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提点·利用·抱抱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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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驹过隙，宫里的纷争无休无止，高晞月通通置身事外，颇有些冷眼看兴亡的惘然。
仪贵人这一胎是保不住的；娴妃受金玉妍与素练等多方陷害，被阿箬状告成了用朱砂害死白蕊姬和黄琦莹腹中胎儿的罪魁祸首；皇帝与太后有心保如懿，但迫于无奈只得将她贬为庶人幽禁冷宫。
仪贵人产后失调，终是患病身亡。皇帝为平衡六宫，晋封有喜的嘉贵人为嘉嫔，苏绿筠为纯妃，白蕊姬为玫嫔，阿箬为常在。
封了慎常在的阿箬连日伴驾，恃宠生娇，引得众人不满。高晞月心知那是狗皇帝为了冷宫的心上人刻意为之，对此只不屑一笑。
如今形式陡转，海兰的处境很是艰难。
她同如懿约定每隔十天就在御花园放风筝示意自己安然无恙，却不曾想到这会冲撞病情严重的二阿哥。
这日，贵妃在自己院儿里散步消食，见住在偏殿的小贵人怀里捂着风筝，行色匆匆。
“海兰！”晞月眸光一闪，提高了声量喊她。
小贵人一惊，赶紧转身来请安。她心急，竟不曾留意自己宫里的主位娘娘在这儿。
虽然如此，但多年来深谙贵妃性子的海兰知道，这人美心善的娘娘是不会同自己计较的。
“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请娘娘赎罪，嫔妾未曾…”海兰清丽的面容染上淡淡的绯色，显然是真的不好意思。
饶外人怎么看，她都是一副急着去玩儿放风筝失了礼数的模样。
因是在自己窝里，贵妃倒也不拘满宫风俗，由着自己的喜好着粉白的珍珠绉裙，头梳高髻又簪花，俨然从唐宫夜宴图上走出来的贵女模样。
星璇与茉心最初还有些担忧呢，只那夜皇帝本只是来简单探望，见到高晞月着汉家衣裳竟是眼神都有些迷离了，便再不忧心会触犯圣怒。（注1）
何况她只是关起门来私下穿，那些个爱出警的长舌妇是不知晓的。
贵妃整个人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是本宫这地儿不够大，放风筝还要出去放么？”她问得随意，海兰也知道她不是真心感兴趣。
海贵人抬头笑看她：“嫔妾知娘娘爱躲懒，不敢在这儿扰娘娘清静。”
贵妃继续状似无意地捻着花瓣：“你扰本宫清静倒是还好，若是到大庭广众的地方惹了上头几位主子不快，便不是罚罚绣花那样简单了。”
海兰是个聪明的，她言尽于此足矣。
果然，海贵人愣了一愣，面色瞬间苍白了：二阿哥病重，她却要去御花园放风筝，若是被帝后看到，怕是会引来灾祸。如今如懿在冷宫，她除了能得贵妃几分照应，在宫里是举步维艰，更应谨言慎行。
她心中有了思量，更多的却是被贵妃点醒的感激与后怕。
“娘娘心思玲珑剔透，数次挽救嫔妾于水火，嫔妾却从不能回报您些什么，真是…”记下大恩大德的话她已说过太多遍，连她自己都因无以为报而显得苍白了。
晞月对海兰来说，是同如懿一样温柔的存在。
虽然娘娘从不会跟她以姊妹相称，但她愿意永远守护这位姊姊的肆意和鲜活。
高晞月不知道，她这一世，已经活成了其他人艳羡的模样。
“对我来说，你最好的回报便是好好爱自己，好好地活。”高晞月将手中的蔷薇轻轻别到海兰的鬓角，潇洒离开：“今晚煮桂花藕粉丸子吃，早些回来。”
海兰心中暖融融的，她本已因晞月的话有了泪意，却在听到那桂花藕粉丸子时忍不住噗嗤一笑，话中带着无奈的宠溺：“真是小孩子。”
高晞月不找麻烦，麻烦却不会放过她。
宫里的高位嫔妃就那么几个，堂堂贵妃自然是受到许多瞩目的。
这一世她不愿再当被金玉妍和皇后利用的刀，缺刀使的金玉妍便主动找到咸福宫了。
“找本宫何事？”茉心将茶点放置到小叶紫檀桌上，高晞月抓了把五香瓜子，开门见山问道。
嘉贵人不愧是个乖戾且满腹心机的蛇蝎美人，面对她的冷眼毫不介怀，看起来笑得直率大方，仿佛真的只是随心一问：“娘娘原为汉家女，位至贵妃在大清历朝都是罕见的，若是…再向前一步呢？”
上一世的高晞月要是听了这话，准会心怦怦跳地问她该如何做。金玉妍啊，的确是蛊惑人心的高手。
“本宫能成为贵妃，同一众姐妹一起侍奉皇上，全仰仗大行皇帝、太后及皇上的恩赐，嘉贵人也是如此。既然雷霆雨露都是君恩，那便安分守己地好好儿活，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贵妃轻轻吹开茶面上的浮沫，不愿接她话茬。
金玉妍瞧她油盐不进的模样，心里自然是有气，面上却依旧笑嘻嘻的。
她蛊惑素练去给白蕊姬和黄琦莹下水银之毒；在黄琦莹居住的景阳宫处涂抹蛇莓引来惊蛰的蝮蛇，使他们诞下死胎；拉拢阿箬陷害如懿；安排太医给黄琦莹喝过多的红花牛膝汤，使其血崩而死…如此种种叫人惊骇的恶行，她要找替罪的刀。
谁拦在她前面，她就要把谁除掉。
“娘娘可有想过，虽然您希望与人为善、安度此生，但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咸福宫呢？尤其是您抚养大阿哥之后，皇后娘娘可是忌惮得很。”挑拨离间对金玉妍来说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卖队友的技术也是炉火纯青，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其实金玉妍所言不假，如懿进冷宫后，富察琅嬅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咸福宫。
贵妃与长子的强强联合，确实是皇后这个嫡子癌晚期患者的心腹大患。
即使富察琅嬅犹疑不决，她身边的素练也指不定会使些什么阴损招儿。
高晞月这辈子，注定还是要直面这些人的。
“噢，那嘉嫔能有什么法子呢？你自北国来，在这宫里无依无靠的，自保尚且不易，又能办成什么事儿？”贵妃搁下茶杯，远山黛眉微微挑起，似是好奇。
金玉妍一看有戏，便更加殷勤：“娘娘毋须质疑嫔妾的能力，那仪嫔和玫嫔的孩子正是嫔妾引诱素练去谋害的。如懿在冷宫中大概会悔恨自己一直纵容阿箬吧？可她不知阿箬也是嫔妾挑拨的。”
高晞月用余光瞥见窗外有身影一闪而过，便装出一副受了大惊吓的模样：“好狠的手段！是本宫一直低估了你。”
她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被进来的小宫女打断了：“娘娘，小厨房的记错了时间，提前做好了桂花藕粉丸子，您…”
贵妃蹙眉，朝擅自闯入的小宫女发起脾气：“你这糊涂脑袋！本宫正与嘉嫔畅谈，怎能不待本宫命令便进来？”
嘉嫔连连点头，也对这眉眼稚嫩的小宫女很是不满。但她原本只当高晞月随意骂几句，却不想这骄横的贵妃从女德女训上升到四书五经，一张樱桃小嘴儿叭叭叭的，硬是不停下来。
“娘娘…”金玉妍听得脑壳疼，正想开口打断，却被高晞月美目圆瞪：“你住嘴，我在训我的宫女，与你无关！”
这茶点凉了天色晚了，高晞月仍是对那小宫女劈头盖脸责备，金玉妍却是再不好坐下去了。
“娘娘，时候不早了，嫔妾先告退了。”金玉妍强忍心中的怒意与疲惫，只觉这贵妃的娇蛮名副其实。
眼见嘉嫔终于悻悻地滚了，高晞月顿时像咸鱼一样软软瘫倒，有气无力吩咐道：“关宫门，下钥，撤下本宫的绿头牌。这段时间便推说本宫病了，不见外人。”
金玉妍果然难缠。她不能加入后党成为别人的手中刀，却也不好直接同后党交恶。
好在事先已经安排好小宫女在紧要时刻闯入。茉心给高晞月灌了好几杯水，她才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些力气说话。
这样的辛苦，一次就够了。只要偏殿里的小常在听到了金玉妍投诚的话，便是利刃出鞘了。
稍晚些的时候，海兰如约来陪贵妃用膳。
此时永璜也下了学，三人围桌而食，在这寂寥深宫中倒是有着珍贵而罕见的温暖感觉。
按现代的话来说，高晞月那是妥妥的糯叽叽控。热乎乎的丸子撒上干桂花和枸杞，她吃得简直不能停下。
“额娘，这已是第五个了，莫要再吃了。”小少年一直留心数着丸子的数量，只怕他这不叫人省心的额娘吃得胀气，半夜又要卷着被子难受得哭唧唧。
高晞月也知道自己这小身板有多羸弱，便恋恋不舍地将碗放下，转而舀了一勺膳食纤维较多的小米粥喝。
母子俩日常聊天拌嘴，平时笑着在旁边打圆场的海兰却有些安静。
高晞月知道她仍在消化下午听到的事和思考之后的打算，便也不扰她，只叫永璜麻溜吃完回去学习。
送走了不情不愿的好大儿，海兰欲言又止地留下了。
自下午听到嘉嫔的那些话后，海兰满心都在想着如何为如懿姐姐复仇，叫那蛇蝎心肠的恶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皇后，嘉嫔，素练。这些伤害姐姐的人，她通通都不会放过。
可是…娘娘的意思呢？娘娘会站在哪边呢？海兰有些出神。
不！不是这样的！那样烂漫鲜活的娘娘，是不应被卷进这种肮脏事的！
她缓缓吸了口气，再望向高晞月时眼神很温柔：“娘娘，嫔妾今夜寡言，只因心忧日后若是做了错事，会惹得您抛弃…当年来，嫔妾早已把这儿当做自己的家了。”
这个傻姑娘啊，心狠起来是真狠。
为了如懿，她能用自己的性命去搏。
世间怎会有这样的痴心人?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拯救另一个人。
高晞月心中慨叹。
她起身，走向哀伤又决绝的海兰，俯身轻轻搂住那颤抖的单薄身躯。
“怎么老是想些有的没的，咱们要好好儿活呢。日后成了太妃，你还要同我住在一处的。”
其实晞月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挨到那一天。明天与意外，总是不知哪个会先来临。
更何况，她心底里依旧不切实际地盼着，能和弘昼有朝一日踏遍万里河山。
欲买桂花同载酒，依旧是，少年游。
“娘娘，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娘娘。”滚烫的泪珠从海兰的眼中落下。
娘娘也许不知道，她这轻轻的一个拥抱，给了自己多大的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是啊，要好好儿活。
注1：一点私设，不要较真。
我一开始就想表达的——写清宫背景从来不代表喜欢这个朝代，仅从服饰发型来说，几千年都没有过这么丑的形象。一想到那些个鼠辫、马蹄袖我就觉得用怎样好的语句去描写男子都英俊不起来…
“斩丧我民族永久之元气，换彼目前之荣华者。”我知道什么朝代粉都有，这其中也有对朝代中个人的欣赏与喜爱，就像很多以康雍乾为男主创作的清穿和清宫文。
但这是基于史实上的创作与改编，或者压根就扭曲了历史。他们不是我们在看剧看爽文时心中脑补到的最帅形象，他们不是一元的伟光正。
我不歧视任何满族同胞，只单纯谈论那个时候，以及在连续两篇清宫文创作时发现和考虑的问题。
有兴趣的可以在知乎搜搜“明和清谁该对zg近代落后负责？”@长歌临风
“1453君士坦丁堡陷落和1644清朝入主中原，哪一个会是地缘zz灾难？”@Allen
只能写到这一层，不方便再往下讨论了。我希望大家在看清宫剧和小说下饭打发时间的时候，心中都有一些清晰的认知。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提点·利用·抱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