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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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珹一愣，旋即从沙发上弹跳起来，“你说真的？”
尹燧微微侧过头，余光瞄向身后，“真的啊，我骗你干什么。社里的楼比我还老，隔音太差了，隔壁每天都阴间作息，我在家睡不好。”
后方，那两个人都掐灭了烟，压低帽檐紧跟了上来。
“可我这儿次卧没收拾好，我总不能再让你睡沙发吧？”叶珹对着堆满了储物箱的次卧，无奈地锤了一拳墙。
“睡沙发我觉得很好啊。”尹燧走得越来越快，气声重了起来，“我就是图个安静。”
“尹制片，你是本人？”叶珹嗅到了一丝异样。
“我是本人。”尹燧竭力保持着冷静，“今天下午我们才在惠仁医院停车场见过。”
“你有喝醉吗？”叶珹疑惑地盯着手机屏幕看，想象不出来尹燧在什么情况下能说出这种话。
尹制片向来都是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冒寒气，生怕与人有什么牵连，以至于连互帮互助这种事情都做不来，怎么可能突然主动提出要去他家睡觉？
这抽的什么风？
屏幕并没有给出答案，上面只有尹燧全黑的微信头像，映出叶珹两道锋利的浓眉。
“我现在非常清醒。”身后两人的气息靠得更近，尹燧终于被逼出了一分仓皇，他的语调近乎哀求，“你来接我可以吗？家属区门口，我找不到你家。”
到了这里，再听不出问题那就是妥妥的脑子有包。
叶珹赶不及换鞋，踩着脚上那双NIKE拖鞋就冲出了门。
“你等我两分钟，我马上到。”他一路狂摁电梯，电梯门一打开，他就子弹一般飞速跑了出去，不忘叮嘱尹燧，“别挂电话。”
“我在就家属区附近。”尹燧脚下加速，小跑了起来。
尹燧不是没想过原路折返回大学里，然而又料不定秦耀文的爪牙能做出什么事，万一引起了学生恐慌，继而造成更多伤害，他难辞其咎。
华兴社的家属区在燕外东门对面，而东门是燕外最小的边门，平日里本就鲜少有人进出，本就人迹罕至，到了这个时间点尤其幽静。
他的背后，两个人的脚步声如同原始部落的野蛮鼓点，敲出了令人恐惧的节律。
尹燧出院不过两个多月，身体还无法适应高强度的运动，即使把全身的能量都调动起来，也快不过普通人，遑论那两个训练有素的打手。
他的呼吸憋在胸腔里，换气困难到小腿开始阵阵发虚。
他甚至想了下如果这次落进他们手里，秦耀文会以何种方式来报复他当年把他打进ICU还毁容的深仇大恨。
是把他也送进ICU，还是直接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秦耀文完全有这样的能力，他的父母在本市名声响当当，当年他把南睿阳害得终身残疾，轻而易举地就把事情摆平了。
斗殴的场面闹得惊天动地，却真能给他们家体体面面地收住，不得不说面对这样的人，再来十个尹燧也不敢正面抗衡。
十字路口的灯光近在眼前，而地上的影子如同恶魔低语，以低到人耳堪堪可以分辨的频率告诉尹燧身后的两人与他相隔仅仅一步之遥。
他瞄着影子，看见他们向他伸出了手。
他的心顿时如同从悬崖上跃出然后坠落一般，开始了一场自由落体。
转瞬，他猝然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被结实的胳膊紧紧箍住了腰。
“哥，好久不见，想死你了！”叶珹抱着尹燧转了半圈，把自己换到背对着那两小混混的那面，“走，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妙妙熊。”
那两人见势不妙，迅速刹住了车，调头就跑。
尹燧一颗自由落体的心宛如掉进了大团大团蓬松柔软的棉花里，被轻柔地全方位无死角包裹住。
他一下子松了劲，靠在了叶珹身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亏你想得出妙妙熊，”尹燧喘着气说道，“我差点就笑场了。”
“你知道这个梗？”叶珹轻搂着尹燧的腰给他借力，“我还以为尹制片这个年纪不知道妙妙熊。”
尹燧虽瘦，可不是皮包骨头，他的腰摸起来手感软而柔韧，惹得叶珹想再捏一把。
随即他就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从小到大追求者无数，蹦迪总是美女环绕，竟会觉得一个男人的腰莫名其妙地吸引人？
一定是被惠仁医院的黑心MECT给电傻了的缘故。
老子早晚要把这无良医院给端了！叶珹收回胳膊，握拳发狠。
“我们只差了四岁。”尹燧把叶珹的心绪拉了回来，“我是听着玛丽莲·曼森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妙妙熊。”
“三岁就是一个代沟了。”叶珹做投篮状原地起跳，“更何况我们之间是一又三分之一个代沟。”
尹燧和他并肩走着，仍在心有余悸地回头。
叶珹：“我说，尹制片，到底是什么人追着你这么久不放？”
尹燧：“你真想知道？”
叶珹眨了眨深邃的眼睛，眸子里满溢的好奇心铺天盖地地涌出来，把尹燧淹没。
“高中时候的积怨。不小心把一同学打进ICU了。于是这位同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尹燧平淡地说，轻松得一时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他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却大得离谱。
叶珹双唇微张，极浅地“啊”了一声，片刻后，他没能在尹燧脸上看出他在开玩笑的任何蛛丝马迹，于是囫囵吞枣地接受了这个信息，但还是消化不良。
尹燧见他久久不发话，便问：“不相信？”
叶珹老老实实地承认：“我太惊讶了。”
尹燧：“有什么好惊讶的？上学那会儿，谁都有叛逆的时候吧。”
叶珹双手举起作投降状，“你叛逆可别带上我。虽然我染发我烫头我喝酒我蹦迪，但我没把人打进ICU过。”
尹燧笑笑，不作回答。
但叶珹还沉浸在惊讶的余韵里一时脱不了身，眼睛不住地往尹燧身上瞧。
他一身得体的休闲西装，肤色白而均匀，走起路来挺拔得像一棵小白杨，手上的腕表又为他平添了深沉的书卷气。
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含蓄地向人说明“我念书的时候是沉稳乖巧的完美学霸，毕业之后是脚踩一票普通人的社会精英”。
这样和叛逆不沾边的人做出把人打进ICU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属实是超脱了正常人类的想象力范围。
在叶珹的认知里，尹燧身为事业顺风顺水的行业佼佼者，根本无需在打架斗殴中寻求认同感。一个雄性动物在青春期时期待的一切掌声、归属感和荣耀，尹燧靠着动动笔的工夫就能获得，去做小混混未免太放低身段了。
就像在靠着海藻为食的美人鱼忽然有一天跑到岸上，在路边摊嗦了两碗酸辣粉。
被人长久地注视，尹燧不自觉地向叶珹看过去。
后者还是一副被人敲了脑袋的表情。
尹燧不禁莞尔，“还在惊讶？”
叶珹点头，慨叹道：“我小学的时候学过一句英文谚语：Don’t judge a book by its cover. 尹制片你就是一本封面和内容不符的书。”
看着弱不禁风实则更弱不禁风，当年是怎么有能力把人送进ICU的？
这句话在叶珹的舌尖上弹出了第一个音节，然后被咬碎了咽回肚子里。他现在不太敢问，怕把好不容易补救起来的关系送回解放前。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段路，到了十字路口，信号灯恰好转绿，叶珹加快脚步过马路，走出去几步发现尹燧停在路边，好像并不打算跟上他。
叶珹原路折了回来，问：“怎么不走了？”
“你头还痛不痛？”尹燧抬眼看着他，眉间忧心很重，“我还是不要打扰你休息了。”
“你是不是也想进ICU？”叶珹站在人行道的边缘，把马路牙子上的尹燧一把拉下来，“他们追你这么多天，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你现在回去，就不怕他们还在蹲点？”
两人的身体因为叶珹那么一拉，骤然靠近。
尹燧这才注意到叶珹出门走得急，还穿着松垮的纯棉居家服。深灰色的上衣只系了下面的几个纽扣，散开的领口形成了一个深V，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饱满精壮的胸肌。
他想转移视线以免被误会成对男人又特别兴趣的变态，可往下看更不合适。
于是尹燧被迫抬起头，直视着叶珹的双眼，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似乎容纳着几颗星辰。
“尹制片，”叶珹的头稍稍低下来，两人的额头几乎贴在了一起，“你可以直接向我求助的。”
声线低沉，直钻到人的脑子里去，安抚了惶惑不安的神经。
他的体温暖暖地烘在尹燧的身上，荷尔蒙在两人之间的缝隙里肆意流动，向尹燧侵袭过来。
这股气息凝聚成一只柔弱无骨的手，猫爪似地在尹燧的心脏上坏心地挠了一挠，使得心脏微痒，加快了泵动的节律。
他想后退，却被叶珹紧紧拉着，固定在原地。
“我正好在写关于惠仁医院的调查报告，”叶珹直起上半身，“尹制片不来帮我把把关么？我可是你最看重的后辈啊。”
尹燧面露难色，好像刚生嚼了一大口苦菊，“你提醒我了，我恐怕要立刻去趟医院。”
叶珹忙问：“为什么？”
尹燧：“我的认知出现了偏差，亟需治疗。”
叶珹“噗”地一声笑出来，作威胁状：“是吗，那我申请换个实习岗位，你到时候别后悔。”
“别的节目组敢不敢收你还是个问题。”尹燧缓和了面色，接住了他的话茬，“我怕把人家给得罪了。这个亏我得吃，就当是造福众人。”
叶珹嘿嘿笑了笑，“尹制片功德无量。”
尹燧把袖子从他手里扯回来，话题回到了原点：“我不想牵连你，这是我自己惹的麻烦。”
他的转折太跳脱，叶珹一时没想起来他接的是哪句话。
反应了两秒，他才领会尹燧的意思。
尹燧的性格注定了他很难接受别人的帮助，哪怕是他生死关头，都不会求人递根稻草。
叶珹大可以尊重他的意见，但是……
尽管不愿意承认，那天尹燧在车里遮着眼睛冷清清地说着在S国的遭遇，让叶珹的心底泛出了些微同情。
他现在和尹燧面对面站着，目光交接在一处，好像被按进了沙尘四起的迷宫里，四周竖立着高大的心墙。
然后千回百转之后，他终于揭开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心底早在那一刻就产生了难以名状的微妙变化。
信号灯再一次转绿，叶珹自然地在尹燧的后腰上轻推了一把，忽略了尹燧的拒绝，“走，跟我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