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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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燧没再拒绝。
身体深处不断翻涌上沉重的倦怠感，脖子上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
过了马路再走几步就到了小区的大门。
门前的保安看见叶珹，腰杆子都比其他时候挺得直，油光满面的脸上被笑意堆出了深深浅浅的褶子，“叶先生回来啦？您那天说的小区修剪草坪的声音太大了我们立刻就整改了，现在您楼下是师傅手动剪草的。”
叶珹点了点头，在刷脸机器前对着镜头做了几个表情。
他是天生的冷白皮，加上机器的冷色调灯光，仿佛叠加了一层Y2K复古风格的过曝滤镜。然而，即便是过曝也难掩他优越立体的骨相。
尤其是那一张薄唇勾起单侧嘴角，为这张脸平添了一抹邪性的痞气。
尹燧不觉多看了他几眼。
叶珹洋洋得意地摸了把脸，道：“我觉得我还是挺帅的。”
“咱们整个小区也挑不出比叶先生更亮眼的了。”保安连连称是，视线又落到尹燧身上，问：“叶先生，这位是？”
叶珹大大落落地把胳膊搭在尹燧肩上，昂起头来介绍：“这是我行业里大名鼎鼎的前辈。”
“失敬失敬！”保安连连抱拳，点头哈腰，“老师好老师好！”
尹燧轻点了下头，跟着叶珹向小区里面走去。
待走远了，尹燧说：“第一次听有人和我说‘老师好’。”
“稀奇吗？”叶珹问道，“职场上不是都喜欢叫某某老师么，没人叫你‘尹老师’？”
“没。”尹燧苦笑，“在国内没人叫，在国外也都叫的英文名。”
叶珹：“尹制片的英文名是什么？”
“Isaiah.”
以赛亚，《以赛亚书》的作者，亚摩斯之子，被公认为写作先知中最伟大的一位。
这个名字属实太宏大了，叶珹直接“啊”了出来。
这是他今天不知第几次“啊”了，尹燧倒一点不局促，坦然道：“我生下来就被给了这个名字。”
“父母给的？”叶珹刷卡打开了单元门，一手把门拉开，一手请尹燧先进去。
“我妈给的。”尹燧淡淡地说道，“她在欧洲待了大半生，熟读了《圣经》才起了这么个名字。”
叶珹自然地接下去，问：“那伯母现在在欧洲还是在国内？”
尹燧与电梯门上倒映出来的自己对视，强行抬起不由自主往下坠的眼尾，平静地回答道：“她在1999年就去世了。”
叶珹愣了一下，“抱歉。”
尹燧抿了抿唇，微笑：“已经过去二十三年了，该痛的都痛过了。你不用道歉。”
但这一出还是把叶珹弄得蔫蔫的，在电梯里两人都不说话。狭窄的方形轿厢里只有机械运作的摩擦声，伴随着超重感，让尹燧和叶珹都感到了不同程度的呼吸困难。
尹燧微偏着头去看侧边贴着的房地产广告来缓解压抑，叶珹则悄悄地从电梯映出来的画面里看他。
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是一座冰山，无论多么庞大的情绪航船碰撞上去，都只有粉身碎骨、葬身海底的份儿。
叶珹光是在他身边站着，身上就一阵冷飕飕的，起了层鸡皮疙瘩。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二十九层。
叶珹先迈出电梯前去开门，在他按完密码后，尹燧止步不前，视线飘忽地问：“我不会打扰你获得快乐吧？”
叶珹：“？？？”
“不是！怎么会？”叶珹为了自证清白，急忙把门开到最大。
“令堂不是说……”尹燧眯了眯眼睛，狐疑地说道。
“没有那种事！”叶珹摆手摆出了重影，“我妈她净是瞎说，你千万别信她说的。”
尹燧：“哦？”
操！
叶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千一百遍，连带着想把邢诗然拉出来鞭尸。
都怪他当时满脑子都是一劳永逸，让父母知难而退，谁知道这事越闹越复杂，如今到了百口莫辩，越描越黑的地步。
眼看尹燧眼睛里沉下意味不明的阴影，情急之下，叶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我根本就对女孩子不感兴趣，怎么会带女生回家！”
尹燧：“…………”
叶珹：“…………”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很久，尹燧眉头拧起，问：“你是说，你是gay？”
“我操，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叶珹伸过手就要捂尹燧的嘴，“我他妈性取向很正常好吗？！”
“这个时代倡导多元开放包容和去标签化，”尹燧闪开他的手，“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有偏见。”
此时，叶珹的脑子里已经滚过无数祖安问候，但碍于尹燧是《华兴聚焦》总制片的身份，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口。
尹燧进了门，忽然又回过头，说：“既然令堂在为你担心，那么无论是带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回家，都要节制。”
憋了半晌脏话的叶珹就像充满了气膨胀到极限的气球，被尹燧这句话狠狠扎了一针，终于“砰”的一声爆炸了。
“你真的相信我是阳.痿吗？”叶珹一个跨步捉住尹燧的手腕，脚尖反勾住了门边，将家门重重地关上。
“尹制片，你以前是做学术的人，又是记者，”叶珹托住尹燧的头，逼迫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说话要凭证据，我说得没错吧？”
骤然贴近的身体带来热量，尹燧微微出了汗，耳尖红得像颗樱桃。
叶珹的脸上全然不见平日的吊儿郎当，客厅暖色的光仿佛给他的皮肤着了一层蜜。他的眼睛和嘴巴隐没在眉骨和鼻梁投下的阴影里，但尹燧仍然能看见他眼底深而广的肃然。
尹燧从未见过他这副表情，下意识地想挣开，然而叶珹只是把他的手腕握得更紧，另一只手护住他的后脑勺，倾身猛然将他推到了墙边。
“咚”，脊背和冰凉坚硬的墙面相撞，非但没能冷却后背升腾起的燥热，反而让尹燧出了更多的汗。
“尹制片要不要亲自验证一下？”叶珹拉着他的手一寸寸地往自己这边移。
“叶珹！”尹燧惊得把手攥成拳，竭力缩小手部的存在感，生怕碰到叶珹身上不该碰的部位，“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他的皮肤本就白，血色一漫上来，两颊便都红得像娇艳欲滴的蔷薇花，甚至连眼尾也晕开了淡淡的一层薄樱色。
这使得他的质问与威慑沾不上边，像是家里养的小猫咪在哈人。
“我知不知道不重要，”叶珹的手和尹燧的手较劲，阻止他把手抽离出来，“尹制片清楚我在做什么就行。”
尹燧再如何抵抗，究竟是抵不过叶珹的力气，右手被强行拉到了他的腰部以下。
他心如死灰地扭过头去闭上双眼。
然后他听见了叶珹憋不住的笑，“尹制片，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正在猥/亵你”
他的鼻息吹到尹燧汗津津的脖颈间，激起冷飕飕的凉意。
尹燧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嘴上却不轻饶，怒斥道：“我是你的领导，给我放尊重点。”
叶珹松手，顺势把胳膊抬起来，撑住了墙壁，把尹燧困在身前，“我这是在践行尹制片教给我的求真、求证原则。”
尹燧瞪着他，一把将他推开，心里默念“不要和神经病计较”，走到沙发上坐下。
“你要我帮你看的文章，”尹燧向他勾了勾手，“拿来我看看。”
叶珹展现了一秒变脸，垂头丧气地坐到了餐厅的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我好饿，我忙了一天还没吃饭。”
尹燧看了眼钟，时间已然过了九点。他无可奈何地轻叹了口气，说：“那先吃饭。”
叶珹当即掏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尹制片要不要来点夜宵？”
尹燧放松了一下酸痛的身体，靠在沙发的软垫上，说：“不了，你自己点你自己吃的就好。”
“想不到吃什么，”叶珹翻着手机，问：“尹制片有什么推荐的么？”
“我平时不点外卖，只吃食堂。” 尹燧油盐不进地说，“既然你这两天受了伤，还是点些清淡的比较合理。”
叶珹摸着下巴，点头：“有道理。”
半小时后，叶珹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了鼓鼓囊囊的保温袋。
一打开，鲜香麻辣的味道就飘散满屋。
尹燧看着餐桌上摆着的麻辣拌陷入了自我怀疑。
叶珹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罐冰镇可乐，“啪”的一声拉开拉环，仰着脖子喝了一大口，然后满足地打了一个悠长的嗝。
“你管这叫清淡？”尹燧太阳穴直跳。
“我特地备注了做成微辣。”叶珹掰开筷子，正色直言道，“阿姨做的饭太养生，我真的吃吐了。”
尹燧眼皮一跳，“所以，阿姨今天没做晚饭？”
叶珹筷子一顿，捂着胸口连声咳嗽，又喝了口冰可乐，“哇去，有点辣。”
尹燧说：“少吃点辣，你之前刚受了伤，今天又去调查，你不怕出事我倒是很害怕。”
叶珹用木筷子敲了敲碗边：“尹制片，你是对谁都这么关心么？”
尹燧：“暂时只关心你。”
因为除了你，没人会不分昼夜地在我脸上舞来舞去。
但叶珹听不到尹燧的腹诽，他端起麻辣拌一屁股坐到尹燧身边，眼睛亮晶晶的，“真的么？”
尹燧违心地说：“真的。”
叶珹听完，得意地笑了出来，然后捞了一筷子宽粉吸溜进口。
他离尹燧太近，麻辣拌的香味锥子似地直往鼻子里钻，他又吃得美滋滋，把尹燧那萎靡的食欲也勾了起来。
尹燧：“就这么好吃？”
“你不打算来一口？”叶珹把筷子翻过来，用另一头夹起了一颗鱼丸，“你能吃辣吗？”
“不太能。”
“这个没有很辣。”叶珹夹着鱼丸放到尹燧嘴边，“你吃一口试试。”
尹燧盯着裹着诱人红油的圆润鱼丸，迟疑了几秒，缓缓靠近叶珹的筷子，牙尖咬住了丸子。
□□弹弹的口感，一口咬下去，鲜美热辣的汁水在口腔内四溅。
叶珹看着尹燧把丸子咽下，笑了起来。
“怎么了？”
“尹制片你像猫一样。”
尹燧刚要说什么，桌上的手机蓦然震动起来，扯散了他的注意力。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容轩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