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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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崖正身看向姬淑。
小姑娘微侧头时，他心中已经确定，或说果然不出所料更贴切。
他正面姬淑而笑。
姬侯等人纷纷点头，这孩子怪聪明的。
在姬淑眼里，少年笑得很假且世故，就回他个面无表情。
姚崖吞咽口水后，正色道：“请问小侠女怎么称呼？”
瞬间，姬乐嘟起嘴念叨，“你怎么不指她，”指向姬荷，又对自己点点，“不问我们呢？”而后又觉出哪里不对，低声嘟囔句含糊不清的话，“怎么？我就不是小侠女啦？”
“啊？”姚崖听不清，但不影响他露出八颗白齿，以标准微笑瞧她。而后，他似明白过来，望向依旧静默的姬淑，憨笑着，“她长得像啊。”
姬乐皱鼻子、嘟嘴巴，越发不乐。
姬淑虽没听清她的嘟囔，但猜出这丫头是为“侠女”这个称呼闹别扭，拍了拍小乐的手，在她耳边悄声道，“乐儿小侠女。”
姬乐立时乐出声，高抬下巴，欢快地“嗯嗯”几声。
小姑娘被哄好后，姬淑才转向姚崖，“幸会，姬淑。”
所以，论起世故，她也是不遑多让的，甚至更胜一筹。
“小淑妹妹……”姚崖道。
这叫法倒是让姬淑有些发笑，打断他，“别乱认亲。”咽下后半句，别瞎套近乎。
前头这句就把姚崖说愣住，已感觉下不来台，甚至脸色都有点僵。
眼耳通灵的茶寮老板高声解围，“小客人别见外啊，姚崖比你们大不了几岁，自小没爹娘，家里只有个姐姐。他啊特别懂事，逢人做事客客气气。姬大侠救过他姐，他是心存感激，想好好谢谢恩人呐。”
姚崖感激他的解围，又说，“客人来了，”把老板给支开。
又暗自打气，再露八颗白牙，微笑道，“你和姬大哥的眼睛一模一样，所以很好认呢。”
姬淑点头，接受这说法。本就不予为难，但这人喊父亲作大哥，又喊自个作妹妹。
要么是他没有辈分观念，要么就是客套惯，无论是哪种都让人喜欢不起来。
此时，姚崖指向茶棚外的老榆树，示意去外边说话。
老榆树枝繁叶茂。整个茶棚倚树而建。
树荫下，姬淑兀自杵着，颇有几分姬盛的气势。
姚崖心下忐忑，暗道，这萝卜头咋这么安静呢。
在留仙镇上，他逢人做事常被雇主夸机敏，警觉性高，办事妥帖。历练过的他自认看过些世面。
此时，他觉得这小丫头不好忽悠，难免就先露怯，但想起家里哭红眼睛的姐姐，硬起头皮也要上。
“那个……你好，我家姐姐今年十八岁，未嫁，她喜欢你父亲，喜欢姬大哥。”
内容听得断断续续的，“有病”两字被姬淑咬唇咽下，半响回过味道：“谢谢。然后呢？”
被反问住的姚崖有些迷茫，看向她糯米团子般的手，脑中莫明闪过句书评。谈笑风生起，杀机藏指尖。
“咳咳。”他假咳两声，为自个的反应作解释。这萝卜头还是个孩子，不懂男女之事。
但是，紧接而来的一句话就把他打入深渊。
姬淑的心思玲珑且百转，直白道，“我爹那样的人物，被女人看上很正常吧。这说明你姐眼光不错啊。”
这……么高的女娃也懂男女心悦之事？姚崖垂目看着女童的发顶，有些语塞，接不上话。
他脑中闪过阿姐痛哭的摸样，再下决心后，微抬起下巴。
“我姐这样的女子当然值得姬大哥这样的人物疼爱。还有，家姐和姬大哥是两情相悦，你……回家告诉你母亲，我姐愿意伺候你们，你们不能欺负她。”
他说得快而无礼，抬高下巴摆出副让人无法形容的模样。
这下子真把姬淑给气笑了。
这就是茶老板口中从小丧亲、特别懂事、客客气气的样？她转身就想离开，不过理智的她还是回头多问一句。她也不输气势，以皮笑肉不笑道，“请问这是你，还是你姐的意思？”
姚崖以为能唬住这萝卜头，没想到她会直接想要离开，还会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得反问。
似从一开始，他就没把这萝卜头当萝卜头看，或者说这萝卜头高的女娃子没有萝卜头的自觉？
他脑子里翻来转去一根萝卜，还有萝卜背后涩涩啜泣的亲姐。
姬淑见他呆愣，暗想，这样的人品真配不上阿爹啊。遂转身就走。
姚崖两眼一瞪，跨步就拦住她。“我的我的，姬大哥拒绝了姐姐，姐姐现在哭得要死了。”嘴巴比脑子更快地说出实情。而后，他抿紧嘴，不知会等来什么回复。
姬淑敛容，心里沉沉的。以父亲的作风该是这般局面吧。
“你姐……长得见不得人？”
姚崖怒瞪，“瞎说，我姐正当年华，貌美如花。”
“也对，要不然也不会被人欺负，被我爹救下。”她已脑补出强抢民女、英雄救美的戏码，再次扫视少年，目光在陡然间变得高高在上。
即使矮少年半身，她的气势在陡然变得凌厉、高不可攀。
“你这什么眼神？”姚崖见她的神色斗转，顿时被激得心里不痛快，还有些发毛。
姬淑正色，严正道，“你这人，看着愤世嫉俗，瞧不得有权有势的人肆意妄为。刚才，你就不该这么对我说话。”
少年被她说怔。
她紧接道，“试问，今日你姐一家夫妻和美，你会希望有人跑到你面前说刚才那番话？还有，你会把这话带去给你姐？”
我会狠狠的揍他一顿。姚崖在心里回了句，却不敢说出口，仅垂下了目光。
他知，这趟来就是错。但姐弟俩人自小相依为命，阿姐的幸福就是自己的幸福。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要的东西要自己去努力、去争取。
这次为阿姐，也是一样。
即使不被世俗所容，他还是想要试试，给阿姐创造一个机会。
姬淑想，这人还知道低头，至少没完全长歪吧。
“还有，”迎着姚崖不安的眼神，她铿锵道，“想做一个大侠就不能恃强凌弱。你那自以为是的模样在我看来跟小丑没有两样。”
“你……”姚崖心有不甘，却被抢白。
姬淑无惧且傲然道，“怎样？”
“呵，”面对这张真正倨傲不惧，昂起来的小脸，姚崖的心气是真得不平，到还存有理智。他道，“不愧是姬大哥的孩子，你说得对。”抹把脸，擦去沁出的汗水，猫身与他平视，“我错了，对不起。”
姬淑后退一步，拉开些距离，点下头算是接受他的道歉。今日若是这少年不说这三字，怕是再也不会理他。
姚崖既已认错，就不会轻易放弃初衷，“真没有办法吗？我姐心悦姬大哥，她发誓此生只嫁姬大哥，已是非他不可。”
姬淑默然。男孩的眼神坚定，且作风是能屈能伸，想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姚崖也在心惊，自己十二岁常被人骂声鬼精，眼下这萝卜头怕是成精的妖孽吧。
他心思辗转，“请你见谅。我姐自被姬大哥救后，就一直痴慕他，往日一直守着礼。
然而，姬大哥一回村就是几个月不见人影，我姐忍不住在今日向姬大哥说明。
哪知姬大哥已有妻子、女儿，还被他一口回绝。姑娘家也要脸面的呀，她当下死的心都有。
我姐这人，事事要强，从不怯弱。
在这件事上，她就跟我说，给姬大哥做丫鬟都是愿意的。
阿姐是我唯一的亲人，以前她不愿屈就，今日她能说这话，足见阿姐一片真心全系在姬大哥的身上，真是非他不可。
我从姬大哥那知道，他女儿在这次出山的队伍里。于是，我就想来你这试下。”
姚崖越说越顺溜。只是，垂于身侧的双手握得很紧，目光中每次提到阿姐难免露了乞求。
姬淑默默地瞧着，一时半会脑中闪过各种念头。
要是朵烂桃花，不理就是。但他口中的姐姐明显是非常人，能养活自己又能养活弟弟的女人哪里会轻易寻死觅活。
这番作法，换个角度看，显见是真得喜欢父亲。但是，不知情的小三也是小三啊。
可是……父亲救下的人就这样上门。若是母亲还在，还不得被这姐弟俩给气出毛病来。
然而，时移世易，造化弄人。母亲已经过世，或许，这是父亲获得另一次幸福的机会呢。
姚崖一直在观察她。起初一番话，这萝卜头十分的恼火。此刻，她的神色不动但眼神流光明晦交替，似乎是愿意再谈。
莫非，其中有什么缘故？他一留心就发现，这女娃子的双眼长得同姬大哥相似，却非神似。
姬大哥的眼神清亮有温度，而这女娃子的眼眸像极深夜的星子，浓黑透亮，温凉中更多得是寒凉。
星子虽亮，却常身处暗幕，眼眸虽亮，却处极白之中。
无论极黑或极白，身处其中，不免给他阴霾、莫测、寒冷的感观。
在这一刻，姚崖知道，他自己是不喜欢这个女孩子的。
此时的姬淑紧抿嘴角，在踌躇。
小萝卜头敢口口声声、理直气壮地教训人。她会为‘阿爹取小老婆给阿娘添堵’这种事为难吗？
不会。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难不成她的母亲……答案很多，但要再进一步知晓内情就必须对症下药，而这个女孩喜欢直白。
姚崖趁她在呆愣中道，“我知道，你们一直住在山里，不太了解外面的世道。我们这啊，只要家中主妇应允纳小，男人都是很乐意的呢。
所以我才……起初，我只是想唬住你，让你回去告诉你母亲，现下看来……”犹疑着不说明白。
从大人处学来的一套在此时用来真得是恰到好处。
“看来什么？”姬淑横他一眼。这少年真世故啊。
“你有什么为难，大可同我说啊。”姚崖一脸认真道，“我们都希望自家的亲人幸福，不是吗？”
姬淑暗呵一声。这小鬼大概是揣摩出点东西。不得不说，这人歪打正着。
若是母亲在世，自是一百个不同意，还觉得她姐人品有问题。但是现在……
父亲若娶个老婆，再生下孩子，可以承欢膝下。于己讲，父亲后继有人，有人可以承担族长的职责，岂不是两全其美。
有的没的一过脑，姬淑又觉得有些过分。
至于过分什么，她没有往深里去想。
只是，矫情是无法解决问题的，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做这样说吧。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