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谈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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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侯豪饮一大口，抹把嘴，“这一路，没见你的酒壶空过。”咂摸嘴道，“这酒，是染大叔家里存着的吧？他家的酒都是这滋味。”
姬季明不说话，竖起大拇指。
两人对视后笑出声。
孩子们一通无心的玩闹，却把父亲们的愁绪引出。他们说不清感受，只轮着喝一口酒，仿佛能解决问题一样。
三代以前，姬家村出过有仙根的孩子，但那些孩子一去不返，村里老一辈口耳相传这事，只当孩子死了。
孩子们一直盼有仙根，若有，活生生的分离就在眼前。
这无疑让父亲们不快。
修仙，在他们看来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
远不如在山外寻个男人或者女人成亲，再安安稳稳过一生，有子孙绕膝来的妥帖，逢节遇喜再相互走走，不比远在千里之外、死生不知来的安心吗？
姬淑默默得坐到父亲的身旁。
见过姬候叔的反应，她哪里会不知甚少饮酒的父亲又是因何喝上酒。
“阿爹。”
“嗯？”姬盛收敛神思，缓缓道，“怎么了？”
她轻靠在父亲的身上，话到喉口转了个，“族里不是有禁酒令么？”
姬盛拍了拍她的脑袋作答。
其余大人们觉得姬淑这丫头是舍不得父亲。即使，万一有那虚无缥缈的仙根，也会留在山里吧，毕竟是少族长呢。
然而内中究竟如何，只有姬盛父女心知肚明。
日月轮转，天光大亮。
离山前，姬家人各自换上轻薄的棉布短卦，似当地农人的打扮。但依几人的气势而言，男人身上都有股山里习得的凶猛之气，于山外人来讲确实太过突出。
女娃们换上交领短衣、及踝长裙，黑底上绣有精美鸟兽，各个活泼俏丽。
姬族人对女娃们格外爱护，好东西优先供给她们。
三人里属姬荷的五官最为精致清丽，乐儿明媚活泼，姬淑因神情寡淡，勉位中上。
在父亲们的眼中，她们各自优秀，谈及自家闺女时都会自带骄傲，有时互相间还捧上一句，“你家的某某才懂事”之类。
姬康穿得是与长辈同款的交领短卦。
因他年少，颜色偏艳，红底配藤枝鸟纹，加上他一张白皙的小脸，有几分仙童的韵味。
上代族长已知固守深山迟早会灭族，早早地带族人开展对外贸易活动，至于真正地实施通婚嫁娶这个举动，却是始于此行。
在姬族通往留仙镇的路上共有三个村落，青山村就是其中之一。
它落座在留仙镇外十五里，靠山临水，不甚富裕，但足够安稳。
这是经过姬盛父子两辈人慎重考察后斟酌再三选定的目标。
临近青山村口，姬盛只带姬仲、姬季明、姬齐三位需要议亲的族人去拜访管理青山村村民的里长。
在他们走前，他把孩子们和余下的族人们安排在村口大路旁的老榆树茶棚，叮嘱留下的族人们务必看管好各自的孩子，还暗暗叮嘱姬侯，拜托他看顾姬淑，言谈中漏出点‘这丫头心思重，对什么都好奇’的意思。
老榆树茶棚就在直通留仙镇大路的一边。
大路上行人众多，三不五时能见到位路人。
此时，距离姬盛离开已有一会。
三小抱团面朝大路，围坐一桌，形形色色的过路人三三两两出现，惹得他们不时咋呼几声。
脚夫挑着箩担卖各色杂物玩具，途经茶棚时，见娃儿们直勾勾的眼神知道机会来了，吆喝起：“上好的锣鼓嘞，两面锣嘞……”
“咚咚咚……”手中的拨浪鼓摇个不停。
姬乐瞪大眼，好奇地问，“哇，那是什么，锣鼓？可以吃吗？”山里人有钱也没处花，她甚至不知道这东西要钱来买，也从未见过。
脸上带笑的脚夫挑担上前。
旁边一桌的大人们纷纷站起来，各个眼神不善。
脚夫还没走近，见这些勇武的男人们凶厉的模样，连忙尬笑一声，不敢再多做停留，匆匆拐上往青山村的道。
姬乐要去追，被姬淑拉住，嘟囔：“淑姐姐，我想要嘛。”
姬淑顿了下，你是看不到旁边大人们的神色吗，就怕拐子把你骗走。耐着性子哄小丫头，“等我们进了城，再让叔伯们带我们上街去买，街面上的东西定是比这担夫的花样多。”
“买？什么是买？”姬乐闪烁起好奇的目光。
这下可把姬淑难住，难道要比划一次买卖？她翻起大布包，摸出一角碎银，拿桌上的茶水给她比划起买卖的过程。
姬康听后，连连地夸赞：“淑姐姐真聪明。”
半刻钟后，一位头戴蓑笠的牧人吆喝一头健硕地黑牛途经茶棚。
姬康哇哇大叫，“哇，牛牛……这就是姬极叔说的牛吧？”
赶牛人听见后，侧过头，善意得朝孩子们点点头，而后继续拉着牛往前去。他或在想，哪里来的城里少爷啊，连牛都不认识。
姬侯和姬命早已端起碗假装在喝水。
两人感受到姬发微笑看来得眼神暗自庆幸，幸好没和那两只没见过世面的娃坐一桌。两人再瞧安静的姬荷、知理明事的姬淑，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一辆辎重马车缓缓行来，驾车的汉子时不时甩一马鞭，哟呵一声。
近茶棚后，他停下来，跳下马车，向茶老板买一碗水，咕噜噜一口喝尽，抹把嘴、丢下枚铜板，又跳回马车上，甩着马鞭继续赶马上路。
三小见汉子一气呵成的举动没有惊呼，心里觉得不该引起这豪爽汉子的注意。
等马车远去，姬乐才拍胸脯喊：“这人好……”好什么也说不清，只觉得比姬盛大伯还厉害似。
姬淑给她描补：“那叫强壮，威猛。咱们村里少有身材这般魁梧，悍气外露的叔伯。真较起来，那人在最弱的姬侯叔面前也是绣花枕头。”
旁边桌姬侯的脸色在黑红之间变了变，惹得姬侯和姬命拼命压住要翘起嘴角。
姬康问：“什么是绣花枕头？”
姬淑的脸僵了下，自己就不该和这两小只坐一桌，一直在大惊小怪不说，还问个没完。
其实，她自己也没多好。身处深山太久，再见到这些人事买卖的行当，还颇有几分觉得亲切。
一骑高头大马飞奔而来，马上的人呼啸着远去。
姬乐瞬间抹去关于汉子的记忆，呼道：“他好快啊。”
无论哪种行人路过，都能让两个头一次出山的孩子惊呼出声。
一个多时辰的热度过后，三小才有看起来精神不济的样子，似已经兴致缺缺。
这时，远方传来赶马的呵斥声，间杂清脆地男女间得大笑声。
这让孩子们又振作起来。
眨眼间，一辆马车奔驰而来，驾车得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君。
他手上一条马鞭甩得噼啪作响，还一个劲催促马儿快点。身后的车帘下，几个妙龄男女扒在车架上互相嬉闹大笑，时不时催促赶马的少年“再快点”。
路上的行人匆忙避让一旁，因慌乱，就有不慎崴脚倒地者。
乐儿惊呼起来，“哇啊，好厉害啊。哈哈……”
姬淑觉得这娃的三观要毁，戳她，“小声点儿，厉害什么啊。他们这样赶马车都把人吓倒地了，你看那边，一个不小心，还可能被后面的人踩到。”若是再厉害点，令牛马受惊发癫，就更危险了。
不及姬康表发感言，一个年轻稚嫩的声音加入 ，“她们，不怕的。”
众人被马车吸引注意，没有留意到何时来位小少年。
少年大概是十二岁年纪，戴顶蒿草编的斗笠帽子，帽檐下有一双讥诮含愤的大眼睛，穿一身已不合身的深色短打，脚拖双木屐，露出十只黑不溜秋的脚趾头。
他等马车绝尘而过，侧头向众人。
姬淑三小也在看他。尤其姬乐闪着布灵布灵的好奇目光，被姬康拍一记后反应过去打他。
少年在瞬间捉住姬淑的目光，掷地有声道，“世间太平好，可再好，好不过权势，只要有权有势就可以不拿人命当回事。”愤世嫉俗得把话说完，略黑的面色却泛起红丝，眼神一错，落在自个的脚面，又拳紧两侧的手。
他得反应弄得旁边三位大人诧异不已。
姬淑侧头自审。这少年看着老成，其实自尊心很强。
茶棚老板适时出来道，“姚崖啊，打哪来呢？那些人，哪是我们能说得，还不赶紧家去。”
少年姚崖松开双手，憨笑道，“不打紧，大伯，车都跑远了。”还露出口洁白牙齿同老板继续说笑几句，又指向姬淑、姬候所在得两张桌子，“这是我恩人家的兄弟、孩子，我来打声招呼感谢一翻。”
老板轻呼，“可是教训舒家胖子的姬大侠，他家兄弟、孩儿？”
姚崖点头，“姚大伯，上好茶来。”
老板笑开嘴，“又赚大钱了吧，这就来上好茶款待恩人啊。”手上也不含糊，拿出好茶叶，沏茶。
此时的姚崖年纪不大，但坦然，带股子义气。“这个当然啊，没赚钱，也得请啊。”
他走到一头雾水的姬候等人桌前，规矩行个礼，“小……在下姚崖，青山村人，见过几位大侠。”声音响亮，透股认真劲，挺直的脊梁给人一种名为“尊敬”。
少年其貌不扬，但知礼懂事。尤其听过他和茶老板的对话，知道他与姬盛有旧，姬家人对过眼后，纷纷回礼。
姚崖面上泛喜色，感受着被人尊重的快乐。接过茶老板送上的新茶，分放在两张桌上，又踮着脚给众人一一续杯。
沏过茶后，他道，“各位大侠，里长去帮村人主持白事，这才耽搁盛大哥一行人久等在家，在下是过来给大侠们带个话。”
他左一口大侠右一口在下，离得近得姬荷听多了，“噗嗤”发笑，娇俏之态毕露。
少年垂于身侧的手微颤，然而，脸上的表情依旧稳着。
姬乐觉得好玩，压低声音同姬淑嘀嘀咕咕。
姚崖背对她们，听不清，也看不到她们的神色。
茶老板趁机接话，“村里是有白事，里长又是亲戚，得去帮忙。”又八卦道，“你们是来相亲的吧。村里有姑娘要同你们村结亲……哎哟，瞧我这眼瞎的没认出姬大侠。刚才走的几个青年可真俊，姑娘家们有福啦。”说着还嘿嘿地笑。
姬家大人闻言，也笑起来。
茶老板又朝几个孩子道，“你们这坐得几个孩子俏得很，之前啊，我还当是留仙镇上哪家的小姐、少爷们出来玩呢。”
老板连口得称赞起来。起先，这几个孩子大呼小叫地还真给他城里人换衣裳下乡的错觉。这会搞明白，倒也不生分。
生意人的口才好，姬家众人被他夸得通体舒坦。
老板又叫婆娘上小食点心。稍作招呼后，去接待被马车惊到来歇脚的路人。
茶老板走后，姚崖接上道，“姬大哥说，几位大侠先去留仙镇上的云来客栈投宿，由在下领路。旁的没有了。不过，麻烦这位大侠，我想找姬大哥的女儿说些话。”
他本自若的神色，又显出不好意思的情态。
众人的眼神一对，琢磨起来。大家对云来客栈不说多熟悉吧，一两年里也要走上一遭，应是不须要少年领路。
那少年打什么主意呢？难不成是族长让少年……也对，是该早早地给姬淑定下个男娃，瞧这少年的年纪、行事态度也是相配的。
众人一番思量，得个耐人寻味的意头。
姬命饱含趣意道，“小兄弟如何断定我们是你姬大哥的族人，又寻他女儿做甚？”
姚崖挺了挺身，亮堂道，“回大侠，起先姬大哥有告知人数，何况你们一开始就没否认。再说，咱们村人没有你们这通身的气势，至于姬小姑娘……”
他耳尖泛红，低声道，“我想同她打听点私事，呵呵。”
笑声恰到好处，在座虽不知啥事，但自有分寸。
父辈们听他一番话，各个忍俊不禁，想到这孩子年纪虽小，但进退有度，配姬淑倒是真不错。
尤其姬命，他想到姬康的傻样，就觉得自己没教好孩子。
姚崖摸摸额前的帽檐，憨笑着待这些大侠们的回复。
姬命吸口气，按下教儿失败的不快，指向三小那桌，“小兄弟能说会道，想必眼光也是不错的，去那桌看看可有你要找的人。”存心看热闹，遂不说清楚。
姚崖谢过他和几人，回到姬淑她们这边。
姬荷坐在父亲旁，侧眼看少年的表演。她的父亲偏头对姬候悄声道，“族长同他说过我等一行人，定也说过姬淑的摸样啊。”
姬候笑着道，“发大哥莫急。刚才这少年眼神游移，显是在认人。再者，他还问了，说明他不知道谁是淑儿。”
几人的心中有数了，也存心看起热闹来。
姚崖礼貌地对三小只道，“你们好，姬大哥让我道一句，莫让我女儿等急。”眼神紧盯三人，更细得观察女孩们的表现，尤其注意着姬淑。
佩戴红玉饰品的女孩至始至终一副好奇神色，而小男孩的目光则是直接送出答案。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谈亲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