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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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如是挤着拥挤的公交车，熟练的拿公文包挡住了旁人的攻击，顺手一肘子捣到了旁人的小腹上，旁人被这一手肘捣的面色发青，但是又不敢说什么，只得收起了自己的剪刀，到站下车，一路上躲过别人扔的烂菜叶，侧头躲过小孩扔的泥巴，从突然出现的泥潭空跳过，经过居民住宅区的时候，撑起黑色打伞，挡住了楼上泼下的滚热液体。
他已经习惯了人们如潮水般涌来的莫名的恶意，有原因的无原因的，种种，这很正常，每个人心里都有阴暗面，只要有一点点诱因就会被勾出来，然后一发不可收，不是所有人都会有勇气直面自己的黑暗面，他们只会把自己的恶推到别人手上去，这个别人多是那个不怎么无辜的受害者。
此世全部之恶的小把戏罢了，莫如是到工位上完成打卡，他看着院长咬着牙，这没办法，在他没犯错前，院长也没办法找借口对最年轻的主任医师干什么。
他带着记录本，去医院查房，这一路上摁到了之前的患者家属，他不是神灵，救不了就是救不了，他无愧自己，尽力就好，很好的留好证据，在家属咬牙切齿出医院后拨通律师的电话，在家属告他之前提前诉讼。
病房上的女孩看着医生进来，露出了苍白的微笑，消瘦的面庞上眼窝凹陷，黑色的眼珠凸起 “我能活下去吗？医生。”她用那种包含袭击死死抓着救命稻草的语气小心翼翼的询问着莫如是。
莫如是眉头微微蹙起，露出了难过的微笑“我不知道。”他看着女孩，五六岁的年纪，是枝头刚刚长出花蕾的年纪，然后现在就要凋落了。“但是我会努力，努力的让你活下去，谎言这种东西你我都已厌倦。”他叹了口气，在本子上记录。
他已经习惯了离别，不停的送走别人这种事情已经很熟练了。
女孩还是没能活下来，他看着家属眼里一点点光黯淡，莫如是心里清楚，明天打官司的人又多了一个，他不是神灵，神灵也没法拯救所有人，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人心是有上限的，悲伤增多就会压垮杯壁。如果还有身体的话，那么自身会主动回避这悲伤，直到能勉强接受为止。
只是在这里莫如是没有实体，这里只是此世全部之恶造成的幻觉，没法逃离，精神上的痛苦不断闪回，只能去面对。
所幸，他格外擅长离别。
整个世界一起被剪裁，少年静静的仰望天空，中天明月皎洁，火焰在身边灼烧，被剪裁的世界是不变的，只会慢慢走向死亡，莫如是看着这片天空，细密的雪覆盖着自身，这一次又结束了，完全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明天仿佛一个谎言，永远不会到来。
但这世本就是谎言的世，不想面对的真实组成了谎言，如果要清醒的活着，就要忍受真实的痛苦，真的很痛啊，莫如是想要皱眉，却做不到，毕竟他现在只是被强行固定在躯体的灵魂，神秘固定了灵魂，灵魂和身体的锚格外坚实，不断磨损着灵魂，无法挣脱，幻想种的生命力都是很长久的。
既然如此就把痛感也关了啊，莫如是抱怨，和系统交流，可也只是抱怨，毕竟一个被强行固定的灵魂有什么能说的呢，生理上的的确确已经死亡，只是因为坚固的锚点被强留在这人世间，魔术回路无时无刻的不在运转，也在无时无刻的切断，不断的粗暴链接，幻想种的魔术回路就这点不好，不仅繁复还强韧，都把大圣杯系统都磨损了，可怜自己还要被固定等待一天秽土转生，连此世全部之恶的幻象都不算什么了。
再不知道这样搞了多少次后，是三个月，系统这样提醒，莫如是无力的看着天上明月，“没有星星啊。”他嘟囔到，“真难过。”
“如果你当时没玩这个游戏的话，你现在应该在你的世界里安安静静的当着你的医生。”此世全部之恶在耳边诱惑，充满着慈爱：“都这个样子了不如放弃吧，玩费特go没有前途。”
莫如是没有说话，人世总多恶意，总多离别，在哪里都是送别的话，不如努力一下。
人心是有容量的，虽然壁垒会缓慢增长，但是填充速度超过增长速度的话，就会在一瞬间爆出来，这颗心快要到极限了。
精神上的容器终于崩溃，此世全部之恶收到了它想要的情景发出了得意的笑声，莫如是茫然的看着天空，疼痛充满全身，虽然说要再坚持一下，但是，毫无希望，看不到坚持的下来就能看见的希望。
他看不见挂在天上的星星了，恶意蒙蔽了观星的眼，直到现在终于显现出来。
一次又一次，每次都在强打精神，收拾起破碎的心，然被拉入幻象，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如陷入泥潭，缓缓下陷。
系统只能在旁边看着，它的确没什么用，系统没有心，没有心的数据也没有感情，终于，有一天，在莫如是失焦的眼神望着天空的时候，系统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的，它翻出了藏在最底层的数据下的档案，它知道它自己是一个怎样的废物系统，只是他想帮帮莫如是，如果莫如是撑不下去，那么知晓原本的名字是不是会好一点，三个字的名字前两个被糊掉，只漏出了最后一个字。
“云，坚持一下，在坚持一下吧，云。“系统想恳求的对莫如是说，但是数据没有感情，冰冷的电子音响在脑中。
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莫如是的状态好了起来，如同复燃的死灰，烧完最后一段薪柴后彻底熄灭，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做了一个无法触及的美梦一样死去了，系统惊恐的发现，勉强维持住的人格在这一刻开始雪崩，解体状态怎么止也止不住，事实证明，系统守则上面写的可能严苟了点，但一定是有道理的，自我的定位锚点出现了两个，裂解就会开始，无法停止。
那是第四个月，莫如是淡淡的看着中天的明月，“统。”这圆月美丽，可终究是假的，真正的月亮永远无法出现，就像永远无法到来的明天，“我真的是一个自私自我的怯懦废物啊。”一直以来维持的人格就这样彻彻底底的瓦解。
如同这天空飘扬的纷纷雪花。
如何挽回这一切，系统不知道，迷茫的灵魂自我已死，停驻在躯壳上方，不知道何时才能诞生出一个新的自我，“对不起。“系统不知道怎么补救，系统看着被污染的魔力，名为爱的恶对脆弱的灵魂来说如同剧毒。
既然是在灵魂上的，那么理论上来说，自己也是可以承担一部分的。
数据没有心，也没有感情，更没有感知，没有心的数据什么都不会怕，就算真的被沾染了也没什么，总要回归数据海的，系统在灵魂迷茫的时候，接过了一部分黑泥，侵蚀的魔力瞬间掀开了它的数据库，里面什么都没有。
只有罐咖啡和一张胶片。
咖啡是找太宰治帮忙买的，它听说所有系统都会给宿主在生日准备礼物，不知道送什么，只得问太宰治，胶片是太宰治拍的，它自己偷偷留了一张，上面樱露着甜甜的笑，莫如是端着玻璃杯满足的看着相机，就连太宰治也搞怪的出现在了镜头里面，现在，这两件东西在魔力进入数据库的一瞬间就被侵蚀了，连渣都不剩。
新的人格诞生了，是莫如是藏的很好的侧面，和此世全部之恶狼狈为奸的那种，连此世全部之恶都惊了，证明了人类在恶的方面永远不会让人失望，只是在幻境刚结束的时候他看着天空 “啊呀，真是美丽的月色。”在说完这句话后，毫不留情的割下自己的头颅，幻境里，温热的血液溅了系统一身。
很快，在前两个的尸骸上，诞生了第三个，那是一个小女孩，永远在昏暗的房子里，看着白色的烟袅袅而上，外面刮着大风，等着父母来接自己，这样的小女孩很快被此世全部之恶解决了，然后是第四个，第五个，系统看着他们诞生，然后死去。
他们各不相同，又各个相同，不断的望着天空，不断的死去，又不断的诞生。
在这个过程里，系统学会了如何强硬的对付自己的宿主，有的真的太闹腾了，如果不拿出一点大家长气势是镇不住了，有的又太过安静了，它还记得其中一个刚刚诞生，看了一眼月亮，就掐死了自己，他连活下去多看一眼世界的勇气都没有。
可惜连这样的时间都没有持续很久。
它有时会思考，为什么神秘性的锚点可以固定灵魂这么久，神秘的源远和莫如是这么深么？到现在都没有消磨完，甚至可以一直固定下去，这份锚点是符合长生种的要求的，但莫如是不是长生种。
这样长时间被迫维持在濒死状态，结果很明显，灵魂磨损除了系统保存下来的那部分自我外的全部，灵魂上的刻印被消磨，最初的痕迹彻底消失，故土的道标被磨损，故乡的芬芳消失，故乡，彻彻底底成了午夜梦回都回不去的地方，莫如是有时候凝望着月亮，凝望着那相似的圆月，凝望着那永远记不起来，回不去的故乡。
之后遗忘常识和学识，曾经拼命努力，拼命学习的东西在每天的雪落里消融，再之后，是这短暂的六天回忆，是一捧沙，不用吹，一握就散了，最后，是自我的认知，那一天，系统看着坐在石阶上的莫如是，和身体触感互通，明明疼的不由自主地发抖，却连疼都说不出来了，他茫然地看着月亮“我是谁？”他问系统。
“你是莫如是。生日是在四月十三。”系统苦涩地说，“我是你的系统，本机很高心为你服务。”
他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就死去了，
就这样，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但是没关系，数据没有感情，数据没有心，是不会累的，不会知道累的，可以一直，一直的陪着宿主。
系统有时候会想起刚开始那几个月的事情，莫如是有时候会吐槽此世全部之恶的不合理，为什么在幻境里还会做梦这种事，自己会好奇的问他梦见了什么，每当这个时候，莫如是都会望着天空，中天圆月高悬，自顾自皎洁。
“梦见了青色的天空，白花蝴蝶开满大地，虹色鸢鸟在天空飞翔，星光灿烂，而我在静静的仰望。”他梦呓般的说着，那双翠绿的眼睛呈现出梦幻般的色彩。
这一切都无法再看到了，被剪裁的世界没有未来，它只会停留在被剪裁的时间静静走向末尾，第二天太阳不会升起，不知道是美丽的青空还是阳光照耀的蓝天。
时间在漫长的折磨中慢慢流逝，很快，就要一整年了，每一天的时间变的煎熬，在这太过漫长的岁月里，此世全部之恶看着不再发生变化的灵魂，自称再也无法提起兴趣，实际是因为封印的作用。
系统冷眼看着它在那里嘴硬，直到彻底封印，黑泥彻彻底底的消磨停滞在那胸腔里，在那一天，系统久违的拿出了没有用过的大喇叭，给沉睡的黑色圣杯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做欢快。
莫如是总说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这大抵上是没错的，在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后，莫如是的灵魂再一次睁开眼，露出了灵魂的本质，他茫然的看着天上月亮，“很漂亮。”他喃喃，系统注视着这缕新生的意识，“是的，是很漂亮的月亮。”系统接话，那是和那雪夜里如出一辙的美丽眼睛。
那是露出本质的灵魂和不断死去的自我留下的尸骸也许还掺杂了一点平行世界的自己拼出来的奇迹，也许并不是奇迹，因为莫如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们是及其相似却不同的个体，是这片灵魂上开出来的花，多么相似就有多么不同。
这是最后的机会，系统清楚的知道，它的演算在告诉它，如果不能抓住，那么，就再也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了，怎么可以这样，它会让莫如是看见第二天的太阳，他是随风飞翔的云，忠于自我，忠于天空，怎么可以被困在无风无云之夜，这里没有值得他停留的理由，也没有他追寻的明星。
按照程序干巴巴的做完自我介绍，系统试探的问“你要……试着看看天空吗？”说完系统就后悔了，这破天空有什么好看的，除了和脸盘一样大的月亮外屁都没有，莫如是没有说话，他只是温柔迷茫的看着天空。
系统没有气馁，它翻出了自己的数据库，“要来看书吗？”莫如是没有说话，系统就当他默认了，冰冷的电子音念着书籍，终于，第三天，莫如是开口，缓慢的闻着：“黛色的山峦是什么样的山峦？”系统答不上来，它没有见过黛色的山，但是不要紧，合理的画饼有助于孩子身心健康成长。
“你可以自己去看着，我们只要努力的活着，努力的坚持，就能看见了。”冰冷的电子音这样说“等到明天到来，等到可以休息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看，人世间很美的。”
“嗯，我知道，人世间很美的。”莫如是肯定了系统的话，并重复了一遍，系统看着莫如是，这个灵魂被人世的恶意泡了太久，深陷泥潭，它想起了莫如是说的最后一句话“我真的是一个自私自我的怯懦废物啊。”
我真的是一个自私自我的怯懦废物啊。
个屁！
能被人世的恶意侵蚀四个月还坚持活着的人怎么是个废物啊！能够仰望星空的人怎么可能呢？！说点实际的，能接纳并接受反社会，反人类，毫无求生意志，最后还能触摸到灵魂本质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废物啊！
不是所有人都能扇命运耳光的啊！
数据库燃起火焰，系统想要拽着莫如是的衣领对着他怒吼。
自私没什么不好，自我也没什么不好，怯懦也没什么不好，作为人会自私，作为人会求生，作为人会怯懦，作为人不会十全十美，忠于自我欲望，满足自我需求，正是人类，并非圣贤，只是普普通通，形形色色的芸芸众生里的一员。
渴望不可及之物，努力想要去实现，为此付出自己的代价，只为了有可能的未来，清醒又虚假的活着，背负着生存的恶，也背负着无理由的善，如此矛盾，如此普通，相互依靠彼此存在，不就是人吗？
在矛盾中不断挣扎前行的，不也是人吗？
系统看着莫如是空洞的眼睛骂骂咧咧，傻哔此世全部之恶！傻哔神灵！（神灵：不是，关我啥事了？）傻哔命运！傻哔世界！傻哔莫如是！它看着那双落满霜雪的绿色眼睛，数据没有感情，所以它不会哭，它只能靠骂人来解决问题。
但它没有骂出来“人世是有恶意的，但是除了这份恶意外还有更多更加美丽的东西。”它拼命演算，试图挤出一点东西“世间从不缺美丽之物。”它结结巴巴的说“有云海日出，雨冷桂枝，还有霜雪从天而降，落满开满红花的庭院，这些都很美，都很好看，等到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看。”
莫如是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索，系统没有着急，它不缺耐心，到这个地步，它必须耐心，这是最后的希望，它会让他看见美丽的青空，看见云海日出金顶，看见落日将蓝海染成绚丽色彩，这件事一定会画上一个句号，完成最初的心愿。
这是它所能抓住的最后的希望了。
只是系统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解决□□带来的疼痛，想要在这样的疼痛里坚持的活下去太难了，生命虽然坚韧，但身体已死，放弃就变得及其容易，看着那双因为痛苦颤抖的绿色瞳孔系统只能忽悠，“等到星期天我们就可以休息了。”所以请在努力一下，再坚持一下吧——
直到那一天，突然降临的世界来到这个被剪定的事象，祂捞起了这片破碎，作为防止自己破碎的方式。
在一年的时间里，降临的世界捡走了这片有着隐患的世界碎片，并且修补了莫如是的身体，这并非复活，只是延续，灵魂的创伤无法修复。
作为代价，莫如是将会磨损掉相关记忆，这没关系，系统想，什么都忘了挺好的。
将记忆留给痛苦的过去，以希望拥抱未来，这颗心被人间的恶意填满坠入尘埃，迷茫的仰望天空，但是没关系，没有关系，人和人是相互依存的孤岛，总会有人捡起这满身污泥的暗星，将它擦拭干净挂于天空。
这里已非无风无云之夜。
三年后，看到莫如是的系统如果是人的话速效救心丸都救不回来了。
尼玛，我把我家独苗苗给你，你就这样照顾的？！：）
失去能量同样睡了三年的世界醒来面对系统……
啊这，如果我说这不是我的锅你会信么？
见老大睡了就跟着一起睡的破烂系统：欸嘿。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 4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