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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四十九章 ...

  •   “正事儿。”叶珹说,“I国大使馆调查得怎么样了?”
      “你真是心系天下。”尹燧道,“根据《全球视野》那边的消息,初步调查是宗教极端势力,使馆内部有人被策反,或者有信徒卧底进了I国体制。”
      叶珹皱眉,“不是内斗?”
      尹燧:“不是。”

      “为什么?”叶珹问,“这没道理啊,特地挑这个时间点,很像是在野党的极端分子会做出来的事。”
      “在现场发现了DAS的徽章。”尹燧沉声说,“这确实是DAS的风格。”

      平淡无起伏的语调像极了坚冰,一刀扎进了叶珹的喉咙。

      蛰伏在记忆里的零星画面开始闪烁眼前,叶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下午,坐在电脑前偷偷地查尹燧的档案。
      连天的炮火和流离失所的人群组成一片,烙进了视网膜。

      “他们回来了。”尹燧抬眼看向他,与他对上视线,“这一次,DAS的活动范围比上一次还要大好多倍。”

      叶珹一瞬间有些难以呼吸。
      “联.合.国不是已经介入了S国内.战么?各国去年就增派维和部队去S国了,难道这么短暂的和平都维持不了?”
      “十一个月的和平对S国来说一点都不短暂了。”尹燧说,“这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S国位于三大洲的交汇之地,四千年来兵家必争,宗.教历史厚重悠久,民族众多,矛盾重重。

      “也就是说,接下来会——”叶珹没敢往下说。
      反倒是尹燧替他说了下半句:“S国必然还会重新进入战争状态。普通人没法和极端分子抗衡。”
      叶珹注视着尹燧。

      他昨晚休息得不好,脸上没什么气色,眼下的淤青躲藏在睫毛投下的阴影里,但并不足以逃过叶珹的眼睛。

      “你要不要来睡一会儿?”叶珹问。
      尹燧:“我不困。”

      “……”叶珹低头玩了一会儿插在手上的软管,忽又抬头,问,“我昨晚是不是说得太含蓄了?”
      尹燧一愣,随后他又干涩地笑了一声,“倒也不是。”

      “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么?”
      “我的阅读理解可是可以拿满分的。”尹燧回答。
      “那么经过阅读理解,你的结论是?”

      尹燧转过头,看向了病房一侧的窗户。
      午后的太阳闪着金亮的色泽,映照在他的脸上。
      他在光线里本能地眯起了眼睛。

      回顾人生,他不缺告白,从小学到博士毕业,身边总是有给他写情书、送礼物的女生。然而他们当中没有任何一个能像叶珹这样,让他的心脏和得了病一样,不受控制地乱跳。

      不过眼下的问题是,他能做什么?

      叶珹年轻,家世好,前程似锦。而他已经在战场上折翼,只能偏安一隅,苟且偷生。
      叶珹的热烈和肆意,他连半分都不及,又要如何做出与之相配的回应?

      “你说的那些,就一定是真的么?”尹燧开口,“我是你的领导兼同门。人在初出茅庐的时候,是会下意识地对职场上给予帮助的前辈产生爱慕之心的。这是人性使然,无关风月。”
      叶珹哭笑不得:“哪儿来的理论?听着一点都不学术。”

      尹燧:“心理学。当然,严谨来说,这并不不全对。一切都有万一,再普适的观点也有例外。”
      “好的,我是万一的一,”叶珹说,“以及例外的外。”

      尹燧无言。
      眼睛被光照得有些痛,回过头来,视野泛着蓝灰色,像是把叶珹笼罩在一片薄玻璃之后。

      手机铃声划破了两人之间沉默的空气。

      尹燧接过电话,听筒里传出的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请问您是患者尹昭远的家属吗?”
      “是。”
      “是这样的,尹昭远先生突发脏器衰竭,情况十分不乐观。请您尽快来医院一趟。”

      *

      急救室内,尹昭远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他的身体已经枯朽到了极点。
      他的嘴唇微微动着,但是没有声音传出。

      在一阵漫长的憋气之后,他全身都松懈了下来,喉咙里打嗝似地挤出了最后一口气,心电图随即拉出了一条平直的线。
      医护都停下了动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凝重和悲伤。

      尹燧和尹锐泽几乎同时赶到,然而尹昭远已经被从头到脚盖上了白布,从病房推去了太平间。
      尹燧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并不是很懂得如何去面对此情此景,因为他和尹昭远之间疏离了太久,没有深厚的感情。目送一个人去世,他又必须得表示出一点悲伤和不舍。

      他茫然地看向尹锐泽,后者痛哭着扑上前去,想揭开他脸上的白布,却又不敢真的动手。
      “怎么会?!”尹锐泽摇晃着尸体平躺在上的冰冷铁床,“怎么可能?!”

      他嗓子撕裂,从地上爬起来,拽住边上的工作人员,发疯一般质问:“你们到底怎么做抢救的?!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不是做了康复训练吗?!”

      “这位家属,”主治医生扯下尹锐泽的手,“我们非常理解您痛失亲人的心情。病人的死亡时间是下午两点十六分,死于多脏器衰竭。因为他的情况本来就很糟糕,所以没能抢救过来。我们所有人都尽了全力。希望您节哀。”

      “不可能!不可能的!”尹锐泽双手抓紧医生的两只胳膊,“不可能,这不可能!”
      尹燧上前,冷静地掰开他的手,对医生说:“不好意思,他实在是接受不了。”

      医生表示理解,然后又耐心地解释:“康复训练只是代表病人情况有了好转,可以准备尽可能多地恢复正常生活,不代表彻底痊愈。再者,中风是可以反复发作的,并不存在一劳永逸的说法。”

      “不,不不不不!”尹锐泽摇着头,肩膀剧烈起伏。
      尹燧拍了拍他的肩,“他折磨了这么长时间,这样也是解脱。”

      “那个,请问您是尹昭远先生的……?”医生试探性地问尹燧。
      尹燧:“儿子,仅限于生物学上的。”

      医生点了点头,“尽快联系殡仪馆办后事吧,老先生也折腾累了,早些入土为安最好。”
      交代好事宜,医生离开了房间。

      出了门,他和等在外面的护士闲聊起来,“这家人真是奇了。前几天患者妻子还在,这两天突然就消失不见了,联系不到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儿子的电话,想不到竟然这么冷血,亲爹都死了,他都不哭一下的。长得倒是好看,心真是硬得很。”

      护士向太平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回头说道:“也许死者就是个渣爹呢?不然哪个亲儿子会是这个表现,他就是演也要演出来的。”

      “晓楠啊,我工作这么多年了,这样的人还是头一次见,真是太离谱了……”

      *
      城市昏黄的路灯温柔地照在脸上,如同落日时分暖意盎然的余晖。尹燧靠在座位上半闭着眼睛,在现实和梦境之间徘徊不定,直到被尹锐泽叫醒。

      “哥,到家了。”
      尹燧从困倦里抬起沉重的眼皮,向窗外看去。

      十年多未见,这座独栋别墅和多年前一样,高大宽敞。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客厅和餐厅的灯都开着,在干燥的空气里渲染出带着潮气的光晕。
      这么一看,从前因为人少而显得空荡的大宅竟透露出罕见的温馨。

      尹锐泽替尹燧开了车门,领着他向大门走去,边走边说,“欧阳叔叔是我爸的助理,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和他对。我从初中毕业就出国了,家里的事也不是很懂。还得辛苦哥处理。”

      看似非常有礼貌,实则是懒鬼富二代逃避责任的经典措辞。
      尹燧不惯着他,直接怼了回去:“没搞错的话,我和这个家毫无关系的时间比你还要久。”

      “嘿嘿,哥,你懂得多嘛。”尹锐泽挠了挠头,打了个哈哈。

      两人刚开门,保姆柳阿姨便过来迎接。
      在尹锐泽看来,她脸上不见以往的从容神色,显得格外忧心忡忡。
      她习惯性地接过尹锐泽的包,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尹燧的脸,惊叫出声:“小燧?!”

      尹燧换完拖鞋直起腰来看向她。
      柳阿姨在十几年前就开始在家里做保姆了,尹燧在家里呆的时间都没有她长。说尹燧是她看着长大的也不过分。

      这一别十多年,尹燧想不到她竟然还在家里帮忙。

      “好多年不见,你都……这么大了。”柳阿姨上前,想摸一摸尹燧的胳膊,却又收回了手,两手不安地收紧了尹锐泽的书包带子。

      然而,过去的记忆已经被时间冲得非常寡淡了,尹燧只是很客气地与她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和尹锐泽一起走向了客厅。

      家里气压很低,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年过半百,头发和他的年纪一样,白了一半。

      “这位就是欧阳先生么?”尹燧问。
      “尹大少爷,久仰大名。”欧阳作了个揖。
      “Decho目前的状况究竟如何?”尹燧问,“尹昭远名下的财产状况呢?”

      欧阳一愣,随即答道:“目前公司行政和研发一切正常,工厂那边自从您把董事长夫人举报了之后,就停工了。事故死亡的两个工人的理赔正在走程序,另外尹董事的财产我已经打印了下了,您可以先过目。”

      尹燧抿了抿唇,意思是听到了。
      他拿起桌上放着的文件随手翻了翻,大致了解了尹昭远手中的资金状况。
      乏善可陈,一堆房产和股票,现金并不多。

      似乎是看透了尹燧的想法,欧阳又说:“我和尹董事共事这么些年,我了解他。他不是那种铺张浪费、行事浮夸的人。Decho虽然规模很大,但在研发的投入上一点都不含糊,科技创新企业嘛,收益基本都拿去付成本了。此外,珠宝古董收藏基本都是董事长夫人在管。”

      尹锐泽插嘴:“那我妈那边的财产是不是都得拿去拍卖付罚款?”
      “理论上是这样的。”欧阳回答,“她仅仅是从分红这一项就转走了六千多万,其他方面累积起来已经有好几亿了。”
      尹锐泽呆住。

      “尹昭远留了遗嘱么?”尹燧问。
      “他没和我说,但是最后他给了我保险柜密码,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去打开看看有无其他的指示。”

      “太好了,”尹燧没有回他这句话,而是转头拍了拍尹锐泽的肩,“恭喜你,尹昭远这笔遗产最起码你还能保住。你的学费生活费没准不用我操心。”

      “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尹锐泽一副要哭的表情,“我爸的遗产指不定是留给你的呢。”
      “你想多了,给我我也不要。何况他从一开始就恨不得我赶紧死。”

      “二位先停一下,”欧阳左右为难,“要不然还是先去看下保险柜吧?”
      尹锐泽拉尹燧起来,“欧阳叔说得对,我们一块去看看再说。”

      尹燧起身,兜里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
      他掏出手机,向阳台走了两步,“稍等。”

      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叶珹懒洋洋的声音:“尹制片,我已经五个小时没见到你了。”
      尹燧压低声音:“我手头有急事要处理。”

      叶珹的语气严肃了起来,“我这儿也挺急的。”
      尹燧肩膀一沉,“怎么了?”

      “……我有点想你。”叶珹的声音变得很柔很轻。
      “……”尹燧静静地喘了口气,说,“是么?”

      “不是,”叶珹说,“……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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