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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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手严丝合缝地贴住尹燧的下半张脸，把他的呼吸硬生生截断了。胸腔里最后一口空气东逃西窜，四处奔袭寻找着出路。
生死关头，尹燧反倒被激发出了无限的力量。他蓄力抬肘反击，一击命中身后人的胃部。来人显然料不到他能出这一手，要害处毫不设防，被撞得脚步不稳，手上的力道有了松懈。
抓住这一破绽，尹燧挣扎逃脱。可此人不像是初出茅庐的新手，一点疼痛不能奈何，尹燧将将回身，那人便红着眼反扑过来。
尹燧一个闪身躲开，原先背靠着的车身上被那人的拳头狠砸出一块不浅的凹陷！
脚步踉跄两下，最后稳稳站定，尹燧肾上腺素狂飙，双手握拳摆好架势，无惧迎战。这时，他的余光里闯进了几道人影。
不足眨眼的功夫，另外三个人从小巷的角落里晃出来，与最初的那人一道形成了包围圈，将尹燧困在中间。
四人逐步收紧，尹燧的目光从他们几人脸上一一掠过，惊觉其中戴着毛线帽的男人格外眼熟。
但对方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为首的戴着毛线帽的男人一声怒吼，其余三人即刻响应，四人鬣狗似地一拥而上。
尹燧徒手接下一拳，同时抬腿猛踢一脚帽子男的胸口。男人失去平衡倒向身后，压倒了紧随其后的另外一个人。
四人节奏大乱，但尹燧的动作对他们来说只是开胃小菜，非但没能造成实质性伤害，反而激发了几人的杀意。
摔倒的男人手脚并用爬起，摸出弹簧刀直向尹燧的喉咙刺过来！
光线沿着刀刃延展而去，金属在空气里划出嗖嗖的声响。
尹燧抽身对着男人的手腕就是一记勾腿，意欲踢掉弹簧刀，但被对方一眼识破。男人反手抓住了尹燧的脚腕，将他撂倒在地。
身体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然后沉重地落到了地面上。后背与坚硬水泥地碰撞，骨肉发出一声伴随着剧痛的闷响，力道大得几乎要透到前胸。
尹燧疼得呼吸不畅，喉咙里抽出失了节律的呼吸，冷汗滚落而下。他喘着粗气，瞳孔放大，映照出了帽子男凶残又鄙夷的狞笑。
帽子男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弹簧刀，对准尹燧暴露在外的脖颈，快而狠地插下。
间不容发之际，一人从巷口冲进来，飞身就是一脚，正中帽子男的手腕。
“当”的一声，弹簧刀滚落出几米远，被叶珹用脚尖踢进了边上的车底。
“眼睛是不是瞎了，没看见我们兄弟几个正在办事儿？”剃了光头的男人卷起袖子逼近叶珹，嘴里的酒味儿冲得叶珹差点没吐出来。
“关我屁事儿！”叶珹甩一甩手，手指点着光头的胸口，半眯起眼睛，“你们几个傻/逼碍着我取车了。”
尹燧趁乱翻身躲避，感到脖子上湿热一片。他抬手摸上自己的脖颈，满手的鲜血。
叶珹余光瞥去，尹燧手上红得触目惊心。
电光石火之间，叶珹一把薅住面前的光头，抬膝猛顶他的胸腹。不消几秒，光头身体便软得和一滩泥一样，叶珹一松手，他便软绵绵地趴到了地上，吐出一大滩污秽。
看到光头如此，其他人彻底急了眼。三人对望一眼，一哄而上。
叶珹一记扫堂腿，当场干翻两个。身后却疏于保护，被一人一记闷棍砸中了侧腰。
酸痛铺天盖地袭来，叶珹膝盖一软，整个人往前扑去。
那三人步步紧逼，叶珹来不及缓痛，借着往前冲的劲儿，瞅准时机撞上前去，夺了一人的铁棍，对着那人的天灵盖一通猛击，直接将人敲晕了过去。
双方原本悬殊的实力瞬间追平。
剩下两人势单力薄，脸上虽然凶狠，可脚下步子直发虚，气势灭了七分。
叶珹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问：“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丢下正在狂吐的光头和晕倒的同伙，转身溃逃进了巷子深处。
叶珹踢了一脚满身横肉的光头，啐了一口，“滚，别挡路。”
那光头吓得屁滚尿流，像头半死不活的猪一样爬走了。
“别多想，”叶珹扶着酸麻的后腰，空着的那只手把尹燧按在高大的牧马人车身上，鼻息清晰地扑着他的脸，“我是来取车的，不是故意救你的。”
尹燧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空着的那只手推开他，“不管怎样还是多谢你。”
然而他刚要迈步，失血引起的眩晕让他脚下一软。
叶珹眼疾手快地伸手，尹燧倒在了他的臂弯里，脸埋进了他的颈窝。
雪松的香水气味混合中他自己的血味钻进了鼻腔。
他脸色发白，借力想站起来，但叶珹顺势半跪在地，捏着他的下巴固定住他的头，“别动。”
迎着并不明亮的路灯，他勉强看清了尹燧的伤口。
一条刀痕横亘在他的脖颈上，不长，但有点深。伤口被血液体完全模糊了起来，看不清里面，但幸好它不靠近主动脉，否则再深几寸，尹燧必定性命不保。
叶珹松开捏住他下巴的手，勾起嘴角，问：“该不会是又被人看上了，要非礼你吧？”
尹燧：“…………”
叶珹打了个哈哈：“无意冒犯。”
尹燧认识他不久，却对他的嘴欠习以为常，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就中了他的计，所以尹燧只是靠着他肩窝，没有说话。
叶珹单手脱下套在外面的薄外套，将衣袖拧了拧，按在了尹燧的伤口处止血。
“能站起来吗？”他问。
尹燧缓了口气，腰上使力，竟凭借自己，摇摇欲倒地站了起来。
他的领口被血浸透，凝固的血块成了棕褐色，黏糊糊脏兮兮的。
他向来穿得一丝不苟，干净整洁，这副挂了彩的样子，竟然并不显得很邋遢。
“我送你去医院。”叶珹扶着他来到车门前，掌心向上，“借下车钥匙。”
尹燧一动不动，盯着他：“你不是要取车吗，你自己的车呢？”
叶珹：“……”
操，失策了。
他试图强行圆回去，“我车从巷子那头开进来的，就停那边了。”
说完他扶着腰就走，边走边斯哈斯哈地倒吸冷气，龇牙咧嘴。
“下次编个好理由。”尹燧听到嘶声，打开了车门，说，“这是条死胡同。”
叶珹：“……”
尹燧把钥匙扔给他，“你开车，去最近的医院给你拍个片子，别落了毛病再恨我一辈子。”
*
燕山大学人民医院，急诊大厅
“哎哟，这多危险呐！”外科医生手拿镊子，加了团酒精棉给尹燧清理伤口，“奔着脖子来，就是要人命的！你命真大。报警了吗？”
尹燧忍着酒精带来的灼烧刺痛，攥紧了拳头，一声不吭。
他的眼前反复闪现出帽子男那张长得对不起全人类的脸，愣是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他。
“消完毒了。”医生丢下吸饱了血的棉球，“伤口需要缝合。我先给你打下麻醉，不然疼。”
尹燧机械地点头，医生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全然分不出精力来关注诊室里的情况，包括正在被治疗的自己。
那人的脸，他一定在某处见过。人生三十年，他辗转多地，认识成千上万的人是不假，可他的记性出类拔萃，凡是有过交集的人都不会忘却，更不可能记错。
医生麻利地缝着他的伤口，最后剪断了缝合线。
“去大厅8号窗口取药，”医生摘下了手套，“按时换药，忌生冷辛辣刺激食物，遵医嘱。”
尹燧心不在焉地出了诊室的门，冷不防被靠在门边的叶珹拍了下肩，“你都好了，彩超还没排到我。”
尹燧随着叶珹的目光看去，彩超室外放了一叠检查表，护士在挨个叫号。
侧腰受到重击，情况严重的话可能会引起肾脏破裂，风险不容小觑。
看见尹燧脸色不大轻松，叶珹笑嘻嘻地问：“你是在担心我腰子会没？”
尹燧捏紧处方笺：“你还能笑得出来？”
叶珹一口牙白得晃眼：“放心，没不了，我刚才去做了尿检，没尿血。”
“59号，叶珹。”护士嗓子一咧，叶珹的名字就响彻急诊室。
“走了。”叶珹指了指彩超室，“尹制片先回吧，真有事我再找你噶腰子赔。”
尹燧：“……”
取完药，尹燧拎着塑料袋沿着走廊漫步往大门去。
工作日的晚上，急诊里一点不比节假日人少，来来往往的患者、伤员和家属步履匆匆，连走廊都显得有点拥挤。
尹燧还沉浸在思绪当中，一个疏忽，被前方快步走来的几个人撞到了肩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方及时地扶住尹燧，“我同学被狗咬了，我们着急打疫苗。”
尹燧转开视线，刚才不小心撞到他的男生已经和另外几个男孩子一起一溜烟跑开了。他们身穿白底蓝杠的校服，与尹燧的高中校服一模一样。
记忆里沉睡许久的画面死灰复燃。
高二那年秋天，比往年都要冷，逼人的寒气揉在湿意里悄然漫涌上来，却怎么也挡不住师大附中国际部校园里少年蓬勃的朝气和热望。
冷雨下了三天仍未止歇，但总有一些人待不住，偏要往外跑。他们无视地上的积水，戴着帽子在球场上与对手周旋。
“尹燧，接球！”
尹燧甩掉脸上的雨水，起跳抓住了已经飞到头前的篮球，然后双手一沉，握着球放在腰间，接着单手抡起。
他一个飞跃，侧身将球砸进了篮筐，身影在半空划了道流畅的弧。
“尹哥牛逼！”队友高呼着，整个学校的上空似乎都回荡着众人的笑闹。
“尹燧！”场边，一个扎着单马尾的女生小跑着来到球场中央。
雨把她的刘海打得蔫巴了，但不能掩去她的清纯美好，如同初绽的蔷薇。
刚才还在大叫的男生们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顿在原地。少女轻巧地跳过积水，经过一众男生的身前，大大方方地向尹燧晃了晃手中的脉动。
“去了趟小卖部，顺便给你带了瓶水。”少女把饮料瓶抛出去，被尹燧稳稳地接住。
“谢了。”尹燧抬起胳膊大剌剌地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和雨滴，“多少钱我一会儿给你。”
女生摆摆手：“和我客气啥？”
“白嫖你饮料多不好。”尹燧挠挠头。
“那你下次请我吃小食堂的炒年糕好了。”女生转身对尹燧比了个V。
“OK.”尹燧一口答应。
等女生走远，人群中一个男生擦了把汗，双手撑在膝盖上问尹燧，“杨婧喜欢你都写脸上了，你小子是真看不出来？”
尹燧拧开瓶盖猛灌了几口水，耸了耸肩，说：“看得出来啊。”
男生笑道：“那你他妈还不表示表示？追她的人能从这儿排到洛杉矶！”
尹燧瞥了他一眼，“我说南睿阳，咱俩认识六年了吧？”
南睿阳：“咋？”
尹燧用衣袖擦掉从嘴角溢出来的水，说：“我喜欢啥样儿的你没数儿？”
南睿阳直起腰，“豪横！”
“再来再来！”南睿阳愣神的一秒钟里，尹燧已经抛下他，踏过一地雨水运球跑了起来，纯白的鞋被溅得惨不忍睹。
篮球场不远处，一烫了头泡面卷的男生捏扁了手中的矿泉水瓶。
“看清楚了没有？”
“就是他。”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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