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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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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凤渊不仅拿了剑,还拿回了朱氏通行令。他急急朝县衙奔去,直觉有什么事情被他,被大家忽略了。
为什么命案都集中在横水大街二巷发生?
寄生灵是如何得知李欣会在那个时间产子,而李欣,又怎会刚好生产?
无人打理的李欣家,明明在家却从不出门的隔壁屋的人……这两者间有什么联系?
李欣究竟是如何生活的?哪怕是寄生灵附身,那也是血肉之躯,不可能连水都不喝的。
究竟是有什么被遗漏了?
县衙外,百姓聚集在甬道,呼声震天,更有百姓企图冲进大门,但都被守在大门的八位朱家修士挡了回去。
祁凤渊走到大门,出示通行令道:“我是文夫人请来的,我要见朱延。”
县衙内,西边院落里。
院落中央有一个用朱砂绘制的法阵,男童横七竖八躺倒在阵法里,修士围守在法阵外。
人人手上拿着一面黑白两色小旗,白色的一面绘着白鹤与祥云,黑色的一面绘着乌鸦与枯树。
朱延执剑站在不远处,面容严肃。
“连替命旗都用上了。”祁凤渊惊讶道,没有走上前去。
替命旗,又称替死命。白为生,黑为死,黑白两面,反转生死。
若是阵中男童被杀、受伤,这些伤害都会悉数转移到阵外的修士上,保住男童的命,那寄生灵也就容易擒下了。
找不到寄生灵附身之人,那从男童着手也可,这是朱氏的法子。
一命换一命的法子都使出来了,再有什么疏漏的,那都不是祁凤渊能插手的了。
这件事,朱氏想自己解决。
朱氏近些年虽声望大涨,但风评不佳,跋扈声名在外,兼之有朱氏靠女子兴道的说法,在道域中不被其他门派看好。
如今看来,倒也有几分名门风骨。
祁凤渊看了看,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妥,正想离开——腰腹被人死死钳住!
那人胸膛贴着祁凤渊后背,挡住他后退的路,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走什么,不继续看吗?”
祁凤渊不想惊扰其他人,轻声道:“那你把手松开。”
那只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四处乱摸,沿着腰线往上,又摸到腹部,摸了好一阵。
连瀛道:“你的伤好了。”
祁凤渊对这个问题向来避而不答。
谁知那只手揉乱了衣服,顺着衣襟往里钻,祁凤渊连忙扣住他的手腕往外拔:“好了,我好了!”
祁凤渊握着他的手,指尖挠了挠他的掌心,言语间又是那种哄人的讨好语气:“酒肆的事,对不住,你别生气了。”
“谁生气了,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好奇……”连瀛拂开他的手,食指点了点他的心口,“如果,一剑穿心,那么是你伤口复原快,还是死来得更快?”
连瀛身量比祁凤渊高,现下单手环着祁凤渊,就像搂人入怀,连说话也是凑近低语,远看暧昧,殊不知在讨论一剑穿心。
“不知道,”祁凤渊语气在鼓励他,“你要试试吗?”
连瀛想了想,放下手,跃跃欲试道:“好,此事了结,你让我试一试。”
“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
祁凤渊看着朱延,道:“之前朱不辞说你我皆是文夫人的客人,我没有留心这句话,只以为是在说我。可你能入横水镇,现下能出现在这里,那么,你身上也有一块文夫人的通行令,对吧?”
他蹙着眉,问:“你对神境、龙隐村和张顺的事一无所知,你不是文夫人请来的。谁请你来?你又为何而来?”
“除了杀你,还有什么事值得我来?”连瀛笑嘻嘻道,“至于谁请我来,比起这个,你更该关心寄生灵的事。你还没明白,你哪些地方想错了吗?”
祁凤渊没有再答话,凝神看向法阵,他左思右想,虽然没想透关窍,可觉得朱氏的法子,是稳妥可行的。
但是,连瀛笑得是那样古怪。
戌时刚过,夜风拂过院中金钱树,发出婆婆娑娑的声响,一位修士听到声音不禁挺直脊梁,执剑的手微微晃动,而另一只手依旧紧握着替命旗。
朱延眼波一抬,往那边看了一眼后又收回目光。
……
亥初一刻。
月亮爬到头顶,似笼又似罩,将所有男童收拢在月光之中。
阵中一位男童于睡梦中发出呓语,在众人的注视下翻了个身,短上衣被拉高,露出了圆滚滚的肚皮。
一位年纪稍长的修士朝身旁人小声道:“这么个睡法,明早不得着凉啊?”
身旁修士张口又止,泼冷水的话语咽了下去,最后点点头,说:“这孩子睡相也太差了。”
那年长修士道:“这孩子的父母夜里估计得给他盖好几次被褥呢,我就是,得常起夜看看我那臭小子有没有盖好被,啧,真是想起来就累得慌。”
男童的翻身刺穿了严阵以待,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众人开始小声谈论起阵中的男童、家中的小儿女。
直至朱延开口说话,朱延道:“亥正了。”
众人闭口,又聚精会神起来。
……
月亮躲在云层背后,院中顿时暗了许多,风一吹,长廊尽头的灯火,明明又灭灭。
沙漏里的沙流尽最后一点,子初已至。
不一会儿,云层露出几道电光,随之而来雷鸣声。
风吹得众人衣袍猎猎作响。
祁凤渊轻声喃道:“子初一刻了。”
一位朱氏修士的额头滑下一滴豆大的汗水,滑经眼角,他瞪大双眼,眼眶酸涩。
在这种坚持中,他听到有人在说,“子初三刻了。”
风声,雨声,声声入耳,不知多久,混杂的声响里,又听闻有人低语:“子正初刻了。”
子时,一日之始终。
在电闪雷鸣之际,这一天走到了尽头,也迎来了开始。
但,院落里仍旧无事发生,迷茫的神色开始出现在修士们的脸上。
朱延心中疑惑,觉得不应该,同时又心存侥幸认为本应如此,或许在这么周密的布置下寄生灵没有动手之机?朱延心道。
“子正三刻了。”一名朱氏修士欣喜道,其余人的戒备开始松动,执剑的手想要放下却又不敢放下。
雨下足了一个时辰,劲风卷走了最后一滴雨,云雾散去,月亮露出半头。
众人脸上的笑意浮现,只不过立刻被院外传来的人声打断。
朱不辞急急匆匆奔来,被地上的老树根绊倒在地,他撑着手,抬起那张尚稚嫩的脸,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师兄,有人、死了,是、是寄生灵……”
众修士的脸色变了又变,只有阵中男童还在好好睡着。
祁凤渊乍然回首,上方烛火映得那张脸明明暗暗,他想起些事:“灵符引路,青烟问道”是寻人术法不错,但倘若寻的人身死魂消,那青烟会如何呢?
他问连瀛,咬字慢,声音轻,近乎逐字逐句说着:“李欣,真的是凑巧、突然生子吗?”
连瀛回之一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