驶入夜色，懊恼地抓了一把头发。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